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千只鹤》中女性人物的敬语使用

刘畅

【摘 要】本文以川端康成的小说《千只鹤》为中心，简述日语敬语的历史变迁，阐明现代社会日语敬语的变化趋势，搜集这一文学作品中女性人物的敬语使用例，分析主要人物在作品中的角色定位，探究她们使用敬语的心理状态，从而理清作品中主要人物的社会关系，明确日本女性对日语敬语的使用与其社会地位的联系。

【关键词】《千只鹤》；敬语；日本女性；社会地位

川端康成作为日本新感觉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公认为最能表现敏锐精致的“日本美”的文学大家。他在小说《千只鹤》中刻画了数位性格各异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的敬语使用方式使作品的所言之物更加引人注目。本文通过研究女性人物的敬语使用实例，试图对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与敬语使用之间的关系略作探讨。

1 日语敬语的历史变迁概略

日本自古就有“言灵信仰”的思想，认为语言具有不可思议的作用，美好的语言会给人带来幸福。敬语这一种语言手段中就渗透着这种思想，事实上就是对语言进行美化从而给听者以受尊敬或被重视的感觉，还能让说者更清楚地意识到自身所处的状况。

论及日本敬语的起源之说，有日本语言学家将敬语的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即禁忌时代、绝对敬语时代和相对敬语时代。其中，前两种敬语可合起来称为古代敬语。相对敬语是指说话人根据场合、对象以及恩惠、利害、亲疏关系等决定敬语的使用。一般认为平安时代为从绝对敬语时代向相对敬语时代转变的过渡期。相对敬语相对于完全取决于社会等级制度的绝对敬语而言，已经有了很大进步，是社会向现代化迈进的重要标志之一。江户时代开始有了礼貌语的出现，多用于照顾对方的感受且保持自己的品位的意图。值得注意的是，那个时代的敬语中就出现了男女性别差。昭和前期，敬语由昭和十七年的国定教科书《初等科国语卷七》出现在了日本人的国语教育中。当时的日本教科书强调了敬语的使用可以表明日本敬语的发达、女性用语、作为礼仪的敬语等的意义所在。

当然现代社会中仍旧存在着身份地位左右敬语使用的情形，这种现象在任何社会发展阶段都有可能持续，敬卑意识在敬语使用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是有观点认为，从敬语意识的角度讲现代社会更认同的是“礼”而非“敬”。从某种意义上说，尽管有社会矛盾在发生作用，敬语这一人与人之间恰如其分的互动行为终究能体现维持社会结构的积极心态。现代社会中的敬语使用之精髓是“相互尊重”，敬语使用者要相互理解、体谅他人的立场。关于这一点，《千只鹤》中的女性人物形象对其做出了颇具说服力的诠释，很好地呈现出川端康成所处的时代中女性的行为规范。

2 《千只鹤》中女性人物的敬语使用

川端康成在《文章读本》中提到过，小说的语言应当简洁而不可作过分的修饰使其华而不实。所以我们可以判断，《千只鹤》中的女性们频繁的敬语使用是那个时代本身的特色，而并非作者为塑造人物形象而作的修饰。川端康成在《千只鹤》中描绘了众多各有鲜明性格的女性形象。从整体上看来，文章的对话部分占有很大的比例，而对话又是以栗本近子、太田夫人以及文子与男主人公三谷菊治的交谈为主。在这些含有大量敬语的人物对话中，女性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乃至女性的心理均可为人所领会。

栗本近子是一个形象较为复杂的人物，她是三谷菊治父亲的情人，但在小说中看似又做过三谷夫人的追随者：在三谷父亲亡故后时而会帮三谷家做家务或是打理茶道相关的事物；会因为太田夫人向三谷夫人告密等。

正如菊治所想的那样，近子的这种态度多半是源于其生活方式。按照对可以说是属于反面人物的女人的理解，甚至让人觉得其使用「お」这一美化语的目的有时只是为了刻意向旁人显示自己的教养。美化语「お」虽然是礼貌的说法，但与对听者的照顾无关。在现代日语中，使用「お」并不一定是出于尊敬，为表达亲近的爱意或保持自己的品格均可以使用。

虽然真实的身份只是三谷菊治之父的情人，近子总是希望在三谷夫人和菊治面前有所表现以证明自己对于三谷家的意义，竭力为自己争取归属感。比如近子在对三谷夫人讲述太田夫人家的客厅时说：

「第一、お宅の旦那さまをお迎えする座敷に，亡くなった御主人の写真をれいれいしく飾ったままですよ。」

近子在此处使用尊敬语「御」，并且在谈论太田夫人的行为涉及之对象「お宅の旦那さま」时，使用谦让语「オ～スル」对三谷夫人的丈夫表示敬意，用这种方式抬高三谷夫人的丈夫。自然地，读者能感受到近子对自己曾经所依赖过的男人的忠心。而且近子无论是向众人介绍菊治还是对菊治说话，时不时就会用郑重其事的方式，这说明近子的确是尊重三谷的儿子菊治的。例：

「ところがね、帰ってみますと、残念なことが起こっておりました。仰天いたしました。とんだ手ぬかりで、私は菊治さんにも合わす顔がございません。」

句中的「おる」和「いたす」即为敬语中的谦逊恳切语，显示出近子看重自己想要替菊治撮合之婚事的郑重之意。

近子对于太田夫人没有什么好感，认为太田夫人最多和她是处于同一立场的人。近子告诉菊治太田夫人来参加她举办的茶会时，没有使用敬语：

「太田の奥さんがね，来ちゃったんですよ。」

然而接着又开始对太田夫人的行为使用尊敬语：

「太田さんが聞きつけていらっしゃる分には、しかたがない。だけど、菊治さんのことは無論御存じありません。」

从近子后来对太田夫人的种种态度看来，以上尊敬语的使用属于无敬意的心理下的敬语用法，表示讽刺、不满。由此可以推测出近子对同是菊治父亲情人的女性持有嫉妒心理。

与近子为菊治所厌烦相反，太田夫人在文中显然是三谷菊治喜爱的女性。菊治基本不对近子使用敬语，但时而会对太田夫人使用尊敬语，如「なにを見てらっしゃるんです」等。因此，有些翻译作品在对使用敬语的太田夫人的话语进行翻译时，其译法就格外的注意，这说明人物形象的色彩同样会影响到译者对敬语的翻译。例如：

（太田夫人）：「やはりお茶はなさってらっしゃいますの？」

译：（太田夫人）“您依然修习茶道吗？”

（菊治）：「いや、僕は一向。」

译：（菊治）“不，我向来不修习。”

（太田夫人）：「そうでございますか。でも血を引いてらっしゃいますから。」

译：（太田夫人）“是吗，可府上是茶道世家啊！”

现代汉语中没有日语那种完整的敬语体系，不过在翻译时，译者通过对词语的选择将太田夫人尊敬三谷家、谦逊礼貌的意思传达了出来。

此外，菊治还会对太田夫人的女儿文子使用敬语。譬如说「あなた今、どこにいらっしゃるんです。」等，即使是在对太田夫人说到她女儿文子时，还是会用尊敬语，如「お嬢さんが心配してらっしゃいませんか。」等。现代日本人的亲疏关系常常会影响到敬语的使用，这一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文子对于菊治而言的那种仍有距离感的暧昧关系。

3 结论

本文在对《千只鹤》中女性人物的敬语使用例进行整理的基础上，大致总结出这部作品所折射出的日本女性的敬语使用行为的特点。日本女性由于社会地位和文化观念的影响，在日常语言活动中会比男性更看重敬语的得体使用。至于女性注重敬语使用从而满足了男性的优越感是否就能融洽人际关系这一点，仍值得人们继续研讨。

【参考文献】

[1]柏宝清.试论日语敬语的历史变迁[D].山东师范大学，2006.

[2]川端康成.千羽鶴[M].新潮文庫，1989：21-159.

[3][日]川端康成.千只鹤[M].叶渭渠，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13.

[责任编辑：杨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