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清秋寒烟隐庐人
2016-08-01陈佳佳
摘 要:陈染作为女性主义写作的重要代表,以个人化的女性视野关注现代女性的生存状态,笔触细腻敏感而富于自觉意识,突显了对菲勒斯中心主义的抗争以及女性纯粹存在的追求,然而在凡尘世俗中女性主义理想无从实现,只能以孤独的姿态行走在自己内心的世界。
关键词:陈染;女性视野;孤独;菲勒斯中心
作者简介:陈佳佳(1987.9-),女,汉族,湖北黄冈人,云南民族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23-0-01
20世纪90年代的陈染的“女性写作”以独特的姿态步入文坛,试图打破长期处于传统文化和男性本位的束缚,真正关注女性独特的审美经验、女性文本的建立以及话语的诉求。陈染的女性叙事有着鲜明的个人化色彩,从女性视野出发,表现自我的生命体验与女性本体欲望。其边缘化的女性经验文本中,有对菲勒斯中心的叛逆与驱逐,同时也渗透了对女性生存理想状态执着探寻之中的无奈与孤独。陈染的女性书写背离了我们传统的阅读经验,往往是神秘、私欲、欲望化的,充满着赤裸、自恋的女性情结。
一
“我想作为一个女性作家,我的立场、出发点、我对男性的看法,肯定都是女性的,这本身就构成了女性主义的东西。”[1]陈染的这句话明显地表达了对菲勒斯中心主义(男权文化)的抗拒已经建立女性独特审美经验的精神谱系与话语结构的愿望,她的《私人生活》、《无处告别》、《与往事干杯》等把女性独特的幽隐之门徐徐推开,将女性潜意识、欲望狂想、心灵隐秘、生命孤独通过个人化、私欲、隐喻意象等女性视野率真地表达出来,体现了女性意识的自觉。
女性意识的自觉首先要从菲勒斯中心主义中跳出,把女性从父权社会对女性规定的角色中分离,陈染的小说侧重对父权的颠覆,文本中的父亲从来都是模糊的,或者是缺失或者透明的存在,从而小女孩未能完整地体验成长,在心里留下永远的创伤。自小丧父的陈染永远也走不出父亲的阴影,她眼里的父亲由具象转化为抽象的概念,只作为空洞的性别代码。她的作品中很少有父亲出现,即使存在,那么被轻描淡写,要么是极其凶恶,父亲永远处在被“放逐”的状态。《与往事干杯》中,肖濛得不到父爱,作品中提及的父亲却是个残暴、凶狠的嗜酒之徒;母亲生活中出现的昔日恋人被当作父亲一样被描写,与年长二十多岁的邻居的暧昧,体现了她内心深处对父亲矛盾的心理:既有依恋的情结又有“弑父”之心;后来与老巴的跨国恋情居然被“父亲”的魔咒而置于乱伦的深渊。《私人生活》中父亲有着绝对的权威,其狂妄与神经质让拗拗对家庭有一种强烈的抗拒,满怀对父亲的仇恨,剪了母亲刚刚为父亲熨的裤子。陈染笔下的男性作为一种空洞的性别代码,肉体的满足取代了对情感的抚慰,解构了两性交往的意义基础,是一种对峙写作,她用这种形式上孤独来保持内心的孤独,建立一个独特的女性视野下的世界。
二
陈染笔下的女性在面对世俗世界时,有着强烈的女性意识,以一种个人化的语言和态度来体现对男性中心文化的决绝、背离的精神,呈现出遗世独立的姿态。其主人公美丽忧伤、孤独无助,在世俗的嘈杂场所往往无所适从,甚至格格不入,而渴望着在“自己的一间屋子”中自由呼吸、思想和爱。
“人类有权利按自身的心理倾向和构造来选取自己的爱情,这才是真正的人道主义,这才是真正符合人性的东西!异性霸权地位将崩溃,从废墟上将升起超性别意识。”[2]《麦穗人与守寡人》中的我与英子、《私人生活》中倪拗拗与敬爱的禾寡妇、《另一只耳朵的敲击声》中的伊堕人与黛二、《潜性轶事》中的李眉与精神错乱的雨子,她们在男性文化中心的世俗社会中受够了男性的虚伪与折磨,对现实的存在否定的态度,只有同性才能相互理解,才能安定我们不安的心灵,再造我们的灵魂。陈染以独特的女性视野,真诚地书写了女性羞于言说的同性恋,是对传统文明禁忌的一种挑战,是女性实现自我解放的一种开创性进展,让女性意识在走出男性文化中心的局限,也同时超越了性别达到了对人类整体命运的终极关怀。
三
陈染小说中生活着的都是一个个孤独的人,女主人公通常是尘世边缘高贵而独立的女性,其生命个体都处于一种孤独的境遇中,固守着某种纯粹精神,执着与某种不懈的追求,饱经生活的磨难与世事的沧桑,洞穿繁忙表象背后的空虚冷漠,鄙夷却又无力改变,一再从现实中逃避却无法逃离自己孤寂的内心,只有“安静的隐庐”和“尼姑庵”才是心灵澄净的最佳境地。通过对孤独人生的书写,立足于人性的提升与女性意识的解放,表达对日益媚俗现实世界的一种消解与超脱,追求人格独立与精神自由。《私人生活》里,作者丝毫不掩饰对城市文明的厌恶,这种与世俗社会背离的生存方式有现实性的限制,但更多的是心灵自由的选择,是精神上的自觉放弃,是女性意识指引下对现代人精神和情感困境做深刻思索之后的明智抉择。在《时光与牢笼》中水水抗争道:“我不是一个小对勾而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小按钉,被按在哪儿乖乖的钉住,为什么总是让我们去看官人的脸色?”孤独是一种独立,也是一种逃避,更是远离遮蔽走向澄明之所的心灵突围。北岛说:“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陈染即是一个平凡而敏感、真实而孤独的灵魂,她是一个清醒的灵魂拷问者,让我们意识到女性生命的残缺、却依旧追寻着“安静的隐庐”,如同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一次次地将命运的巨石推向山顶,把追寻本身作为对虚无和荒谬的反抗。
注释:
[1]林舟、齐红:《女性经验的书写与超越——陈染访谈录》,《花城》 1996年第2期,第11页。
[2]陈染:《超性别意识与我》 转引自陆孝峰:《女性文学视野中的陈染林白小说创作》硕士论文第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