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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二度

2016-09-10童晔

少年文艺 2016年2期
关键词:单间蜡梅石阶

童晔

那日我回到家,发现插在瓶中的蜡梅枝上突然萌生出一小股绿意,正当我欢呼她花开二度时,却又惊讶于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抽绿,蜡梅总是开完花后再长叶,和宝华玉兰一样,典型的花叶不相见。过天我再次赶回家,发现那点绿意消失了,仿佛她从来没在朵朵黄花与枯瘦的枝干间出现过。

这束蜡梅是妈妈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那时我刚刚得知美术统考成绩,与理想中的差距太大,心情很糟,成日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天昏地暗,烽烟四起。我像个受伤的小兽,自怜自哀,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在漫漫暗夜里滋长无限愁思。

最后,是这束蜡梅敲开了我的心。

蜡梅花小小的,看上去柔柔弱弱,却相当自信地挺立在枝头,不管冬天的天气有多恶劣,也凌寒盛开。她从来不与百花争艳,却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美,释放出幽远的暗香,即使你在某个角落,闭上眼睛,也能穿透你的心坎,仿佛王菲空灵的歌声破空而来。

我目光定定地对着这束蜡梅,慢慢地,似乎品出了梅开二度的意蕴,感受到她那种“任他密雨斜侵,我自坐拥王城”的气魄。蜡梅从寒冷的冬天一直开呀开,开到阳春三月,即将花萎谢成一团干枯,骨力仍在,来年冬天,照样傲霜斗雪。小小梅花都有勇气二次回春,我又怎么能沦陷在无限的悲伤之中无法苏醒?

我决定像她一样再次开放。

在妈妈的陪同下,我去了南京参加外省的美术校考。陌生的城市,狭小的宾馆,萦绕在鼻间的水粉味和晃动在眼前的名单,构成了我虽然艰苦却内心春暖花开的半个月。

记得刚到南京的第一天,所有的宾馆都满员,我们背着包拖着箱子在大街上徘徊了两个小时,终于在临近考点的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小旅馆因陋就简,生意却不差,和旁边的火锅店一样,客来客往,空气里充斥着浓重的烟熏火燎味道。

我和妈妈挤在唯一的一个单间里,与其说是单间,更贴切的说法应该叫杂货间,约莫七平米的房间里挤满了生活用品,我的画架难以撑开,头顶上的空调和灯罩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对面的妈妈躬着身子在收拾,留一个无限放大的背影给我,大概是浓烈的火锅味熏得我两眼酸涩直流泪,泪眼迷蒙中,妈妈挽着的头发松散开来了,乱糟糟地搭在肩膀上,背驼得像个老妪,当下我心一凛,妈妈在我读高三这一年老多了。

第二天的素描考试并不顺利,我手忙脚乱地交了卷,赌气地坐在石阶上不肯起来。站在蜡梅树旁的妈妈走了过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递了盒铺满青椒肉丝的饭给我,又默默站了过去。冰冷的石阶,涌动的人群,炽烈的阳光,清香的蜡梅,就像一幅意境深远的画,令我不住地颤抖。突然之间明白,史铁生为什么会拿起钢笔去奋斗。

是因为心中有梦。梦想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而是我们出发的方向。接下来渐渐熟悉了考试的模式,考点从这个校址换到那个校址,妈妈带着我不急不慌,老马识途般的从容。在那半个月里,每次在睡梦里都会出现蜡梅。红杏深花,菖蒲浅草,春畴渐暖,春风又绿,窗外姹紫嫣红开遍,那本应凋零的蜡梅也春心萌动,偷偷抽出了新枝。到底是时候不到,那抹绿刚刚被盎然的春意唤醒又沉沉睡去。天气越来越暖,百花越来越娇,曾在枝头飘香的蜡梅彻底枯作一团,微风轻拂就落了地,花朵们委身泥土,养精蓄锐,期待来年的再次开放。

每个人都有梅开二度的机会,不要放弃梦想。任何时候,都不要。

发稿/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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