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朝房形椁图像的艺术研究
2016-09-08陈昱羲
陈昱羲-文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朝房形椁图像的艺术研究
陈昱羲-文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朝石椁为存世粟特人的石椁中线刻图饰中的精品,也是魏晋时期入华粟特人具有代表性的美术作品。其外壁图饰的艺术表现形式和特征具有东渐粟特美术和中原文化的融合特点,图像中有祆教特色的新图饰以及中、西文化交流等重要题材,为研究北朝粟特人移民美术的形成提供参考。
移民美术艺术风格阴线刻浮雕
一、石椁图饰概要
二、墓葬图像粟特移民艺术风格解析
石椁由椁顶和椁壁组成,而位于南壁的一对门扉和椁底的基座已经遗失。椁顶为歇山顶式的建筑风格,由屋脊、屋檐、鸱吻组成。顶部形制与公元2世纪末至公元3世纪初四川乐山肖坝出土的石椁外形相似,顶盖檐边则模仿了四阿屋顶的覆莲纹瓦结构,北魏洛阳时期后流行的是莲花纹瓦当。东魏北齐时期流行清一色的莲花纹瓦当,莲瓣比较丰厚,在莲瓣与边轮之间出现了具有时代特点的联珠纹。位于屋脊的东、西两侧壁上方为鸱吻,东侧壁上方的鸱吻已经残失。鸱吻是中国汉代建筑屋脊、正脊两端的一种装饰物。椁壁则有阴线刻装饰图案,分别为南壁(正面):汉装侍女图和墓主宴乐图;东壁(左侧面):墓主夫人牛车出行图;北壁(背面):墓主夫妇宴饮图;西壁(右侧面):墓主鞍马出行图。中亚移民在棺椁样式和墓葬营造的风格方面已经步入汉化时代(见图1)。
椁壁作为一种融合雕刻和绘画的综合造型艺术,外来民族沿用着北朝流行的建筑表现和雕刻技法手法,例如刻画的牛车和鞍马,这种素材是北朝墓葬美术表现人物身份的固定模式。具有北朝特色装饰性的图样,包括凤鸟、玄武、手执麈尾的骑兽驭手等动态形象,具有狂放气势和雄浑力量的特点,还带有运动感的线条美。形态各异的飞禽异兽和祆教特色的胡人礼拜交织形成的上下格局,没有显得僵硬死板,可见画工在设计画面时没有严格地去区分天界和人间。此类雕刻构图沿袭了汉代画像石的构图手法,这一时期还没有出现以虚当实、即白当黑之类的规律。画面除了墓主鞍马出行场景以外,满幅凤鸟、畏兽、玄武等飞禽异兽,夹杂着各种卷云纹以及北朝流行的纹样图饰而不留空白,烘托天界氛围,作为主题画像的衬托和填白。它是一种外在力量、运动、速度韵律感的集中体现,这种气势与古拙的结合,体现一种胡汉艺术的交融。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朝石椁外形模仿了中国木构建筑的形式,外壁是装饰图案及浮雕的结合,且用线刻表现建筑的木质结构。石椁的艺术风格特点可从雕刻技法、建筑风格、北朝图饰等方面研究,雕刻包括阴线刻及浮雕。其采用多种雕刻技法并用,包括阴线刻、浅浮雕、高浮雕等。阴线刻主要雕刻于石椁的椁身四壁,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进行标记。
图1 石椁 ①汉装侍女图②墓主宴乐图③墓主夫人牛车出行图④墓主夫妇宴饮图⑤墓主鞍马出行图
浮雕分别位于石椁正面(南壁)的方形门两侧的守门卫士,以及石堂四角的四处侍卫浮雕。刻于石椁正面的守门卫士可能为守门神。左侧卫士头戴圆筒小帽,深目高鼻,面部可见两撇浓密胡须,身着翻领胡袍,两手执短剑,前后呈舞剑状,下穿高筒皮靴,为典型胡人的相貌和衣着。左侧卫士所戴圆筒帽从前额起覆盖整个头部,其形状如碗倒扣,露出耳部及颈部。目前所发现在华粟特人的墓葬图像中,此类帽子属于平口沿锥形尖帽,在安伽墓和史君墓的图像中均有发现。圆锥帽是撒马尔干地区最具典型性的首服,同时也是粟特人在华期间对本民族服饰帽饰的传承。右侧守门卫士上身裸露,颈部系有披风。一手手臂弯曲握矛,根据形制分析此矛属于圆形柄长矛,矛锋呈三角形,柲与矛叶连接处无明显凸起,柲的上端有一圆形柄,为浑体铸成。另外一只手则握拳屈于腰间呈撑腰状。前胸略凸,两臂的肌肉发达,下着长裤且腰间佩有短刀。刻绘出威严耸立的形象,在构图和外形特征上的艺术风格与希腊神话或者罗马风格的战神非常相似。两侧守护神从外形到构图风格都有巨大差异,为粟特移民在欧亚大陆迁徙过程中对希腊、罗马艺术的吸收。早在唐玄宗武惠妃墓石椁浮雕线刻画中的画像元素题材吸收了罗马、希腊的神话及其艺术形式,这是唐代丧葬艺术对希腊艺术的吸纳和挪用,希腊神袛取代了传统的四神和金刚力士。所以古罗马希腊艺术承载于粟特移民艺术之中,在华期间对于魏晋时期的艺术也产生了巨大影响。
四周阴线刻壁画,其中综合造型艺术的线条起着重要的作用。工匠用二维平面的阴线刻技法将壁画中刻画的人物和场景表现得栩栩如生,包括在构图形式和图形纹饰上。首先,构图形式具有“情节性”,是非对称的,除了正面壁画的构图以外,背面及左右两侧壁画的构图形式都有关联,以男驭鞍马、女乘牛车的队伍行进方向直至墓主夫妇宴饮图,并与其相连接形成一个整体画面效果。画面构图模式采用在汉魏阴阳观念产生下的二元对立,模式并非简单的相对称,构图人物格局一左一右,男驭鞍马、女乘牛车则体现出一阴一阳。位于东、西两壁中的人物处于行动的状态,牛车、鞍马队伍的动势沿着画面向左或者向右行进,具体人物的个体姿态具有动势,表现彼此间相呼应的关系。其次,这里面的人物具有自己个性的容貌和神态,画工在设计人物的同时更注重细节表现,面部刻画有正面、侧面、四分之三侧面等,从人物的身形容貌、服饰神态、情节背景等方面开始细致的规划和刻画。人物表现技法在魏晋时期有了新革新,不再是前朝的画像石、画像砖或壁画上的表现符号。人物以胡汉服饰为主,有圆领胡袍、翻领胡袍、汉式圆领袍服、阔领宽袖长裙等,服饰刻画的线条流畅简练,细节处理一改早期阴线刻画的线条所体现的古拙粗犷。
整体上来说,石椁四面的壁画从布局到构图,再到人物细节的刻画,石椁的主人和工匠们在制作之前,他们已经做过了细致缜密的规划,才能营造出如此精美的线刻石椁,呈现出胡汉杂糅交融,表现在上下衔接的图饰纹样,左右对称的布局。
三、小结
在华期间粟特移民美术的发展离不开魏晋时期艺术的独立自觉,这也是由当时社会意识形态决定的。粟特移民美术得以继承、发展、融合,并延续整个后朝的艺术发展格局。在吸收利用中华民族艺术的同时,还进行再创造,在固有基础上不断吐故纳新,传承与发展并行。其虚实相生、神人交织、凤鸟玄武、羽人驭兽的整体性的气势和力量在北朝的祆教粟特人石椁上表现得淋漓尽致。针对中国国家博物馆藏北朝石椁做以下拓展延伸:1.鞍马右行图像和牛车左行图像的意义,分析墓主人或者建造者想要表达的思想。2.梳理石椁具有的粟特本土美术的特征在发展中的演化过程。3.研究北朝粟特人墓葬中画像的审美风格及美学类型。通过以上问题对移民美术的题材内容、构图模式和造型特点进行深入研究,为粟特移民美术史范畴的研究提供更多的丰富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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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华东师范大学,2014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研究方向:艺术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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