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贝内德蒂的俳句角落

冯昰

摘 要：马里奥·贝内德蒂是乌拉圭著名诗人、小说家和散文家，在国际上享有极高声誉。其诗作题材广泛，诗句形象生动，语言朴实自然，引起了评论家们的广泛关注和深入研究，但对诗人晚年创作的俳句鲜少涉及。本文对贝内德蒂的俳句与传统的俳句进行了形式，主题，语言上的比对，从而对诗人俳句的创作手法与技巧进行研究，探索其俳句中的独特风格与深刻意义。

关键词：马里奥·贝内德蒂；俳句；形式；主题

马里奥·贝内德蒂是乌拉圭著名诗人、小说家和散文家，“四十一代”的重要作家。他的著作丰富多彩，体裁多种多样：小说，诗歌，论文，散文，剧本，社评……在78岁时，他踏入了一个神秘而遥远的文学领域：日本俳句。这一年，他出版了首本俳句诗集《俳句的角落》，其中收录了224首俳句。俳句是日本的一种古典短诗，其传统形式是由“五-七-五”十七字音组成，首句五音，次句七音，末句五音。俳句语句短小，其精髓正在于寥寥几字传递出的悠远意境。正如安德烈·贝勒沙尔的评价，“俳句是传播微光与颤栗的诗歌。” 而这位西班牙语美洲的著名诗人与这一东方世界的古典诗歌的相遇，也诞生出了独一无二的文学作品。

马里奥·贝内德蒂在《俳句的角落》的引言中表示，“我的俳句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破五-七-五句型”。他的俳句也确实始终遵守了俳句的特定格式。而贝内德蒂的诗歌向来以形式自由而闻名，这一严格规定对其可称得上是一项挑战，贝内德蒂自己也承认如此。然而，这一形式上的改变不失为贝内德蒂在诗歌上的一大突破。而日语和贝内德蒂使用的西班牙语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为解决这一难题，马里奥·贝内德蒂采取了放弃字节，而以音节来满足俳句格式的方式。也就是说，构成每首俳句诗句的词数不定，但音节数严格地符合了“五-七-五”的句型要求。

俳句在形式之上，还有另外一个必备的条件：季语，即表示春、夏、秋、冬及新年的季节用语。而在贝内德蒂的俳句中，则很少出现这一元素。此外，他的俳句主题多样，语言轻松诙谐，也与俳句惯有的自然主题，悠远意境不符。可以说，贝内德蒂在俳句中依然沿袭了其诗歌的本质与精髓。

在《俳句的角落》里，贯穿始终的是贝内德蒂的乐观精神与幽默手法。诗人本人也曾在一篇论文中分析过自己的幽默主义。这一手法的例子不胜枚举。有的俳句语句欢快，承载了诗人的奇思妙想。例如下面这一首，文字调皮轻快，带着满满的童趣：

我不想见你，

接下来这一整年，

或到下周二。①

同时，贝内德蒂也经常会运用文字游戏来营造幽默，又如下面这一首：

抗议的歌声，

在年过古稀之后，

前列腺之歌。

在西班牙语中， “抗议” （protesta）和 “前列腺” （próstata） 二词的拼写与发音均十分相近。作者巧妙地把它们并置在一起，令人会心一笑；除此之外，“抗议的歌声”描绘了少年不羁的革命与反叛精神，而“前列腺之歌”则调侃了老年时廉颇老矣的力不从心之感。这两个词并非随意之举，而是精准地攫取了两个典型的意象，有着鲜明的画面感。同时，贝内德蒂的幽默并非流于表面，而是言之有物，富有内涵，体现出诗人深厚的语言能力与高深的创作技巧。

除了幽默轻松之语，贝内德蒂在俳句中也传递了他对人生的深刻思考。这些短小精悍的诗句中凝结了作者的妙思智慧，发人深省。例如这一首：

黑白的相片，

而你还有那时间，

俱往矣。

只言片语间，就营造出了伤感怀旧的气氛。黑白相片的意象令我们陷入对遥远过去的追忆。瞬间在影像中凝固，成为了永恒。而与此同时，时间在不停歇地流逝，“你”也是如此。时间与你都已消逝，不复存在。

除了独特的主题，贝内德蒂的俳句还有其鲜明的语言风格。与传统俳句诗句的清新优美不同，诗人更偏爱朴素日常的词句：

在我的双眼，

一开又一闭之间，

一切已改变。

这首俳句鲜明地体现出贝内德蒂特有的简明语言。诗人没有刻意追求华丽词藻去刻意雕琢，而是使用日常易懂的词汇，简单明了的短句，其诗句一派自然，浑然天成。同时，言语的简单令内容的深邃愈加凸显，传递出大气磅礴，沧海桑田之感。

毫无疑问，贝内德蒂是一个勇敢而具有挑战精神的作家。在年近古稀时，他选择尝试一种全然陌生的文学体裁。正如诗集的题目，贝内德蒂确然开辟了一个独特的俳句角落。其创作在格式上严格遵循了传统俳句的“五-七-五”格式，而在内容上则与俳句南辕北辙，既未使用俳句特有的“季语”，也没有沿袭其传统的自然主题，而是抒发了自己的各种奇思妙想与人生感悟。同时，诗人在创作俳句时运用的语言风格也与传统俳句的清新优美不同，遣词平实易懂，一派自然。因此，我们可以说贝内德蒂的俳句并非严格意义上真正的俳句，而是以它的格式为容器，承载的依旧是诗人自身的创作风格。尽管如此，诗人的大胆尝试呈现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诗歌形式，给人耳目一新之感。此外，俳句的短小精悍与贝内德蒂的精妙之语相得益彰，这一历史悠久的文学体裁在贝内德蒂的笔下，迸发出了独特的光芒，磅礴的生机。

注释：

①本文中所有俳句翻译均为笔者所做。

参考文献：

[1] BENEDETTI， Mario（1999）： Rincón de Haikus， Uruguay： Cal y Can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