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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北去来辞》的叙事策略及其底层关怀

2016-07-14朱慧杰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牡丹江157000

名作欣赏 2016年5期
关键词:林白视点叙述者

⊙朱慧杰[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 牡丹江 157000]



论《北去来辞》的叙事策略及其底层关怀

⊙朱慧杰[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牡丹江157000]

摘要:本文旨在探索具有总结意义的小说《北去来辞》的叙事策略及底层关怀,即在以男作家为创作主体的“底层写作”中,将社会性别意识带入底层叙事领域,通过底层女性自诉呈现不可见的女性经验,表达作者对底层人物存在状态的关怀。另一方面,又将日常伦理下的底层经验带入女性叙事中,丰富女性经验,展现作者自然的人本主义关怀,进而分析这种文本内部叙事策略转变对当代文学的启示。

关键词:叙事策略底层关怀自诉回忆视点社会性别

在《北去来辞》中,林白继续以她独特的女性视角去审视人的内心世界及现实世界,并力图突破与现实的疏离感,寻找与世界的真切联系。其意识形态由二元对立的女性意识转换为开放的社会性别意识,小说世界在其内心绚丽的质地上增添了更加浓厚的现实情怀,关注焦点由自恋、丰富、怪诞的知识女性内心世界与朴素的民间女子及民间世界平分秋色。目前研究多集中于从社会历史批评角度解读其小说世界由私人到社会的转变等,很少从叙事学角度对文本内部结构分析。本文意在从叙事学角度进行文本内部的解构。

一、底层人的存在关怀:社会性别视域下的女性自诉

20世纪90年代女性叙事是建立在张扬西方第一世界二元对立的女性意识基础上的,而这种女性意识忽视了第三世界女性的特质与实际状况。随着文学语境的变化,文艺理论界出现了像美籍印度裔后殖民主义理论家斯皮瓦克,他对这些第一世界女权主义者所倡导的理论提出了质疑,发出了“底层人能说话吗?”的叩问。①林白无疑在创作上与这种理论不谋而合,体现了其对第三世界妇女文本的探索,在其作品《北去来辞》中,她延伸了女性叙事的触角,投入到了底层世界,扩充了女性叙事的审美疆域。在叙事策略上也由最初的二元对立走向了两性和解,并继续从女性视角出发,让其笔下人物作为作品的行动主体,自诉其时代变迁下的存在状态及百感交集。谢有顺等认为:“真正的叙事文学,总是‘个人的存在学’。”②林白小说的典型特色就是个人经验的倾注,并为小说人物找寻合理的实感经验,通过隐含作者与叙述者的配合,达到一种真实的叙事效果。隐含作者赋予叙述者很大的权利,叙述者以第三人称视角客观冷静地叙述,又时而以第一人称或第二人称视角主观地干预、自我审视,因此使叙述文本呈现出理性与感性的叙事审美张力。自诉是自传体的一种叙述行为。林白在90年代的小说创作被称为“准自传”甚至“自传”式写作,而自传体与自传存在明显的区别。“自传体即可被理解为它有部分内容甚至是主干内容等同于作者的经历,也可以被理解为是一种叙事方式——它的内容也许与作者的个人经历并无多大关系。”③自传则“在使时间与思想、人物与经验相遇时,将它们并列成直线形”④。在区别这两种概念后,我们把自诉看成一种叙述行为,来分析《北去来辞》的这种叙事策略,就会避免走入狭隘的叙事陷阱。

社会性别即为一种社会关系,作品中主要就下岗知识分子“海红”与进城打工的农村妇女“银禾”等进行自诉行为,叙述其在在社会转型的时代背景下的百感交集。叙述者以第三人称内聚焦型视角自诉人物的生命历程与内心世界,将海红置身于妻子、母亲、女儿、情人、姐妹等社会关系中,自诉其知识分子北漂的生命历程;银禾身处妻子、母亲、保姆、姐妹等社会关系中,自诉其农村妇女北漂的历程。林岗在分析沈从文、汪曾祺的文章与张艺谋的电影时曾说:“叙述者和所讲述的文本之间的关系不同,表现出来的美的感觉也不同……”⑤《北去来辞》中叙述者与文本之间是一种自我观照与自我审视的关系,因此表现出一种亲切而又理智的诗意美。余华新世纪的小说创作中叙述者呈现出强烈的批判性与展览性,刘庆邦则是批判、同情与泛苦难化倾向。林白的这种叙事策略无疑提供了一个女性视角下的民族志想象。

二、自然的人本主义关怀:日常伦理下的回忆视点

林白走出自己诡秘的私人空间,运用日常伦理下的回忆视点、历史与现实的交叉对比、超现实主义与现实主义的交融,迈入贴近大地的现实生活。视角是人物的,声音则是叙述者的,叙述者只是转述和解释人物的,《北去来辞》中的叙述视角与叙述声音之间明显存在一种龃龉,视角是当时的海红,而回忆的视点使叙述者成为故事发生若干年后的海红,“时间的距离也使叙述者能够对往日的痛苦和欢乐做出更为理性的评价”⑥。因此,叙述者回忆历史,表现出一种深刻的体察与同情的理解,将人物置身于广袤的日常生活中,自然展露其个性及所代表的生存哲学。如描写银禾时所展示的农村妇女的勃勃生气,描写道良时所展示的腐朽的自然陨落,对海红逃离生活则充满讽刺与反思。正如陈晓明评论说:“也许林白就是要用快乐而挥洒自如的笔调写出最绝望悲惨的生活事相,这是残酷的快乐,也是快乐的残酷。它决定了事物、存在、命运是如此邪性,你不能抗拒它,但是,你可以与它共舞。”⑦

开篇作者所披露的故事时间:“2010年初春,海红陷入了一片噪声之中。”⑧故事由2010年开始向后叙述。作者运用回忆的视点,回忆海红的第一次婚姻、与母亲慕芳的关系、孤独的童年、父亲柳青林的“文革”生活及丈夫道良的过往等;同时,又跳跃于自由的时间流中,将银禾的到来、雨喜的出现等现实境况自然植入。文本最后写道:“下一年就是2013年,海红将满五十岁。”⑨前后故事时间的设计,透露出作者回忆视点的自由跳跃,海红的焦虑与新生、记忆中的故乡与现实中的故乡、历史与现实,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形成一种真实的审美张力,震颤着读者的心灵。林白没有走如作家余华、刘庆邦等的现实主义批判之路,而是秉持着一种自然的人文主义关怀,在文章最后通过一位90后女孩将自己对人类的关怀理念吐出:“如果人类被自己折腾灭绝了,那说明这个文明已经腐朽,就让它灭绝好了,肯定会有新的文明诞生。”面对人类的苦难与不幸遭遇,作者并没有夸大苦难,相反有一种喜剧化的色彩。

林白在“向内转”中拓展了自己的写作空间,从战争转换为改良的姿态,努力在中国的现当代文学中建构起了一种女性言说的新体式,来缓解那种现代性焦虑。其特色就在于抓住了人类的精神危机,并从不同层次不同角度通过不同的人群代表去表现。《一个人的战争》时代,她关注的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启蒙文学思潮中对人的解放,述说了女性尤其是知识女性与底层女性在解放时代所处的实际状态、所面临的存在危机;而《北去来辞》展现了更宽广的社会生活与历史空间,从都市人的焦虑,到农村在消费文化的背景下包二奶、找小三、打牌、代孕……林白走出一个人的房间,倾听底层人民的声音,在女性视角下叙述“她们”在世界角落里默默隐藏着的真实生存状态。

文本中日常伦理下的回忆视点、倒叙的文本结构、自然的人本主义关怀,使作者赋予人物与历史一种深邃的体察和同情的理解,使文本内在叙事策略达到一种深层次的精神关怀,昭示着一种与苦难共舞的人生哲学,正如荷尔德林所写:“人类充满劳绩,仍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

三、结语及启示

历史理性与人文关怀张力的保持,无疑使林白的小说呈现了社会变革中被遮蔽被埋没的底层人物的百感交集及底层生态的复杂变化以及那种在苦难人生中诗意栖居的人生态度。林白逐渐走出了女性叙事的狭隘视野,追求和解;苦难在日常生活中得到了化解,偏激在两性关系的摸索中被消融,焦虑在生命自由伸展的历程中被缓解。无可厚非,林白的创作做到了与人肝胆相照,与时代肝胆相照。正如陈晓明在评论这部作品时曾说:“书中那些被异体字标示的句子,几乎可以把生活的本质挖掘出来,或者在生活的那些关节处标上诗意的停息,或者把那些伤痛的时刻留下亮点。也因此,林白叙述现实、真实,却又始终不乏诗意。”超越性别又书写性别,将性别视域引向广阔的底层生活领域,在性别与底层的互动中建构了女性叙事的别样策略;超越生活而书写生活,在日常伦理下回望历史与现实,在虚构与写实之间丰富了个体叙事策略。从私人到社会,林白通过不断的探索打开了一个新的小说世界,也为当代文学尤其是女性文学注入了新的活力,开辟了新的小说写作范式。而我们也应该意识到这种叙事策略还处于一种探索的阶段,因此还有相应的弊端存在,如自诉行为中,林白对知识分子海红的把握力度明显大于农村妇女银禾,二者在叙述行为中对话的状态也未深入呈现。回忆的视点在某种程度上又会使作家走入自传的前路,使读者误入将主人公与作者等同的歧途。

①[美]佳亚特里·斯皮瓦克著,陈永国、赖立理、郭英剑主编:《从解构到全球化批判:斯皮瓦克读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11月版,第90页。

②谢有顺、李德南:《中国当代小说叙事伦理的基本类型及其历史演变》,《文艺争鸣》2014年第4期。

③曹文轩:《小说门》,作家出版社2002年6月版,第69页。

④让-伊夫·塔迪埃:《普鲁斯特和小说》,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年版,第7页。

⑤郭冰茹等:《中国当代小说与叙事传统》,《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3年第8期。

⑥胡亚敏:《叙事学》,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12月版,第21页。

⑦陈晓明:《东邪林白》,《北京日报·文艺周刊》2003年8月3日。

作者:朱慧杰,牡丹江师范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张晴E-mail:zqmz0601@163.com

基金项目:黑龙江省学位与研究生教学改革研究项目(JCX H——HLJ201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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