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的现状、问题及未来展望
2016-09-10苏晨业邵晓霞
苏晨业 邵晓霞
摘要:外语教育政策关乎一个国家外语教育的走向,关系着一国公民的外语素养、国家经济发展等重大内容。近年来,它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主要聚焦点包括:回顾反思研究、策略前瞻研究、跨学科研究、相关理论研究、少数民族外语教育研究等。当然,问题与之并存,主要表现在:回顾有余,反思不足;策略前瞻研究,缺乏可操作性;理论研究匮乏,研究角度较为单一;少数民族特色研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未来研究需要着眼于:分析失败的原因,寻觅问题的真正根源;加强实验研究,使研究成果具有可操作性;加大理论研究与其他学科的联系,扩展研究视角;关注民族特色,进行针对性研究。
关键词:外语教育政策 社会发展 国家安全 问题及展望
外语教育政策是一个国家在外语教育方面的大政方针,它包括外语教育方方面面的内容。其制定是否科学合理直接关系到一代人的外语素养,国家的经济发展、政治安全和文化传承等问题。近年来,我国外语教育政策问题已逐渐引起了越来越多国内学者的关注,研究的广度和深度在不断扩大。本研究通过对近年来的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和归纳,并对其研究现状及趋势作了简要分析,包括回顾反思研究、策略前瞻研究、跨学科研究、相关理论研究、少数民族外语教育研究等六个方面,以期通过对其进行分析、总结,找出其中存在的问题并尝试提出未来研究的方向。
一、研究的主要内容
1.回顾反思研究
(1)国家利益视角
有研究者首先剖析了语言(外语)与国家利益的深层关系,然后分别从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利益的角度审视当代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历程,同时指出我国的外语教育政策正面临着政策目标迷失、政策制定机构不统一和政策制定过程不合理的困境[1]。
(2)跨文化视角
有学者进行了民族外语教育的文化使命思考,指出外语教育的本质是一种跨文化教育实践活动,批判我国外语教育一直以来都以“工具论”为主导,并认为提高学生人文素质的改革势在必行,这样才能促成外语教育实质性的人文转向[2]。
(3)“外语热”现状视角
我国的外语教育一直都是在国人对外语地位的争议中逐渐发展的。当前,我国出现了有关“外语热”的激烈争议。有研究者界定“外语热”是个历时问题、世界潮流和感性概念,进而分析了“外语热”的利弊两方面影响,并且认为“外语的工具性是第一位的,外语的本体价值在于人们长久以来所认同的工具价值;同时,要构建系统的外语教育政策,必须要考虑以下三个问题:外语教育起始年龄问题、基础教育阶段外语教育统整问题和外语考试相关问题”[3]。
2.策略前瞻研究
学界研究者也从前瞻性的视角,为外语教育政策的规划和制定提出建设性的建议和改革策略。鉴于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受多种因素的影响,有研究者从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主体因素、客体因素等分析了我国外语教育政策制定过程中需要关注的要点[4-5]。也有研究者分析了影响中国关键外语选择的因素,包括政治因素、经济因素、综合国力与教育因素、信息安全因素、语言本身等因素,最终列出了中国关键外语候选名单[6]。另有研究者提出我国中长期外语教育政策规划的初步设想要与国家重大发展规划相结合,适应城市化和经济社会的发展进程[7]。
3.跨学科研究
近年来,我国的外语教育政策研究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跨学科的研究越来越多,研究者从不同的学科视角对我国外语教育政策作了探究,包括政策学、语言学、经济学、神经科学、发生学、教育学等,这极大地拓宽了外语教育政策研究者的学术视野。
(1)政策学
有研究者认为外语教育政策研究本质上属于社会科学领域内的公共政策研究范畴,因此外语教育政策拥有公共政策所具有的8个特点。其主要任务包括:外语教育政策的文本是首要的研究对象;其决定者、实施者、监督者是谁;其调整所带来的利益分配问题;国家或地区的政策比较研究。而外语教育政策研究的方法则包括话语分析,定量或定性的实证研究等。因此,外语教育政策研究应该分为学术性质研究和政策决策研究两类[8]。
(2)语言学
在全球化背景下,研究者从新的语言观视角,分析了不同的语言观对语言教育政策的影响,包括对强势语言教育政策的影响,对少数民族或弱势语言教育政策的影响和对外语教育政策的影响[9]。也有研究者指出我国外语教育政策制定至少需要参考需求依据和理论依据等,包括语言学理论,其有助于更加全面地界定外语教育的目的和目标、有助于更加合理地选择外语教学的内容等[10]。
(3)经济学
有学者通过对13个代表性国家和地区外语教育现状及政策的调研,得出了外语教育与社会经济发展之间是双赢互利的关系,同时给出了各国外语教育政策对我们的启示[11]。有学者对这一观点表示认同,认为外语教育与社会经济之间是相辅相成的,指出经济对外语教育政策的影响主要在经济发展程度和经济体制两方面,其经济价值的高低还受制于这门外语在人才市场上的需求程度、社会经济活动中的使用频度等[12]。
(4)神经科学
有研究者结合神经科学,得出有关二语习得最佳年龄的结论:二语习得存在关键期。在关键期之前习得二语,才会有近似母语者的二语处理机制,在此之后习得二语,无论是二语的神经机制,还是二语的最终习得水平,都会受到限制。因此,建议各国政府推行外语教育低龄化[13]。
(5)发生学
从发生学的历史维度来审视,有研究者认为相比于西方教育政策的“内生性”,即从产生到发展都是一种政策内部演进循环过程的结果,我国的外语教育政策则更多地受到政府和社会的制约,政策制定主体比较单一,体现出鲜明的“外生性”。所以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应尊重政策制定的内部规律性以及语言发展的规律性,同时与本民族或本国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一系列特征相一致,朝着“内生化”和“本土化”的方向发展[14]。
4.相关理论研究
一直以来,缺乏理论分析框架是制约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深入的一个重要因素,因此近几年我国学者加大了对理论研究的力度。有研究者基于教育政策研究的三维框架,即教育政策的过程、内容、价值研究建构出了外语教育政策研究的三维分析框架,即过程、内容、价值维度,构成了一个互动联系、动静结合的研究分析框架[15]。并基于此,建构出外语教育政策价值维度研究框架,将外语教育政策的价值选择分析分为三个环节,即确立外语教育政策的公共价值追求、探讨外语教育政策决策主体和执行主体的价值倡导、明确各教育利益群体的价值冲突与取舍[16]。
5.少数民族外语教育研究
有学者通过梳理内蒙古民族基础教育阶段外语教育政策的发展历程,为今后少数民族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提供了事实依据[17]。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此研究也为其他少数民族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提供了参考。
6.其他方面
有研究者对欧美外语教育政策作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如宋娜娜、龚献静、戴曼纯等对美国外语教育政策的研究,从9·11事件、国家语言资源、国家安全等视角进行了探讨[18-20]。另有研究者对东亚、东南亚外语教育政策进行了探究,如陈林俊对日本外语教育政策的分析、张贞爱对韩国外语教育政策的探究、李石羽和王进军对泰国外语教育政策的研究,以及邹长虹对新加坡外语教育政策的讨论[21-24]。
值得指出的是,我国学者对国外外语教育政策的探究,为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提供了更广阔的视野。当然,较之欧美国家,对东亚、东南亚国家外语教育政策的研究,如新加坡和韩国,更加接近于我国外语教育的发展情况,也因此更有利于进行对比研究。
二、研究存在的问题
1.回顾有余,反思不足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由是观之,任何领域的任何一种政策,都离不开实践的检验,历史便是最好的证明。即是说,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只有不断地学习历史、总结历史,不断汲取前人的教训,吸收前人的经验,我们方能做到兢兢业业,不出差错。我国的外语教育政策研究者们对建国以来基础教育阶段的外语教育政策进行了客观描述,总结出了政策制定的得与失,这极有利于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改进与提高。然而,在全球多元化的当今世界,一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受制于诸多因素。这需要我们依托我国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去探寻更深层次的原因。然而,从现有相关研究来看,回顾性的研究成果多于反思性的研究收获。
2.策略前瞻研究,缺乏可操作性
我们之所以要对基础教育阶段的外语教育政策进行研究,就是为了用所得出的研究理论去指导实践,使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更加科学和合理,这要求我们的研究成果要有较强的可操作性。然而,现有的相关研究大多以宏观叙事的方式,提出很笼统、宽泛的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应然走向。这使得既有的策略前瞻性研究成果不能很好地运用于实践,不能作为我国外语教育政策制定的实际指南。因此,策略前瞻性研究成果的可操作性,是未来相关研究需要关注的重点之一。
3.理论研究匮乏,研究角度较为单一
任何研究都离不开理论体系的建构,有了理论,研究才有了灵魂。理论是规律性的东西,我们只有掌握规律,按规律办事,才能够获得成功。否则,就会受到规律的惩罚,就会走弯路。我国中小学在建国初期的“一边倒”学习俄语和文革时期的“一刀切”不学任何外语,就是最好的教训。全球多元化背景下,作为对外关涉国家安全、对内影响社会发展的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理论方面的研究,当走在最前列,为我国外语教育起到指导、引领的作用。然而,从以上内容可以看出,有关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理论研究偏少,且研究角度较为单一。
4.少数民族特色研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
我国地广人多,民族众多,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语言教育情况和语言需求情况各不相同。所以我们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但现状是,无论什么地区、什么民族,外语语种都是英语,英语独大的局面就是由我国不合理的外语教育政策造成的,同时也是我国外语教育政策制定缺乏规划性和长期性的恶果。这需要我们研究者关注众多民族的民族情、教情、学情,进行针对性的研究,从而获得有利于不同民族发展的外语教育政策。但是学界对这一属于理论领域,且指向不同民族的外语教育实践问题关注不够,现有相关研究明显偏少。
三、未来研究展望
1.在回顾中反思,寻觅问题的真正根源
回顾是为了从中找出规律性的认识与事实,从而更有利于未来相关的建树。在学界,不同研究者纵向对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出现、发展与演变等进行了较多的探究。然而,客观描述、就回顾而回顾的研究多于反思性的考量。我们不能仅对政策进行客观描述,更需对相应的原因进行假设和分析。例如,通过不同研究者对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发展历程的总结,我们需要推断出,业已出现的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决策机制的问题。在我国,一般而言,大多政策的制定缺乏广泛的群众参与,仅凭少数的精英人士就做了决策,这样制定出的相关政策其民主性和科学性势必缺乏。“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即为此理。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亦不例外。如何优化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过程、实现政策的绩效化、科学化和民主化等目标都是很有价值的考量。这需要学界研究者对其进行深入的探究,从回顾中进行深刻的反思,剖析问题存在的真正根源,进而从学术层面提出建设性的意见与建议。
2.加强实验研究,使研究成果具有可操作性
策略前瞻研究可以为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起到方向指引作用,意义重大。因为其可以使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更加全面、科学、合理,且具体、可行。然而,现有相关研究偏理论、轻实践的倾向比较鲜明。这使得相关研究成果的实践性较差。也因此,未来研究需要结合实践,运用实验研究和定量研究,获悉具有充足说服力、可行性的理论,为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的规划与制定提供新的数据、依据,这是我国外语教育政策未来发展的必经之途。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和一些精通定量研究的专家合作,使研究的产出和投入之比最大化,节约实验成本。另外,以点带面的研究也具有较强的可操作性和可推广性。根据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可以在一定条件下相互转化以及矛盾的普遍性寓于特殊性质中的原则,我们可以先在个别地方进行试点研究,看一下政策效果怎么样,如果好,可以推广到和此试点条件差不多的地方,如果不好,我们就不推广,同时改变实验变量,重新进行实验。这也是策略前瞻研究具有可操作性的研究朝向之一。
3.推进理论研究,扩展研究视角
理论体系的建构,是为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研究寻觅灵魂的栖息地。然而,理论研究倾向于抽象。这需要与其他学科相结合,寻找新的切入点,进而提取出理论。任何事物都是普遍联系的,因此我们不能局限在一门学科中,也不能止步于将其他学科作为一个视角,而要在与其他学科的联系中,找到新的契合点,尤其要借鉴其他相关领域比较成熟的政策理论框架,寻找适合我国中小学的外语教育政策规律,从而拓展研究视角。因此,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推进兼用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等学科方法来研究我国外语教育政策,进而能够从我国社会发展、国家安全等视角制定我国外语教育政策。
4.关注民族特色,进行针对性研究
不同民族对各地区、各民族的研究比全国范围内的研究更具有针对性和具体性。我国的边界线绵长,相邻的国家众多。我国西南民族地区、西北民族地区等不同地域,要针对不同民族的特点,并结合当地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等方面的发展需要,诊断出当地学生需要学习的语种以及不同语种需要的人数,改变英语独尊的局面,探讨双语教育、三语教育模式,从而为我国基础教育阶段的外语教育政策全面、客观、有效的制定提供有价值的数据,才能制定出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和文化繁荣的教育政策,也更有利于我国文化的“走出去”,有利于未来各民族对文化认同、国家认同的重构。
综上所述,近年来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当然也存在重回顾轻反思、重理论轻实践、重主流民族轻非主流民族等方面的问题。在全球多元化的当今社会,我国中小学外语教育政策研究需要结合我国国情,包括不同地域特色、不同民族构成特定等,从多学科、多视角进行综合研究,采用社会学、经济学、文化学、政治学等多学科的方法进行研究,也需要从我国国家安全、社会发展等视角制定外语教育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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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晨业(1990-),女,河北阳原人,天水师范学院外语学院在读教育硕士研究生;邵晓霞(1975-),女,甘肃天水人,天水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硕士生导师,兰州大学博士后流动站在站博士后。]
【责任编辑 郑雪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