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酒

★文/陈　亮

名酒

★文/陈亮

山沟里有一座山神庙，还有一棵黄葛树。就在山神庙底下，黄葛树旁边，坐落着一所希望小学。那年，我师范毕业被分配到这里担任语文老师。在这个山区贫困学校，我没有被“贫困”吓倒，却因为一件小事耿耿于怀。

那是一个夏天，作为学校公认的骨干教师，我被安排和副校长一起接待上面来的领导。到了中午，副校长设宴款待领导。乡亲们凑了一些蔬菜，杀了一只鸡，摸了一条大鱼。领导很兴奋，说这些都是城里吃不到的绿色食品。饭局开始，我赫然发觉他们喝的竟是泸州特曲。我当时还不会喝酒，但也知道这是几百元一瓶的高档酒。眼见领导和副校长觥筹交错，我心里很是别扭。

突然，副校长伸手指向我，对领导说：“他叫陈亮，是我们学校最高学历的老师，也是骨干。”“哦，那该多多培养！”“是啊。”副校长看着我说，“陈老师，你来这里不久，有什么意见建议现在可以提，领导在这呢。”我想了想，还是笑着回答：“挺好的，山清水秀，民风淳朴，没有啥意见。”我们这位副校长特别好酒，而他每次陪上级领导喝酒，都拉我做伴，喝的也一直是泸州特曲。

有一年春节，我没回家，打算和值班的同事一起好好吃一顿。没想到值班的是副校长，“陈亮啊，你都二十好几了，也该喝酒了吧。”“行啊，我也早就想喝了。”“不过喝了这顿酒，你以后就不能离开这个学校，孩子们需要你。”“我本来就没想走啊。”

除夕夜，我和副校长围在火炉边。副校长拿出一瓶酒，正是泸州特曲。两人喝下半瓶酒，我带着醉意问道：“为什么我们总喝泸州特曲，这酒贵呢，哪有经费喝它啊？”

副校长看看我，又盯着那瓶酒出了一会儿神才说：“问得好啊。我们学校确实穷，不过人穷志不穷。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喝的从来不是泸州特曲，瓶子是特曲，里面装的却是村里酿的酒。”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做陪？”我索性问到底。

“你是我们学校的骨干，又是文凭最高的老师，叫你做陪有面子，此其一；其二嘛，让你看我们喝泸州特曲，是向你显摆学校‘不差钱’，我一直怕你嫌这里穷，守不住你啊！”

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

（摘自《检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