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三国演义》研究现状综述
2016-08-04高桃桃
【摘要】中国《三国演义》研究现状活跃,关于版本与作者,文化精神、叙事艺术和人物形象,在朝鲜的传播与影响,《三国演义》军事思想及民俗风情研究等问题,得到了充分的阐发。学术界热烈的研究探讨气氛,多角度的研究方法以及研究队伍老中青年的结合,学术会议的定期召开与交流,使得这一研究领域更加富有生机和活力。
【关键词】《三国演义》;研究史;研究现状;前景
我国学界对小说名著《三国演义》的研究,从2008年以来呈现繁荣和多元趋势,全国众多大学、研究机构的专家和研究者都发表了相当数量的研究论文,在《三国演义》研究的许多方面都有所进展和突破,并且出现了研究界就某一问题进行探讨商榷的良好气氛,为《三国演义》的研究增添了新的活力。本文就2008年以来,国内学术论文对《三国演义》的研究情况做以下整理。
一、关于作者、版本
关于版本和作者的争论,是研究《三国演义》以来争论比较激烈的问题,近年来依旧相当活跃,不少学者发表论文相互争论商榷。《三国演义》的作者,明清时期有“罗贯中”说,“王实甫”说,其中王说无法证实,罗作说便流传下来。近年来罗作与非罗作之争比较集中。桑哲认为《三国演义》为罗贯中所著,并引出以下文献证实:著名藏书家高儒《百川书志》卷六《史部·野史》载:“《三国志通俗演义》二百四十卷,晋平阳候陈寿史传,明罗本贯中编次。”这一记载表明高儒曾目验此书,信其为“明本罗贯中编次”,确认罗贯中为《三国演义》的作者。明代学者郎瑛《七修类稿》卷二十三《辩证类·三国宋江演义》载:“《三国》、《宋江》二书,乃杭人罗本贯中所编,予意旧必有本,故曰编。”按照高儒是涿州(今河北),郎瑛是仁和(今浙江杭州)。一南一北,两位著名学者各自记载一致表明,罗贯中是《三国演义》的作者为明嘉靖年间多数人的共识。《三国演义》明人所写序文中,最早是弘治甲寅庸愚子《三国志通俗演义序》,称“若东原罗贯中以平阳陈寿史传,考诸国史,……留心损益,目之曰《三国志通俗演义》”。
关于三国演义版本极为繁杂,版本纷争甚为激烈。《三国演义》由于流传历史久远,所以版本繁多。仅存于海内外的明朝版本便超过四十种,而清朝版本更是不计其数。在其诸多版本中,清朝时期和近现代学术界基本认为嘉靖本为最早版本,也有学者认为嘉靖本之前应该还有弘治本等古版本。嘉靖版本第12卷第九则《张永年反难杨修》撰写的一件史实中:张松乃刘璋的说客,其谓《孟德新书》乃战国一无名氏所作,曹操知悉后大怒,遂下令“扯碎其书烧之”。据此并不能完全排除在嘉靖本之前是否还有旧版本的可能性。郑振铎先生在《<三国演义>的演化》中进一步论断明确了嘉靖版本乃最早版本:在这许多不同的版本中,都是以嘉靖本为底本的,其与嘉靖本大不相同的地方,大多在表面及无关紧要之处,而不在正文。他非常明确的论证了嘉靖本为《三国演义》的最早版本,为一直以来学术界的纷争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二、关于小说文化精神、人物形象以及叙事艺术
沈昌盛认为《三国演义》之所以成为一部享誉世界的文学著作,不仅仅是因为其宏大的叙事结构,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更重要的是因为其体现了中国的文化精神,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思想价值,这些精神文化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社会心理和文化认同心理。主要包括以下:“天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仁政民本思想,《三国演义》通过对刘备、曹操性格的塑造以及他们谋政得失结果的描写,集中体现了儒家的人心政治。有血有肉,无怨无悔的忠义精神,“义”在《三国演义》里体现的淋漓尽致,也是塑造人物性格的关键因素。博大精深,随机应变的智慧和谋略,《三国演义》所展现的纵横捭阖的外交,足智多谋的军事策略无不体现了乱世中人物的权术、谋略和智慧。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的诚实守信精神,“仁义礼智信”是儒家傳统文化的精髓,《三国演义》除了表现这些之外,通过“太史慈初投孙策”对此细致展现。
《三国演义》塑造了四百多个人物形象,刘朝辉更侧重于研究蜀汉的武将,尤其是五虎上将。他认为关羽乃三国武将中的核心人物,以“义绝”形象与“智绝”诸葛亮和“奸绝”曹操的形象鼎足而三。张飞是粗中有细的猛将,作者很好的把握了其性格的变化与不变的内在规律,突破了元杂剧留在人们脑中的“一介莽夫”的刻板形象。赵云是少见的全德型的人物,着力表现了他高强的武艺和出众的人品。马超是有勇无谋的典型,作者塑造的马超几乎全是依赖战场来表现,毛宗岗这样评价他:“五虎将中,关张赵黄皆大将才也,若马超,则可为战将,而不可为大将。”黄忠是老当益壮的典范,黄忠是一个“不服老”的典型,这个典型在文学史上影响很大,“老黄忠”几乎被定性为“老英雄”的代名词。颜彦把《三国演义》中的人物分为三类:领导人物以曹操、刘备、孙权为核心,集团人物以领导人物周围的文臣武将为主体,边缘人物以貂蝉,左慈为代表,从各个人物的生平事迹入手去塑造人物形象。
杨志君认为《三国演义》的叙事艺术可以从以下方面去诠释:在时间上采取顺序、倒叙以及预序;在节奏上包括快速式节奏、慢速式节奏和停顿式节奏;在叙事视角上以全知视角和限知视角为主,其中全知视角细分为叙述着、叙述声音以及叙事焦点,限知视角包括场景、谋略和心理,在结构上分为单体与复合、道德与情感以及母题与原型。
三、《三国演义》军事思想及民俗风情
《三国演义》是一部文人创作的历史演义小说,同时更是我国古代军事战争小说的经典之作。《三国演义》中所描写的军事谋略犹如浩瀚的银河,众星闪烁。谋略的种类繁多,仅古代兵法中提到的就有二十四种;数量宏大,星罗棋布地分布于小说中的各个章回,对其中比较明显的军事谋略描写进行数量统计,有一百八十三次之多。古旭认为《三国演义》在描写军事斗争时,有直接运用《孙子兵法》的军事理论的战例,也有与《孙子兵法》的军事理论相同或相近的战例,在战略和战术两个层面的描写中,惟妙惟肖演绎了《孙子兵法》的军事理论。最具代表性的是引用以下思想:在诸葛亮和司马懿的斗智斗勇中,生动形象的诠释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军事思想,再如赤壁之战诸葛亮、周瑜对敌我力量对比的分析,谈到人心向背、天时地利等问题;在袁曹之战中体现“五事道首”的思想,道就是道义,亦使民众和君主的心意相同,与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相一致,君主行道,就是“以民为本,顺应时势”;在魏军与蜀军的最后一战中,淋漓尽致的展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思想,《三国演义》对邓艾攻下涪城记载:“城内官吏军民疑从天降,尽皆投降。”对于《孙子兵法》计策谋略的引述和运用更是尤为突出,如“上兵伐谋”的思想、“兵以诈立”的思想等等,谋士众多,处处设计,如以逸待劳计、美人计、奇兵计、骄兵计、扰敌计、登高抽梯计等,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用间和用诈。
《三国演义》也解析了一个时代人们的日常生活,记载了一段历史民间的风土人情。《三国演义》中只专门刻画了个别英雄人物的服饰,做细致描写如吕布、诸葛亮。《三国演义》仅仅详细描写了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人物的服饰,但已经可以看到明显的汉服特征。对其他人物的服饰描写虽只是一笔带过,但汉服特色依然可见。如写关羽“青巾绿袍”、写司马徽“峨冠博带”、写黄承彦“暖帽遮头,狐裘蔽体。”、写华佗“方巾阔服”、写曹操“头戴嵌宝金冠,身穿绿锦罗袍,玉带珠履。”、周瑜“锦衣花帽”等、马超“狮盔兽带,银甲白袍”等。《三国演义》写饮食写得很多,但却都没有细致刻画,只是粗描淡写,如写饥荒年百姓的饮食“是岁大荒,百姓皆食枣菜,饿莩遍野。”、“洛阳居民,仅有数百余家,无可为食,尽去城中剥树皮、掘草根食之。”,写招待客人的饮食“野老进粟饭,上与后共食,粗砺不能下咽。”、“吾已分付家人宰一猪相款。”、“忽见一妇人杀于厨下,臂上肉已割去,方知昨日食者,乃其妻之肉也。”。写朝廷和军队的饮食“当日杀牛宰马,大张筵席。”、“也有村中掠得粮米的,便就山边拣干处埋锅造饭,割马肉烧吃。”等。
四、《三国演义》在朝鲜的传播与影响
《三国演义》在朝鲜传播的最早记载见于《朝鲜王朝实录》卷三宣祖二年(1569)六月壬辰条:“奇大升进启曰顷日张弼武引见时,传教内张飞一声走万军之语未见正史,闻在《三国志衍义》云。此書出来未久,小臣未见之,而或因朋辈间闻之,则甚多妄诞。非但此书,如楚汉衍义书,如此类不一无非害理之甚者也,诗文词华尚且不关,况剪灯新话、太平广记等。”依据此文可推知1569年之前《三国演义》已经传播到朝鲜,士子文人们认为历史演义小说的内容上虚构部分跟正史不一样,所以历史演义小说可能会迷惑老百姓,朝鲜儒家学者认为其中存在虚构成分,开始持否定态度。后来出现部分学者反驳此观点,认为《三国演义》是正史的普及读物以及它属于文艺作品的一个分支。直至十八世纪后期《三国演义》广泛流传与朝鲜民间,甚至有的人以背诵其文为生活,朝鲜文人李学逵在《洛下生全集》记载:“昔崔木翁,每言见人家案上,置罗贯中《三国演义》一书……此乡则以口诵《三国演义》为能事。”其后有关记录甚多见于《高丽史》与《朝鲜王朝实录》等书,《三国演义》被翻译成朝鲜语在壬辰倭乱(1592年)时期便大量传播。《老乞大》记录着高丽商人买书的情况,那些书籍目录中《三国志平话》书名出现。依此记录可知《三国演义》传入之前高丽王朝末期《三国志平话》已经传入朝鲜半岛,至二十世纪初以直读、翻译等方式流传在朝鲜。随着它的广泛传播,朝鲜读者大众不仅接受《三国演义》的故事情节,而且接受了儒家文化下的忠义思想观念,朝鲜文人更是以这部小说为模式,创作出了朝鲜历史系列小说。对于朝鲜小说的发展史的文化影响力极其深远,对朝鲜文化史的贡献也是不可替代的。《三国演义》的翻译作品有六种主要版本,39册版本、38册版本、30册版本、27册版本、20册版本、17册版本等,翻译的情况属于完全翻译、部分翻译、意译等。在朝鲜现存的《三国演义》版本不仅有明清版本,还发展出朝鲜木版本、朝鲜抄写版本、韩文翻译等版本。
王道风则认为研究《三国演义》在韩国的传播与影响,从成语入手为宜。在《三国演义》的成语被传到韩国之后,由于汉语本身强大的渗透力,加之成语本身简介凝练的特点,有些成语被原封不动地保存下来。当然韩国在接受成语的同时,出现很多误读,韩国学者及民众对其加以主动改造,有些受韩国特有的自然风俗等影响,在形式或意义方面稍加改动流传下来,还有一些变成了韩国俗语等韩国语式的表达。以《东亚日报》为例,它使用的《三国演义》成语总共92条,超过《三国演义》成语总数的六成,且每一类别的成语在《东亚日报》中使用的比例相差不大,说明韩国对成语类型的吸收与使用偏好大致相同。韩国在年代上使用成语的频率有差别,在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使用成语频率最高,六七十年代次之,接下来是八九十年代。反映出由于中朝两国外交关系形势的变化,也会导致文化交流的变化。
五、《三国演义》中的文化冲突
张博认为《三国演义》中的体现出的文化类型非常复杂,既包括道教所代表的宗教文化,也包括蒙元统治者对汉族民众压迫与反压迫的民族文化,还有代表着不同学派的儒家、法家、墨家文化,也有代表着不同社会阶层的史官文化、士人文化、市民文化,以及性别文化。如此多的文化类型集中杂標在一部长篇历史演义之中,如何将它们分别归类,加以梳理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单纯从一个维度看待这些文化类型,就可以在研究过程中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针对《三国演义》这样一部反映一个时代不同政治实体之间复杂政治斗争的历史演义说,“政治”这一角度无疑是研究这些文化类型的最合理切入点。三国时代的道教的发展的核心问题就是试图对政治参与,与当权者警惕宗教对政权的影响的问题。《三国演义》对于女性人物的叙述重点不是女性的情感生活,而是女性与政治之间或紧密或疏远的关系。蒙元的民族压迫与汉民的反抗精神也集中在政治领域。至于其他正统、仁政、忠义之类的话题,更是不能抛开政治这一核心话题而进行单独研究的。因此,我们必须将《三国演义》中所体现的各种文化类型之间的冲突置于“政治”的范畴之内进行观察,就会发现民族文化、宗教文化、性别文化、学派文化都可以被视为社会阶层文化。这些文化都可以被归结为某个社会阶层在政治领域内的代言者,以及复杂政治斗争的参与者。
【参考文献】
[1] 桑 哲. 三国演义[D]. 字频研究,曲阜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2013.
[2] 黄 晋. 三国演义在明清时期的传播与影响研究[D]. 东北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2012.
[3] 沈昌盛. 针对泰国大学生《三国演义》文化教学内容和教材设计[D].厦门大学硕士论文, 2014.
[4] 刘朝辉. 论《三国演义》蜀汉武将形象群[D]. 哈尔滨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2013.
[5] 颜 彦. 三国演义嘉靖本与毛评本比较研究:以人物形象为中心[D].北京语言大学硕士论文, 2008.
[6] 杨志君. 论明清时期小说的叙事艺术[D]. 湖南师范大学硕士论文, 2012.
[7] 古 旭. 三国演义研究三题[D]. 重庆工商大学硕士论文, 2010.
[8] 金正恩. 明代历史演义小说在朝鲜的传播研究[D]. 东北师范大学博士论文, 2014.
[9] 王道风. 三国演义成语在现代韩国的接受研究[D]. 山东大学硕士论文, 2014.
[10] 张 博. 多元文化冲突与《三国演义》传统观[D]. 南开大学博士论文, 2014.
【作者简介】
高桃桃(1989—),山东大学(威海)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亚非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