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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草

2016-08-29苏俊

政工学刊 2016年6期
关键词:电子线路戈壁滩老黄牛

苏俊

骆驼草

苏俊

1992年10月,新兵训练和专业学习结束后,我们七八个湖南籍的战友,被分配到空军某基地。火车一路向西,把我们从兰州扔到一个叫清水的偏僻小镇。在此,我们逗留了两天后,转乘基地铁管处军用列车,又一路继续向西,朝着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进发。一路上,映入眼帘的只剩下深黄色的沙砾,越往里两边绿色植物越少,我们看不到一个人,除了电线杆还是电线杆。大家的心绷得紧紧的,设想前方的荒凉景象,充满了莫名的忧虑,心情非常失落,不知道未来等待我们的是什么,对明天充满了惶恐。

那时,部队用的是老式蒸汽机火车,速度不快,每小时约三四十公里,这“老黄牛”一点也不急,按照它的节奏慢慢悠悠地向航天城溜达。车厢里,弥漫着“老黄牛”喷出的烟尘和细小的煤尘,我有几分好奇和一些忐忑不安,大多数时间是百无聊赖地呆望着窗外,有些后悔当初选择来戈壁滩的冲动了。这讨厌的电子线路课教员,上课不专心讲电子线路,老给我们讲什么导弹、基地和落日、大漠,既然那么好,他为什么待在大城市不来呢?

这时,突然眼前一亮,有几株黄绿色的小草,在戈壁的低凹处或路边的沟垄旁,扭曲地生长着。再往前,又是一株,还有,这儿,那儿,星星点点,每两株之间少说也有五六米远,一株一株,一株一株,绵延伸向远方,就像颗颗翡翠撒落在金色的沙海中,隐约地昭示着这荒芜的戈壁,还有生命的存在。

大约三个多小时后,“老黄牛”要加水,顺便给点号官兵送些新鲜蔬菜水果,还有他们期待的信件和报纸。“老黄牛”终于在一个叫大树里的点号停了下来,车站的名字怪好听,但这鬼地方哪有什么树?还敢称大树里,简直就是蒙傻子。下了火车,我第一次踏实地走在了戈壁上,问旁边养护铁路的一个班长,这种植物叫什么名字?烈日下的他有些慵懒,看着我们这帮新兵蛋子,不耐烦地说“骆驼草”。

我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这骆驼草,它们的个头不过二三十公分,叶片鹅蛋似的圆,小小的,嫩而鲜,草秆上生着细小的针刺。我原以为这骆驼草的藤蔓是软软的,嫩嫩的,但是我错了,用手一摸,它的藤蔓、叶子,都是坚硬的,而且还有刺,一不小心,会把人的手指划出血。这种藤蔓植物,其中心的藤向上举着,不高,也不多,其余的藤蔓则沿着地面伸向四周。那伸向四周的藤蔓,都有根深深扎入地下,它的主根则向地下更深处扎。在这降雨量远低于水分蒸发量的地方,它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把根深深扎到地下,直到与地下的湿气和水分相接,以吸取大地母亲的乳汁。

于是,我是不敢小瞧这戈壁滩上的小草了。它极不寻常,绝不能简单地等同于一株生长在南国湿地上的嫩绿小草。它没有柔顺的枝,嫩绿的叶,有的是收缩肢体,挺立的杆儿,许多麦芒似的触角,连成一体的撑起生命的绿。它是默默无闻的,却又是轰轰烈烈的,漠风吹着,烈日烤着,忍受着风沙的袭击,干旱的折磨。张开的枝干,阻挡了几乎比自己身体重几百倍的沙粒,并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了一座小小的沙丘,给过往的羊、马、骆驼提供着生命的能量。

此时,我仿佛感觉它有些傲然,有些屹立不倒的景象了。骆驼草,这宝贵的精灵,它触动了我来时紧张不安的心情,给了我来自心底的安慰和对初入军营生活的信心。我依依不舍地回到车厢,“老黄牛”的喇叭里响起了歌曲:“没有牡丹红,没有菊花香,我们是那不知名的骆驼草,日夜守护着可爱的家园。我们生长在无际的大漠上,不需要人们赞美,不需要千古流传,我们就是那骆驼草,忠诚守护着可爱的家园……”我很快知道,这就是在大漠部队广为传唱的《骆驼草》。

谁说沙漠无绿洲?谁说春风不度玉门关?落日余晖下,望着远远近近如翡翠般的骆驼草,我有些庆幸当初的选择了。

【作者系空军蓝天出版社副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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