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惊艳世界塑胶跑道的往事与今朝

◎本刊主笔 刘国伟

1968年墨西哥城奥运会惊艳世界塑胶跑道的往事与今朝

◎本刊主笔 刘国伟

一个时期以来，国内不同地方多所小学有孩子集中出现流鼻血、头晕、起红疹等症状，而校园操场的塑胶跑道成为嫌疑最大的“凶手”。7月10日，此事有了积极进展：江苏体育建筑施工行业协会继发布省塑胶跑道建设标准之后，又在国内率先发放了首批“体育工程专业能力资格证书”。其实，塑胶跑道早在上世纪60年代初就投入了使用，并在世界范围内被许多国家采用。那么，比起草皮跑道和砂土跑道，塑胶跑道为何能得到推广？学校又应该怎样选择校园操场的跑道呢？

孩子们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做操，像一个个快乐的小音符。

1968年奥运会美国选拔赛上用过的“塔当”塑胶跑道后来被转移到加州的南太浩湖市中学，在这里一直用到2007年。图为长期使用后的这条跑道，可见初期的塑胶跑道渗水性不佳。 来源：跑道信息网

聚氨酯源于纳粹德国实验室

这样的慢镜头很多人都不陌生：运动员挥动臂膀疾奔，颤动的肌肉发出美丽光泽，背景则是整洁鲜艳的塑胶跑道。近几十年来，现代田径运动的成绩屡创新高，应该说塑胶跑道的发明功不可没。

现代塑胶跑道使用的核心材料是聚氨酯塑料。这种材料1937年诞生在德国勒沃库森的实验室里，发明者是奥托·拜尔和他的同事们。彼时，战云密布的环境使轴心国无法从东南亚一带的橡胶园里获得天然橡胶原料，聚氨酯出色的性能给了纳粹科学家们很多想象力，不过最终仍无法挽救纳粹德国在二战中的败局。二战后，通过技术转让，美国获得了聚氨酯的生产技术，最初是用来连接管道，之后才用作场馆地表覆盖材料。

体育爱好者可能无法想象，虽然20世纪人类技术进步很快，但运动场馆材料的改善只不过是最近50年的事情。前三届奥运会主跑道表面，分别是泥地、草地和煤渣三种不同的材料。直到20世纪60年代，煤渣仍然是田径跑道当仁不让的主角，虽然具有简便易得、成本低等特点，但受天气条件制约大，也不利于运动员发挥出最好成绩，高水平赛事对人工合成跑道提出了新要求。

大约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用橡胶和沥青相结合做成的第一代合成跑道开始出现。1956年墨尔本奥运会上，一条合成跑道进入赛场一隅供运动员们热身用。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成为煤渣跑道的告别式，塑胶跑道时代近在眼前。

亮相墨西哥奥运会惊艳世界

接下来，美国明尼苏达矿业制造公司赋予了聚氨酯新的使命，这家大公司就是后来全球500强中赫赫有名的3M公司的前身。1961年，该公司用聚氨酯造出一条不长的塑胶跑道给赛马场用，由于耐磨、易维护保养、安全性高等突出特点，塑胶跑道开始进军体育运动界。

1968年适逢墨西哥城奥运会，明尼苏达矿业制造公司想借机将自己的塑胶跑道品牌“塔当”推向世界。美国田径教练波特·博纳诺成为该公司和墨西哥奥委会的联系人，他当时的一句名言是“马能在那种跑道上跑，我们为啥不能”。公司还请来奥运会史上传奇人物杰西·欧文斯为“塔当”跑道站台，以便使奥委会放心。同时期，美国田径界开始在“塔当”上进行适应性训练和比赛。

1964年东京奥运会上，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比利·米尔斯（左一）踩着煤渣跑道在最后100米后来居上勇夺1万米冠军，但是煤渣跑道此后退出奥运赛场。 来源：《形体》杂志网站

1968年夏天，美国奥运选拔赛在加州艾克峰开赛，这里的海拔高度和墨西哥城相仿，一条“塔当”在当地一个停车场铺设好了，选拔赛上运动员们对新跑道的反馈良好。赛后，这条“塔当”跑道被挖走，转移到附近的南太浩湖市中学校园里重新铺设，这条老古董式的跑道在校园里一用就是39年，直到2007年才被换成新的。

1968年10月12日，墨西哥奥运会开幕。在崭新的塑胶跑道上，吉姆·海因斯把百米成绩压缩到10秒以内，鲍勃·比蒙将跳远世界纪录提高了半米，塑胶跑道的优异性能受到各方赞誉，由此开始了一统世界各大田径赛事的征程。明尼苏达矿业制造公司的“塔当”商标甚至成为塑胶跑道的代名词，而从1976年蒙特利尔奥运会起，德国制造的“盟多”跑道被奥运会选中，塑胶跑道从此进入快速推广期。

美国曾调查塑胶跑道汞泄漏

在塑胶跑道方面，美国也没有统一的质量标准和专门的法律，但美国公立学校在选择承建商的时候，为了避免将来跑道质量不过关，一般会选择有经验的大型、正规的工程承包商建造跑道。这些大型承包商为了自己的品牌，也轻易不敢偷工减料。

完全出露型孤石与叠孤石公式相同，但稳定性并不相同，从公式(3)看，抗滑移能力主要与各自的摩擦系数有关，摩擦系数越大，抗滑移能力也就越强。由于完全出露孤石无悬空部分，所以完全出露型孤石与叠孤石相比不存在中心外移情况，公式(4)中x值也就更大，抗倾覆能力也就更好。故完全出露的孤石抗滑性由孤石与坡面的摩擦系数决定，抗倾覆性优于叠孤石。

尽管如此，美国的塑胶跑道也发生过安全隐患，近年来针对汞元素泄漏开展调查就是一个例证。

上世纪60至90年代，在美国各地大量安装的塑胶跑道里经常使用含汞的PMA（聚丙烯酸甲酯）材料做催化剂。按照3M公司的说法，该公司的“塔当”产品中就含有0.1%～0.2%的汞。

2006年，伊利诺斯州发现，一家欧洲公司在该州乔利埃特市的一所私立学校里铺设了含汞的塑胶地表，但并未在化学品安全技术说明书（MSDS）中列出。在实际使用中，任何含汞的合成跑道（地板）都有可能释放出有害气体，尤其是在材料损坏、有裂缝和空洞的地方。有毒物质与疾病登记部门给出的标准是，呼吸带的汞浓度不应超过1微克/立方米（1微克即百万分之一克）。

柬埔寨北桥国际学校运动会接力赛现场，这所著名的国际学校的跑道用的是草皮。 来源：维基百科网站

为了回应公众的质疑，2010年10月，俄亥俄州建筑环境委员会发布了几年间针对4个州多家校园运动场所塑胶材料的检测报告。

调查人员发现，汞泄漏与环境问题关系密切，夏季是泄漏量最高的季节。实验室测试后对公众的建议是，场馆汞浓度如果小于1/100万，说明塑胶材料中没用含汞催化剂；如果汞浓度大于1/100万，小于20/100万，那么场馆需要适当维护，充分通风以及周期性检测；如果场馆内汞浓度高于20/100万，为保险起见的最佳处理手段是把超标塑胶材料转移走。

美国调查人员对9家公司在校园内铺设的产品进行取样，发现37个场所内有15个场所存在汞，但绝大多数浓度在安全范围内，这场调查较好地化解了部分公众的顾虑和恐慌。

澳校园担心塑胶烫伤学生

20世纪七八十年代，塑胶跑道在世界范围内快速普及。相比以前的跑道，塑胶跑道成本明显偏高。1977年，爱尔兰第一条塑胶跑道在都柏林大学建成，耗资16万英镑。在经济实力雄厚的美国，许多大学、中学、专业运动场馆乃至监狱里也铺上了塑胶跑道。但是，同为发达国家的日本和澳大利亚，却在这方面显得很有节制（日本的相关情况详见本期《日本中小学校为何不爱用塑胶跑道》一文）。

澳大利亚的第一条塑胶跑道很早在亨斯利体育场铺成，但澳中小学校园的操场还是以天然草坪为主，有些学校的操场也会以软木屑、人工合成草地、煤渣、沙土为材料。学校的室内体育馆则采用木质地板。澳大利亚标准协会儿童操场器械委员会主席大卫·伊格表示，相对于草

诞生了无数顶尖跑步选手的肯尼亚义坦市，在2014年才建成了第一条塑胶跑道。

美国俄亥俄州建筑环境委员会发布的部分运动场馆塑胶材料中的汞泄漏量季节变化曲线图

来源：俄亥俄州建筑环境委员会（BECO）

汞浓度 （纳克每立方米）

皮和沙土来说，塑胶造价更昂贵、更吸热、易老化，而且弹性好不易转移重力，更易扭伤孩子的骨骼。此外，由于澳大利亚日照强烈，以塑胶、人工合成草皮为材料的跑道在高温下，极有可能对幼儿皮肤造成烫伤，这也是澳大利亚中小学普遍不选择塑胶跑道的原因之一。

笔者通过查阅澳大利亚“酷跑”网站，了解到悉尼及其周边的23个运动场中，地表使用“合成”、“塔当”和“盟多”等材料的运动场有10个，其他13个运动场大多用青草铺成。

2011年的《昆士兰时报》上的一则报道呼吁，建设一条塑胶跑道对伊普斯维奇（昆士兰州首府布里斯班的卫星城）至关重要，因为马特·卡索斯这样的马拉松运动员缺乏专业的运动设施。笔者认为，这说明，如果不是出于专业性用途的需要，塑胶跑道在澳大利亚并非想建就建，相比之下，天然草坪仍然是受青睐的运动场地表覆盖物。

澳大利亚悉尼东南玛拉巴的先锋公园体育场，这种草皮运动场在该国有很多。 来源：悉尼明信片网

长跑之国肯尼亚塑胶跑道是奢侈品

在许多发展中国家，塑胶跑道仍是运动设施中的奢侈品。例如，在著名的长跑之国肯尼亚，该国的义坦市直到2014年才建成一条塑胶跑道，这条塑胶跑道也是肯尼亚首都内罗毕以外地区的第一条塑胶跑道，这终于使义坦这座诞生了无数顶尖跑步选手的城市有了自己的专业运动场。

国际田联不插手跑道环保性

数十年来，国际田径联合会对塑胶跑道的性能指标提出过不少具体要求。据了解，国内聚氨酯类生产商多达3000家，其中具有国际田联产品认证资质的企业，仅有十多家。

笔者找到国际田联发布的《2008年版田径设施手册》（目前为最新版本），发现在第三章《跑道建设》中，关于合成跑道的描述、定义、性能、测试、设计和需求等项目下面有几十个子项，列举的都是跑道的运动和物理性能指标，例如耐久度、有效性、缺陷、均匀性、厚度、摩擦力、拉伸性、颜色和排水等等，但都没涉及有关使用者健康的问题。今年6月底，国际田联在被问到对跑道化学性能为何不做规定时，国际田联回应：“国际田联只是一个协会，更关注竞技层面。塑胶跑道的环保性能应由各国制订相应规定，我们不便干预。”

国内塑胶跑道首秀在北京工体

中国的合成材料跑道研制工作始于1972年，1978年进行了部级鉴定。1979年9月，北京工人体体育场成为我国第一个采用聚氨酯塑胶跑道的运动场。改革开放后，尤其是北京申奥成功后，我国塑胶跑道产业得到迅猛发展，塑胶跑道的应用从专业化的竞技体育场扩大到各级各类学校体育场地和群众休闲健身场地。但是，近年来“问题跑道”事件频发，说明我国在塑胶跑道生产、铺设、检测等诸多环节上，缺乏科学的监管流程和产品标准。

（本文写作中参考了《2008年版田径设施手册》《聚氨酯塑胶跑道研究进展》等文献和报道，以及酷跑、跑道信息网、维基百科和国际田联等网站的信息，在此一并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