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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型期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2013CGSS①的一项经验研究

2016-09-06李向健

湖北社会科学 2016年7期
关键词:阶层显著性变量

李向健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

·思想政治工作研究

转型期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因素分析
——基于2013CGSS①的一项经验研究

李向健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

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13年的数据,利用多元线性回归模型检验社会经济地位、居住空间等结构主义变量和家庭背景、相对剥夺感等建构主义变量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当前中国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特点为“中层及以下阶层认同”;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居住境况越好、家庭经济地位评价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而相对剥夺感越强,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低。从建构主义视角出发,通过完善社会主义市场分配机制,以及提升农村青年获得财富的能力,从而提升农村青年阶层的阶层认同。

阶层认同;社会经济地位;居住;家庭背景;相对剥夺感

一、问题的提出

随着当前城乡一体化和新型城镇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以往由市场转型而导致的社会结构变迁过程中逐步滑向整体社会分层底端的农民阶层的生存状况,以及他们对当今政治经济发展的态度和参与显得格外重要。相比于其他年龄段的人,农村青年群体作为城市建设重要劳动力来源和农村社会建设的核心力量,他们在社会分层结构中处于什么样的层级,他们如何看待日益扩大的社会不平等及其结构和文化因素,这些都将成为社会分层理论和经验研究关注的重点。

为了回应传统社会分层研究多从“客观层面揭示分层结构特征和探讨分层机制变化”,[1](p8-17)国内学者在借鉴西方阶级/阶层意识(社会分层的主观建构)研究的基础上,利用大规模的社会调查,形成一批关于阶层存在意识、阶层冲突意识和阶层认同等方面的研究成果,其中,阶层认同作为阶层意识研究脉络中最基础最根本的阶段,受到特别的重视。不过,对于农村青年群体的阶层认同的研究尚不多见,已有文献中并没有专门关于当前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现状的描述与解释,说明影响阶层认同影响因素的相关理论假设在农村青年群体中的适用性还有待检验。因此,本文将重点描述当前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现状,探讨其影响因素,发现如何提升作为个体意识的阶层认同的一些思路,以避免农村青年群体过低的阶层认同风险。

二、文献回顾和假设

阶层认同,或阶层地位认同,又称“阶层归属感”,是指个人对自己在社会阶层结构中所占据的位置的感知,[1](p8-17),[2](p86-92),[3](p53-57)也就是人们从主观上认同自己是属于什么社会阶层,[4](p114-124),[5](p64-72)通过阶层认同可以分析出人们关于社会不平等的观念和意识与社会现实存在何种联系。对于阶层认同的测量,多数学者通过设置五个、七个或十个层级答案,询问被调查者自己或其家庭处在社会分层中的哪一层,特别是在中国综合社会调查中,在预先提示“在我们的社会里,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上层,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下层”帮助被调查者建立阶层认知,然后给出1-10分逐渐递增的阶层得分选择,询问被调查者目前处于哪一层。尽管刘欣指出,在考察阶层认同时,人们有必要区分经济地位认同、声望地位认同、权力地位认同,[1](p8-17)罗忠勇和陈琦在研究转型期的青年工人阶层认同时,还强调了教育地位认同和机会地位认同,[6](p8-13)李春玲强调基于职业的身份认同,[7](p108-112)但多数学者仍在综合的意义上使用阶层认同。本研究采用综合意义上的阶层认同。

转型时期中国社会各群体的阶层认同存在什么样的结构特征?对于此问题的研究,李春玲[7](p108-112)发现在基于职业的客观分层基础上,处于社会顶层的阶层和处于社会的底层的阶层内部身份认同率较高,处于社会中间位置的阶层(如办事人员阶层),其阶层成员的内部身份认同则较低。不同于刁鹏飞关于当前多数公众认同自己处在社会的中层及以上[8](p107-113)的研究结果,“当代中国人民内部矛盾研究”课题组、[9](p19-35)赵延东、[2](p86-92)陆益龙、[4](p114-124)马广海、[5](p64-72)马继迁[10](p159-162)在研究中国城市居民或农民的阶层认同时均发现,当前中国公众的主观阶层认同表现出一种“向下”偏移以及“中间阶层认同缺乏或模糊”的特点,陆益龙形象地称之为“宝塔型”阶层认同结构——认同中上层的人数很少,为宝塔的顶部和塔尖,而中层、中下层和底层比例较高且基本相当,构成宝塔的主体。笔者整理2013CGSS中的青年阶层认同数据时也发现,当前大多数农村青年认同自己处于社会的中下层。

人们的阶层认同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主要存在两种理论解释:一是结构主义视角,多从集体主义的观点出发,认为人们的阶层认同是其客观社会的反映;二是建构主义视角,多从个体主义观点出发,认为人们的阶层认同主要受到个人的实践经历的影响。中国学者在总结借鉴国外阶层认同研究的成果,基本上都采取了用结构主义变量和建构主义变量共同解释人们的阶层认同的做法。在结构主义的解释模型中,存在社会经济地位假设、居住空间假设(空间测量应从社会经济地位测量分离出来)、制度分割假设等;在建构主义的解释模型中,主要存在相对剥夺假设、社会交往(含社会资本)假设、生活方式假设、家庭背景假设等等。

制度分割假设。李飞在梳理和验证城镇居民阶层认同的影响因素时发现,制度分割假设中,户籍、区域和单位级别都对主观阶层认同影响显著,说明国家政策的分割效应非常明显,而单位性质对阶层认同的影响更多是通过单位级别来实现的。[11](p69-83)虽然制度分割假设在解释城镇居民的阶层认同时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对于本研究的具体对象——农村青年,其职业、单位、户籍等制度分割因素基本一致,不太适用,因此制度分割假设的验证不在本研究的考虑范围。

社会经济地位假设。个人的受教育程度、收入、职业地位指数,通常是学者用来测量被调查者的社会经济地位。尽管考察收入、教育和职业与主观阶层认同的相关关系时,“当代中国人民内部矛盾研究”课题组发现上述客观社会分层变量并非影响最大的自变量,不过在阶层认同的模型中仍通过了显著性检验,[9](p19-35)即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城市居民,其阶层认同也相对较高。刘精明、李路路发现在基于个人的受教育程度、收入和职业的客观分层位置导致了城镇居民认同的阶层化趋势。[12](p52-81)侯志阳,孙琼如发现职业状况和文化程度正面影响城乡青年的阶层认同,收入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影响较为微弱。[3](p53-57)陆益龙更为精细地指出,农村居民“中下层以下”的认同与个人收入有较高程度的对应关系,而“下层”认同与受教育水平的关联较为突出。[4](p114-124)本研究考察农村青年的社会经济地位对其阶层认同的影响,由于职业地位的相似性,故主要验证以下两个假设——假设1.1:农村青年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假设1.2:农村青年的年收入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

居住空间假设。尽管居住空间水平也可以作为个体社会经济地位的衡量标准,但是,随着社会学研究的空间转向,空间作为一个独立且重要的变量出现在社会分层研究中。陆益龙和李飞检验了区域和地域类型对阶层认同的影响,[4](p114-124),[11](p69-83)但张文宏、刘琳专门就住房问题与阶层认同的研究得出,住房产权、住房数量、住房面积和质量等对上海市民的阶层认同发挥着非常显著的作用。[13](p91-100)本研究考察农村青年的居住空间水平对其阶层认同的影响,由于居住地域类型的相似性和数据限制,故主要验证以下三个假设——假设2.1:拥有居住房屋产权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比没有居住房屋产权的农村青年高;假设2.2:住房面积较大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比住房面积较小的农村青年高;假设2.3:居住较发达区域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比居住在不发达区域的农村青年高。

社会资本假设与生活方式假设。张顺、陈芳认为社会资本通过影响人们的社会经济地位,进而影响人们社会经济地位的主观评价,基于“拜年网”的纵向和横向社会资本的存量与类型会显著影响城市居民的阶层认同。[14](p95-100)刘精明、李路路发现基于“讨论网”的社会交往与居民阶层认同的突出关联;而生活方式的阶层化趋势更是导致了处于客观阶层的不同人群较高的本阶层认同度。[12](p52-81)李飞发现在生活方式或生活经历假设中,城镇居民的消费水平越高、生活品位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就越高。[11](p69-83)本研究并未将社会资本和生活方式作为研究重点。

家庭背景假设。通常学者在考察被研究者的家庭背景时,多采用父亲的职业地位、收入和受教育水平等客观指标(即父辈的社会地位)来衡量,很少采用个人对家庭背景或社会经济地位的主观判断。马继迁发现父亲的职业声望、家中的藏书量与阶层认同的相关关系,[10](p159-162)李飞认为父辈职业声望越强,其主观认同的阶层也就越高。[11](p69-83)本研究考察家庭背景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由于父亲职业的相对一致性,且农村青年对父亲收入回答数据的缺乏,故主要验证以下两个假设——假设3.1:农村青年父亲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假设3.2:农村青年的自评家庭经济地位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

相对剥夺感假设。农村青年的相对剥夺感与其阶层认同的关系是本研究的解释重点。“当代中国人民内部矛盾研究”课题组发现个人的“相对剥夺感”强度越大,城市居民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9](p19-35)侯志阳、孙琼如将相对剥夺感操作化为生活预期因子、生活变化感知因子,发现此类社会态度变量与城乡青年的阶层认同显著相关。[3](p53-57)本研究选取农村青年“与同龄人相比的社会经济地位”和“与三年前相比的社会经济地位”,从横向比较和综合比较两个方面测量农村青年的相对剥夺感,二者都属于局部比较。同时用“总体社会公平感”来测量相对剥夺的总体比较维度。故主要验证以下三个假设——假设4.1:农村青年的社会经济地位的横向比较得分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假设4.2:农村青年的社会经济地位的纵向比较得分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假设4.3:农村青年的总体社会公平感得分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

三、数据和变量

(一)数据来源。

CGSS是一项连续性的中国基本社会状况调查项目,主要目的是了解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城乡居民的就业、教育、社会关系、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等方面的状况。本文所用数据来自于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主持、与全国多家高校及社会科学院合作完成的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a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项目2013年的调查数据,调查采用分层四阶段概率抽样方法,以全国(含22个省、3个自治区、4个直辖市;不含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西藏自治区、港澳台地区)人口为调查总体,实际完成样本量10724,其中符合本次分析条件的农村青年(17-40)样本量为1176。

(二)变量的测量(见表1)。

图1 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

1.因变量。农村青年①关于农村青年的年龄段界定,借鉴侯志阳、孙琼如的做法,将周岁为18-40岁、居住在农村的居民都称为农村青年。见侯志阳,孙琼如:城乡青年阶层认同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中国青年研究,2010年第3期。的阶层认同。变量的测量来自于CGSS2013调查问卷中“在我们的社会里,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上层,有些人处在社会的下层,‘10 分'代表最顶层,‘1分'代表最底层,您认为您自己目前在哪个等级上”这一问题,根据回答情况,将阶层认同操作化为连续性的定距变量。当前我国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状况如图1所示:

表1 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相关变量描述统计(N=1176)

从图1的结果来看,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的基本特点是中下阶层认同,这一点与学者们的研究结果相一致。

2.自变量。

(1)控制变量。性别。

(2)结构主义变量。收入——由于CGSS2013的个人年收入存在严重的偏态分布状况,故取用农村青年个人年收入的自然对数来代替个人年收入。教育程度——变量的测量来自于“您最终完成的最高受教育程度是”这一问题。笔者将答案合并成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及大专以上四个属性,分别编码为1,2,3,4。居住区域——根据调查对象居住的省份,将居住区域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分别编码为3,2,1。住房状况——变量的测量分为两个问题,一是居住面积,而是居住房屋的产权归属(产权是否归自己所有,编码为0,1)。

(3)建构主义变量。一是家庭背景变量,分为父亲的受教育程度、家庭经济地位的判断、婚姻状况与政治面貌。关于农村青年对自己所在的家庭经济地位的判断来自于问卷中的“您家的家庭经济状况在所在地属于哪一档?”,答案分别为“远低于平均水平、低于平均水平、平均水平、高于平均水平、远高于平均水平”五个档次,编码为1,2,3,4,5。婚姻状况,编码为1=有稳定的两性生活,0=无稳定的两性生活。政治面貌,编码为1=党员,0=非党员。

二是相对剥夺感变量,分为局部比较变量和整体比较变量。相对剥夺感变量的测量来自问卷中的两个问题,一是社会经济地位的横向比较,即“与同龄人相比,您本人的社会经济地位是”,答案编码为1-较高,2-差不多,3-较低;二是社会经济地位的纵向比较,即“与三年前相比,您的社会经济地位是”,答案编码为1-上升了,2-差不多,3-下降了。而总体的社会公平感来自问题“总的来说,您认为当今的社会公不公平?”,答案分别为“完全不公平、比较不公平、说不上公平但也不能说不公平、比较公平、完全公平”,编码为1,2,3,4,5。

四、数据分析和假设回应

多层回归分析(Hierarchical regression analysis)是将重要预测变量的单一作用逐次纳入回归模型中,以了解各阶段的回归模型对因变量的总解释变异能力以及各个变项的个别预测与解释变异能力。本研究将考察受教育程度、收入等结构性因素和家庭背景、心理感受、生活方式和社会交往等建构性因素考察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故采用阶层回归分析法来验证相关假设。以下是数据分析结果:

(一)模型结果解释。

表2是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影响因素的阶层回归模型拟合结果,其回归结果显示性别、结构主义变量和建构主义变量等不同因素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在结构主义模型的基础上分别增加家庭背景变量和相对剥夺感等心理因素变量,共形成三个模型。

表2 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因素(N=1176)

模型一呈现的是基于结构主义视角选取的相关变量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统计结果显示调整的R2=0.041,F=9.011,P<0.001,在99.9%的置信度下,性别、居住区域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在99%的置信度下,收入(自然对数)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在99.5%的置信度下,受教育程度和所居住房屋的产权归属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住房面积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模型二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加入两个后致性变量和家庭背景变量,统计结果显示调整的R2=0.120,F=16.170,P<0.001,在95%的置信度下,婚姻状况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在99.9%的置信度下,自评的家庭经济地位通过显著性检验。政治面貌和父亲的受教育程度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模型三在模型二的基础上加入了包含相对剥夺感和总体社会公平感等心理因素变量,统计结果显示R2=19.6,F,20.226,P<0.001,在99.9%的置信度下,社会经济地位的横向比较、社会经济地位的纵向比较和总体社会公平感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

(二)假设回应。

经检验,每个模型在增加不同自变量后,整体模型均达到显著性水平。各自变量经过不同模型的回归数据显示,从控制变量看,性别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有显著性影响,女性比男性认同的阶层地位要高。

在结构主义变量方面,受教育程度、个人年收入(自然对数)、居住区域和房屋产权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均有显著性影响,四者对模型解释力的贡献分别为9.1%、6.3%、10.7%和7.8%。不过住房面积变量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数据结果表明,受教育程度越高以及个人年收入越高的农村青年,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提升农村青年的受教育水平、增加其收入是提升其阶层认同水平的有效途径。由此可见,假设1.1和1.2均通过验证,即社会经济地位假设通过验证。同时居住在我国东部地区的农村青年比居住在中西部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要高,拥有居住房屋产权的农村青年比没有居住房屋产权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要高,因此,国家和政府通过缩减不同区域农村的住房水平差距可以有效地提升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由此可见,假设2.1和2.3通过验证,假设2.2未能通过验证,即居住空间假设得到部分验证。

在建构主义变量方面,模型3的验证结果如下:

一是婚姻状况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有显著性影响,它对模型解释力的贡献为8.2%,即拥有稳定的两性生活的农村青年比没有稳定的两性生活的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要高;而政治面貌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

二是自评家庭经济地位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有显著性影响,它对模型解释力的贡献为15.4%,不过父亲的受教育水平未能通过显著性检验。数据结果表明,自评家庭经济地位越高的农村青年,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假设3.2通过验证,假设3.1未能通过验证。即家庭背景假设的主观方面通过验证,而客观方面未能通过验证,这可能是由于笔者在选取农村青年家庭背景客观变量方面,未能发现测量父辈社会经济地位更好的变量。

三是相对剥夺感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有显著性影响,社会经济地位的横向比较、社会经济地位的纵向比较和总体社会公平感对模型解释的贡献分别是22.7%、12.7%和11.5%。数据结果表明,认为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比同龄人高的农村青年,其认同的阶层地位高;认为与三年前相比,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有提升的农村青年,其认同的阶层地位高;总体社会公平感强的农村青年,其认同的阶层地位高。因此,假设4.1、假设4.2和假设4.3都通过了验证,即相对剥夺感假设通过验证。

依据上述回归模型,笔者认为,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受到结构主义因素和建构主义因素的双重影响,因此,在调整关于农村青年生存发展的政策措施时,不仅考虑从整体上提升其客观的社会地位,而且要特别重视对中下阶层的政策倾斜,控制和缩减各阶层权力和财富差距,减少相对剥削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影响。

五、结语

(一)基本结论。

本文通过提炼CGSS2013中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及其影响因素的数据,利用阶层回归分析法具体考察了农村青年社会经济地位、居住状况、家庭背景和相对剥夺感等对其阶层认同水平的影响。从总体上说,当前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特点是“中层及以下阶层认同”,社会经济地位越高、居住境况越好、家庭经济地位评价越高,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高;而相对剥夺感越强,其认同的阶层地位越低。具体来说,在所选的十三个变量中,有十个变量在进入模型中,表现出对农村青年阶层认同的显著影响。其中,受教育水平和个人年收入、居住区域的发达程度、是否拥有房屋产权和稳定的两性生活对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呈正相关关系;自评家庭经济地位和总体社会公平感与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呈正相关关系;而相对剥夺感中的社会经济地位横向与纵向比较导致的剥夺感则与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呈负相关关系,即相对剥夺感越是强烈,农村青年认同的阶层地位越低。

(二)进一步讨论。

在当前农村社会需要稳步改革和渐进发展的趋势下,多数关于阶层研究的社会学指向,都在于讨论如何提升农民的阶层认同水平,避免市场体制中原本处于较低社会阶层的农民形成与其实际地位相一致或更加趋下的阶层认同。经典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行动理论指出了从“自在阶级”到“自为阶级”过程中,一致的阶级意识的中介作用。因此,通过提升农村青年的阶层认同水平,化解一致性的阶层意识可能导致的集体行动,为国家对农村政策的调整和实施赢得时间和稳定的治理空间,十分必要。从本文建构的模型来看,通过降低农村青年的相对剥夺感,进而提升其整体的阶层认同水平,是一条可行的路径。

改革以来,由于国家的经济和社会政策的调整及实施,中国已经由一个平均盛行的国家变成一个由贫富差距、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引发社会不安的国家。利益分配规则造成不同群体的实际差异和低阶层群体的相对剥夺地位,而利益协调机制又受制既得利益群体资本和权力的限制,公众的相对剥夺感迅速发酵,成为社会冲突的来源之一。

本文在统计当前农村青年对不同阶层之间的差异与矛盾冲突的判断时,发现74.9%的农村青年认为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当官的和老百姓之间的差距最大,并且67.8%的农村青年认为穷人和富人、当官的和老百姓之间最容易出现冲突。这说明了绝大多数的农村青年都认为财产分配和权力分配的双重不平等是导致当前阶层差异与冲突的根本原因。尽管农村青年更加认同吃苦、技术、学历、机会等后致性因素在收入获得上的作用,但他们仍然做出了“全面市场化以来高权力阶层获利最大”的判断。因此,通过降低农村青年的相对剥夺感来提升其阶层认同,需要从以下两个方面进行考虑:一是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分配机制,减少或控制权力在财富获得中的作用,让农村青年在提升自己的社会经济地位时排除不平等权力的干扰;二是改善农村青年的居住状况,通过再分配政策的倾斜增加其收入,提升农村青年获得财富的能力。

[1]刘欣.转型期中国大陆城市居民的阶层意识[J].社会学研究,2001,(3).

[2]赵延东.“中间阶层认同”缺乏的成因及后果[J].浙江社会科学2005,(2).

[3]侯志阳,孙琼如:城乡青年阶层认同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J].中国青年研究,2010,(3).

[4]陆益龙.乡村居民的阶级意识和阶层认同:结构抑或建构——基于CGSS2006的实证分析[J].江苏社会科学,2010,(1).

[5]马广海.存在、认同与冲突:转型期我国社会的阶层意识概览[J].山东社会科学,2011,(5).

[6]罗忠勇,陈琦.转型期青年工人的阶层意识研究[J].青年研究,2002,(11).

[7]李春玲.社会阶层的身份认同[J].江苏社会科学,2004,(6).

[8]刁鹏飞.城乡居民的公平意识与阶层认同——基于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数据的初步报告[J].江苏社会科学,2012,(4).

[9]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人民内部矛盾研究”课题组.城市人口的阶层认同现状及影响因素[J].中国人口科学,2004,(5).

[10]马继迁.技术工人阶层认同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J].理论月刊,2012,(11).

[11]李飞.客观分层与主观建构:城镇居民阶层认同的影响因素分析——对既往相关研究的梳理与验证[J].青年研究,2013,(4).

[12]刘精明,李路路.阶层化:居住空间、生活方式、社会交往与阶层认同——我国城镇社会阶层化问题的实证研究[J].社会学研究,2005,(3).

[13]张文宏,刘琳.住房问题与阶层认同研究[J].江海学刊,2013,(4).

[14]张顺,陈芳.社会资本与城市居民社会经济地位认同 [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

责任编辑 张 豫

C915

A

1003-8477(2016)07-0172-07

李向健(1985—),男,河海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学系博士研究生。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会现代化视野中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系统整合研究”(13BKS086);江苏省河海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居住空间分异与社区治理”(2013B28014)。

①本文使用数据全部来自中国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之“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项目。该调查由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系与全国多家高校和社会科学院等单位合作完成。作者感谢上述机构提供的数据协助,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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