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独立宣言》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分析

魏景春

（武夷学院 人文与教师教育学院，福建武夷山 354300）

《美国独立宣言》的系统功能语言学分析

魏景春

（武夷学院 人文与教师教育学院，福建武夷山 354300）

本文运用以Halliday为代表的系统功能语言学思想，分别从情景语境、主位和述位、及物性、语篇的衔接和连贯等四个方面对《美国独立宣言》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对政治语篇的解读离不开其所处的情景语境，从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角度研究政治语篇的意义生成机制更能反映“语篇作为语义单位”的思想。

系统功能语言学；情景语境；政治语篇

《美国独立宣言》（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以下简称《宣言》）是北美十三个英属殖民地最初声明美国独立的文件，1776年7月4日由第二次大陆会议于费城批准，是起草五人委员会的集体成果。成员包括：马萨诸塞州的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1735—1826）、宾夕法尼亚州的本杰明·富兰克林（Benjamin Franklin，1706—1790）、弗吉尼亚州的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1743—1826）、纽约州的罗伯特·利文斯顿（Robert Livingston，1746—1813）和康涅狄格州的罗杰·谢尔曼（Roger Sherman，1721—1793）。主要执笔人是托马斯·杰斐逊。杰斐逊是美国政治家、思想家，美国第一任国务卿、第二任副总统和第三任总统，他深受自然权利学说的影响，创立并领导了民主共和党（今民主党前身）。此宣言是美国最重要的立国文书之一，是世界政治史上的经典篇章，被马克思誉为“第一个人权宣言”，其基本理念大多为美国宪法所秉承，开创了美国思想史中的人权与民权政治传统。

国内外学者主要从政治思想、历史和翻译的角度对其进行了研究。Becker研究了《宣言》中的自然权利理论、英国的殖民主义和文学特征［1］；Lucas探讨了《宣言》的修辞艺术［2］；Garry从历史的角度比较了《宣言》从起草到最后定稿的三个版本［3］；周少南讨论了《宣言》中的人权观和价值观［4］；李道揆探讨了《宣言》中文译文中存在的问题及改进建议［5］；史彤彪探讨了自然法思想对《宣言》的影响［6］。本文将围绕系统功能语言学思想对该文进行分析。陈海叶认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语言哲学观是它对经验、语言和意义的观点”［7］。Halliday认为“语言是用来为各种需求服务，语言具有功能性。不同的选择内置在语言意义潜势中进入相对独立的系统网络，成为语言的基本功能”［8］。因此对语言功能的描述是从对语言结构的理解角度而不是从心理或社会调查角度进行的。语言可用来表达内容，即说话者对真实和内心世界的感受；语言可用来建立和维系社会关系，表达社会角色、交际角色；语言可为它与它所在的情景特征建立联系，使说话人或作者构建语篇。于是，产生了语言的三大元功能：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及物性和逻辑体现的是概念功能，语气和情态体现的是人际功能，主、述位体现的是语篇功能。本文侧重讨论概念功能和语篇功能，因此，将着重从及物性系统、主位和述位、衔接和连贯等视角对《宣言》进行分析。

一、情景语境

情景语境是文本产生的环境，只有当语言在情景语境中起作用时，才能产生语篇［9］。朱永生等指出“语境是以讲话者自己为中心的，涉及讲话者的态度取向，讲话者往往会选择某个立场，以明确或隐含的方式对人对事发表自己的看法”［10］。情景语境通过社会环境与语言的功能组织之间的系统关系植根在语篇中。语场（field）、语旨（tenor）和语式（mode）是构成情景语境的三要素。语场指发生了什么事，事件的性质，参与者在干什么；语旨指参与者是谁，参与者的地位和角色，他们是什么关系；语式指语言的作用是什么，参与者期望语言能为他们做什么，语篇的符号组织、地位及其在语境中的地位，口语还是书面语，有什么修辞方式。以下从三个方面阐述《宣言》：

语场：1760年代与1770年代间，英属北美十三殖民地与大不列颠王国间之紧张关系持续升高，英国议会对殖民地不断征税，但在议会中却没有殖民地的代表。英国议会分别颁布《糖税法》（1764年）、《印花税法》（1765年）、《汤森税法》（1767年），引发了殖民地人民的反抗。在欧洲启蒙思想的熏陶下，北美殖民地产生了以本杰明·富兰克林和托马斯·杰斐逊为代表的启蒙思想家，他们反对奴隶制，主张人民享有自由、平等的权利，并且喊出了“没有代表权，就不得征税”（“No Taxation without Representation”）的口号，殖民地人民以此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语旨：1776年6月7日，在大陆会议的一次集会中，弗吉尼亚州的理查德·亨利·李（Richard Henry Lee）提出一个议案，宣称：“我们以这些殖民地的善良人民的名义和权力，谨庄严地宣布并昭告：这些联合殖民地从此成为，而且名正言顺地应当成为自由独立的合众国；它们解除对于英王的一切隶属关系，而它们与大不列颠王国之间的一切政治联系亦应从此完全废止。”6月10日大陆会议指定一个委员会草拟独立宣言。实际的起草工作由托马斯·杰斐逊负责。7月4日独立宣言获得通过，并分送十三州的议会签署及批准。这十三个州分别是：新罕布什尔州，马萨诸塞州，罗德岛州，康涅狄格州，纽约州，新泽西州，宾夕法尼亚州，特拉华州，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北卡罗来纳州，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

语式：《宣言》属于政府公文，是政治语篇，有说服的言语功能，是正式的书面语体，参与者希望通过此文向世界陈述殖民地被迫脱离大不列颠的理由。

《宣言》的内容包括四部分：第一部分是目的陈述；第二部分概括了资产阶级的自然权利学说和主权在民思想；第三部分殖民地人民力陈独立的合法性和正义性，历数暴君英王的罪状；第四部分宣告北美殖民地独立。

二、主位和述位

主位与小句的信息结构有关，指小句中信息分布的选择。Eggins认为“主、述位结构在语篇构建中是重要的成分，语篇具有致使元功能（enabling metafunction），没有主位等结构就没有语篇”［11］326。英语小句是三个句法选择——及物性、语气和主位的主要领域，小句提供了重要的选择范围。及物性是经验的语法，语气是言语功能的语法，主位是语篇的语法。这三个选项集限定了句法的功能或角色。所有语言中的小句都有信息的特点，信息有某种组织形式，能促成语篇流的生成，但语篇流的实现有不同的方式。英语小句被组织成信息，具有明显的地位，小句中一部分标为主位，这部分与剩余的部分共同构成一个信息。小句的成分不是语言外过程的参与者，而是信息的组成部分。主位总是包含一个或只有一个经验成分。小句的主位以第一个成分结束，这个成分要么是参与者，要么是环境成分或过程。因为主位功能中的参与者相当于话题——评论分析（topic-comment analysis）中所谓的话题，我们把主位中的经验成分称为话题主位（topical theme）。主位中语篇、人际和经验成分出现的顺序是：语篇主位—人际主位—经验主位。最常见的主位类型是由名词词组体现的参与者，这类主位由短语as for，with regard to，about等引导，有聚焦主位的效果。小句的主位在话语中常常因语调而成为标记主位，尤其是在以下情况：（1）副词词组或介词短语充当主位；（2）非主语的名词词组充当主位。以下是对《宣言》中出现的两个主要参与者“我们”和“不列颠国王及其政府”进行的统计：

殖民地人民：We（7次），they，as Free and Independent States，频率：9次

不列颠国王及其政府：The history of the present King of Great Britain，He（18次），A Prince，They，频率：21次

其它：in the course of human events，That to secure these rights，whenever，Prudence，all experience，a long train of abuses and usurpations，Such （2次），To prove this，In every stage of these Oppressions，Nor，for the support of this Declaration

三、及物性分析

及物性是语境选择在小句层面的体现，参与者选择要使用的过程类型和要表达的配置，以特殊的方式表征经验［11］253。及物性是个系统网络，主要小句是系统原点，包含一个谓项（predication）。及物性关注小句中的过程类型、有生命和无生命的过程参与者以及与过程和参与者有关的各种属性和环境成分。过程分为感知、归属、描述和识别。从结构上看，过程与小句中的谓体有关；参与者与主语和补充成分（complement）有关；属性和环境成分与补充成分有关。小句中的主语和补充成分作为主要项用来实现及物性系统以外的特征；环境成分不是必选项，由特征的选择决定。及物性是从词形变化和句法关系方面定义的，与动词是及物动词还是非及物动词无关。Halliday认为“及物性是与认知内容和语言表征经验的选项集，语言能使人类构建一个描绘现实的心理图片，理解周围或内心发生的一切”［12］。小句象征着使经验模型化的总体原则，即现实是由各种过程组成的。经验给我们的印象是它由各种正在发生的、正在做的、正在感觉的、正在指示的、正在识别和正在成为的事件组成，这些进行的事件按照小句的语法分类，因此，小句不仅能作为行动方式，提供或要求物品、服务及信息，还是一种反映方式，给无尽的变体和事件流施加秩序，及物性（transitivity）就是使这些变成可能的语法体系，及物性系统把世界经验识解为一套可操作的过程类别集。Halliday把及物性系统分为六个过程，包括三个主过程：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过程（mental process）和关系过程（relational process）；三个次过程：行为过程（behavioural process）、言语过程（verbal process）和存在过程（existential process）［13］。

表1　《宣言》中的过程类别分布情况

《宣言》全文出现物质过程123次，占74.5%；关系过程出现26次，占15.8%；言语过程出现13次，占7.9%；心理过程出现3次，占1.8%；存在和行为过程没有出现。

图1　英语的过程类别［14］

四、语篇功能：衔接与连贯

任何语篇无论其长短，只要包含衔接和连贯两个成分，就能产生意义。张德禄认为“谋篇意义是组织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的意义，一方面它对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进行组织，使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在语言交际中实现交际功能，同时，它又寄生在概念意义和人际意义之上”［15］。Halliday和Hasan认为“衔接可以由指代成分，包括人称代词、指示代词和比较成分，语法结构的省略和替代、连词和连接成分、词汇衔接”［16］。句子之间的关系是从一个部分延续到另一个部分，是句子层次的线性运动。衔接指小句间的内部联系；连贯指语篇与其情景之间的外部联系。指代、省略和词项衔接是常见的衔接手段。

指代（reference）通过为各成分制造联系，使语篇产生衔接，分为外指（exophoric reference）和内指（endophoric reference）。外指把语言与外部语境联系在一起，而内指则表明信息是如何融入语篇语境的。内指分为回指（anaphoric reference）和下指（cataphoric reference）。许多衔接指代都是回指：被重复的含义已经在前面出现了。下指是说指代词项的含义将会在文后出现。

（1）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

（2）that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

（3）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Creator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Rights，

（4）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句（1）中的these指代小句（2）、（3）和（4）；句（3）中的they和their指代句（2）中的all men，把their补充完整应为all men’s；句（4）中的these指句（3）中的unalienable Right。（1）中的these是下指，（3）和（4）中的they、their 和these都是回指。

省略（ellipsis）是删去结构中的一部分，体现了持续性，这样说话人和听众就能将焦点集中在对比的事物上。

That whenever any Form of Government becomes destructive of these ends，it is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alter or to abolish it，and to institute new Government，laying its foundation on such principles and organizing its powers in such form，as to them shall seem most likely to effect their Safety and Happiness.

此句中连续出现的两个such都指前面出现的状语从句：“That whenever any Form of Government becomes destructive of these ends，it is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alter or to abolish it，and to institute new Government”，这样做可以凸显新政府所依据的原则和组织其权利的方式，such起着凸显主题的作用。

词项衔接（lexical cohesion）指语篇中出现的词汇在语义上存在某种联系，或重复，或由其它词语替代，或共同出现。

He has refused his Assent to Laws，the most wholesome and necessary for the public good.

He has forbidden his Governors to pass Laws of immediate and pressing importance，unless suspended in their operation till his Assent should be obtained；and when so suspended，he has utterly neglected to attend to them.

这两段中重复使用he三次，his Assent两次，这部分摘自殖民地人民we对英王的控诉部分，其中对he多次重复使用，一方面增强了语气和力度，另一方面能有助于成功地说服听众，使听众与说话人保持一致，认同说话人的观点。

五、结语

系统功能语言学框架下的情景语境、主位和述位、及物性、语篇的衔接和连贯体现了政治语言的语境、概念功能和语篇功能。《宣言》使用了一般现在、现在完成、一般将来和现在进行四种时态，语篇中出现的主要参与者是第一人称复数“we”和第三人称单数“he”，分别代表殖民地人民和英王。及物性系统中物质过程使用次数最多，其次是关系过程、言语过程和心理过程，没有出现存在和行为过程。指代、省略和词项衔接是该文使用的衔接手段。上述分析显示，一方面对政治语篇的解读离不开其所处的情景语境，另一方面，系统功能语言学用于研究政治语篇更能彰显“语篇作为语义单位”的思想。

［1］ Becker C L.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A Study on the History of Political Ideas［M］.New York：Harcourt，Brace and Co.，1922.

［2］ Lucas SE.The Rhetorical Ancestry of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J］.Rhetoric and Public Affairs，1998（1）：143-184.

［3］ Garry W.Inventing America：Jefferson’s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M］.New York：Houghton Mifflin Company，2002.

［4］ 周少南.从《独立宣言》的原文表述谈人权观与价值观［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3（4）：78-79.

［5］ 李道揆.美国《独立宣言》中文本译文的问题及改进建议［J］.美国研究，2001（2）：146-150.

［6］ 史彤彪.自然法思想对美国《独立宣言》的影响［J］.华东政法大学学报，2010（3）：64-73.

［7］ 陈海叶.系统功能语言学的范畴化研究［M］.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09：19.

［8］ Halliday M A K.On Grammar［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174-175.

［9］ Halliday M A K，Hasan R.Language，Context，and Text：Aspects of Language in a Social-semiotic Perspectiv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9：10.

［10］ 朱永生，严世清.系统功能语言学再思考［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76.

［11］ Eggins S.An Introduction to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M］.New York：Continuum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Group，2004.

［12］ Halliday M A K.Studies in English Language［M］.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7：35.

［13］ Halliday M A K.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107.

［14］ Halliday M A K，Matthiessen C M IM.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ld，2004：172.

［15］ Halliday M A K，Hasan R.Cohesion in English［M］.London：Longman，1976：324.

［16］ 张德禄.语篇分析理论的发展及应用［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2：34.

A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 Approach to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WEl Jing-chun

（College of Humanities&Teacher Education，Wuyi University，Wuyishan 354300，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Hallidayan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the paper analyzes The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 in terms of context of situation，theme，rheme，transitivity，cohesion and coherence.The result indicates that an interpretation of political discourses will be achieved within its context of situation and the text as a semantic unit will be better explicated if the meaning generation mechanism of political discourses is examined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

systemic functional linguistics；context of situation；political discourse

H030

A

1009-0312（2016）02-0084-05

2016-01-07

魏景春（1982—），男，甘肃陇西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语篇分析与外语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