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基地’作战近10年”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吴忠超

近日，笔者采访到曾经和“基地”作战近10年的波兰雷鸣特殊任务部队（GROM Special Misson Unit）退役少校安德烈·K·基谢烈。2003-2012年间，安德烈曾在伊拉克、阿富汗等地区作战。波兰GROM部队是北约集团中的精锐特种部队，与美国海豹突击队和英国SAS部队等同被列为第一梯队（Tier 1）。安德烈曾被编入追捕萨达姆和本·拉登的121特遣队，与三角洲和海豹6队等单位协作，执行绝密的反恐猎杀行动。

南方周末：121特遣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安德烈：121特遣队是一个专门执行猎杀恐怖分子首脑的联合特遣部队，反恐战争爆发后由美国联合特种作战司令部直接指挥，并且和美国中情局秘密行动处紧密合作，诸如萨达姆、本·拉登和扎卡维等都死于121之手。伊拉克战争中美军扑克牌通缉令上大部分被抓获、击毙的目标任务，也都是121特遣队所为。121享有最高的情报支持和后勤保障，可以随时调动卫星、无人机或者直升机的支援。如果任务需要的话，甚至还有很多“黑色科技”装备配合，例如猎杀本·拉登行动中的隐形直升机。它是反恐行动中最高级别的作战单位。

南方周末：什么样的人才能被选入121特遣队？

安德烈：一般只有Tier 1级别的特种部队，才会被选派进121。所谓Tier 1，通俗来说，就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我在加入GROM部队之前，在波兰陆军特战团服役，但那不是Tier 1级别的部队，GROM部队才是。美国海豹突击队很有名，但是大部分都不算Tier 1，只有DEVGRU（海豹6队）是。海豹部队的人进入DEVGRU，也要经过重新选拔。

南方周末：你曾经参与抓捕过什么“名人”？

安德烈：我在伊拉克曾经抓捕了几个“poker face”（扑克牌通缉令上的人），还曾抓过一个有七百多名手下的伊拉克“基地”组织首脑。这个坏蛋非常狡猾，经常更换藏身地点，而且都选在人流稠密的闹市区，直接空中斩首的话，可能造成大量平民伤亡，只能派特种部队去对付他。后来我们在一次夜间行动中抓到了那个坏蛋，在枪战中，他要害中枪在医院死去。

南方周末：你觉得“基地”真的会因为极端信仰而毫无恐惧吗？

安德烈：“基地”经常发动自杀式袭击，不过他们并不能24小时随时准备去死，没准备的时候也会恐惧，甚至会吓得大小便失禁。我亲手抓过好几个恐怖分子，其中一个打算次日就去当人弹。好在我们发现了这个家伙，半夜把他从床上揪了下来。当时，他吓得浑身发抖，押送途中还哭了。印象中我只遇到一个狠角色，他是“基地”的刽子手，就是专门在斩首视频中负责用刀砍头的蒙面人。这个人平时工作是屠夫而且杀人无数，被抓时看我们的眼神非常凶狠，令人印象深刻。我个人认为，大部分恐怖分子都会害怕，在家生擒他们时，这些人也会害怕牵连家人。经常有恐怖分子在被捕时说他家人不知情，跟他的活动无关。其实就是怕我们对他的家人下手。

南方周末：塔利班和“基地”成员经常混迹在平民中，你们如何识别这些危险人物？

安德烈：我们在阿富汗会执行一些无特定目标的巡逻、侦察任务，所以识别“坏蛋”关乎自己的生命。一般来说，我们途经村庄时，会特意选择吃饭时接近。如果发现这个村庄的人，看到我们就躲在屋里吃饭或者不敢生火做饭的话，基本可以肯定有“坏蛋”。我们进村后，会给村里的孩子发糖或巧克力，如果孩子们高兴地出来领，那就说明这个村庄没有坏蛋，如果没有孩子出来或者孩子们显得很恐惧，就说明“坏蛋”就在附近。塔利班后来发现了这个规律，让孩子带着自杀炸弹背心接近巡逻队，真是坏透了。所以，识别坏人的技巧必须不断变化，极端分子并不傻，他们很狡猾而且毫无人性。

南方周末：阿富汗和伊拉克平民与“基地”关系如何？

安德烈：阿富汗平民并不喜欢塔利班或者“基地”。但是，这些坏蛋手段凶狠。例如，他们会当着平民的面去虐待、杀害那些反对他们的人，所以当地居民非常怕他们。刚刚到阿富汗时，当地居民拒绝跟我们合作，因为当地是塔利班和“基地”活动猖獗的地区。后来，我们跟这些坏蛋多次交战，当地居民发现坏蛋根本无法战胜带着黑色标志（雷鸣部队的标志）的军人，于是开始跟我们合作。他们相信只要我们在，坏蛋们就不能威胁他们，不能剥夺他们看电视或者接受教育的权利。只要你击败了那些极端分子，当地民众就会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