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德艺双馨
2016-07-13河北省群众艺术馆050000
马 洁 (河北省群众艺术馆 050000)
论德艺双馨
马 洁 (河北省群众艺术馆 050000)
“德艺双馨”是近些年来社会对倍受人们推崇和尊敬的文艺工作者,授予一种新的殊荣。“德”乃品行也;“艺”乃技能也;“双”是指两个方面;而“馨”的含义是散播很远的芳香,比喻好的声誉。
与过去人们常说的“德才兼备”和20世纪五、六十年代流行的“又红又专”相比,“德艺双馨”一词,无论是在词义涵盖面的广度还是寓意的深度等方面都远远优于前者。“德才兼备”仅仅是说具备了德和才,未能表明品行和学识的水准;而“又红又专”在当时反对“白专道路”的政治背景下,“红”是重中之重。
“德艺双馨”中的“德”与“艺”是并重的,虽然两者都是人们可以直接感受到的,但“德”的概念似乎更清晰些,这是因为从艺者总是处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们的技艺得到人们喜爱的同时,反映他们人品的一言一行也自然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有的可能受到人们的称颂,有的则可能遭到人们的鄙视。得到的称颂多了,人们会赞美说此人的“德行”如何如何之好;反之,遭到的鄙视多了,人们则会讥讽说:瞧他那副“德行”!
古时候,“德”的异体字是由“直”和“心”两字组成,“直”在上,“心”在下,可见当时人们对“德”的理解就是心要直,即“正直”。作为一个艺术家能否做到“正直”,是衡量是否有德的主要标志。
做一个好人容易,做一个正直的人就不那幺容易,而做一个正直的艺术家则更难。这是因为“好人”的标准容易变为不辩是非、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正直”是要求人既要有胆,又要有识,“识”是指具有正确辨别是非的能力,“胆”是指在明辨是非之后,敢于挺直腰杆,坚持真理,堂堂正正做人。有“识”无胆,唯唯诺诺,正而不直;无识有“胆”,直而不正,草莽英雄,都算不得正直,都不能得到“德”的赞誉。从艺者一旦事业有成,名利双收,在鲜花、喝彩、地位及荣誉面前,能否继续保持清醒的头脑,谦虚谨慎,夹起尾巴做人;能否继续“认认真真演戏,清清白白做人”,能否继续视观众为衣食父母,能否尊重同行,尊重一切演辅人员。这些都是对从艺者一个更加严峻的考验,只有德艺并进达到“双馨”的水准,这才是所有从艺者的终身追求。
从艺者一旦事业有成,在居人之上时,要把别人当人。
据报载:一代剧作大师夏衍临终前,感到十分难受,秘书说:“我去叫大夫。”正在他开门欲出时,处于弥留之际的夏衍突然睁开眼睛,艰难地说:“不是叫,是请。”随后就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来,这就是夏老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试析起来此话绝对不可能是有意作秀,因为这完全是夏老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长期养成尊重他人品德的一种自然反应。
表演艺术是由众人合作的集体艺术,在这个群体中由于每个人能力的不同,其所处的位置也会有主有次,但决无贵贱之分。即使是独唱节目,也需要有乐队的伴奏,舞美的辅佐。常见有些重量级的歌唱家在唱完后,除了观众鞠躬致谢外,还要向乐队致谢,到了后台还要向所有幕后人员致谢。尊重所有的合作者,这是大艺术家应有的风范。
一个艺术家在居人之下时,要敢于挺起傲骨,维护自己的人格。
1808年,奥地利被拿破仑侵占,当时贝多芬正寄居在奥地利公爵李希诺夫斯基的庄园里,有一天,几个法国占领军的高级军官来到庄园,在狂欢宴饮之后要求公爵请出贝多芬为他们演奏音乐助兴,面对公爵几乎是逼迫的邀请,贝多芬严词拒绝,决不为占领者演出,并冒着狂风暴雨愤然冲出了庄园。回到自己家后,贝多芬写了一封绝交信给公爵说:“你之所以成为公爵,是靠你的出身;我之所以成为贝多芬,是靠我的努力。公爵有千个万个,而贝多芬,只有我一个”。
豫剧五大名旦之一的阎立品,原名阎桂荣,在旧社会,一个扮相俊俏的弱女子敢于与邪恶势力抗争,她洁身自好,断然拒绝权豪势要、流氓恶棍的一切应酬。面对威胁恫吓直至戏园子被砸,也决不屈服妥协,犹如一株荷花傲然挺立于污泥浊水之中,从而,赢得了广大正直人们的赞誉,纷赠给她的书匾有“立身不使白玉玷,品高当与青云齐”“艺坛鹤立,品重词林”“品洁艺精”等。为了继续警示自己,她遂改名为阎立品。
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衡量一个艺术家的德行如何,首先应看他在民族的气节、国家的国格以至自己的人格方面,有没有宁折不弯的傲骨,有没有即使 “身在矮檐下”,就是不低头的倔劲。
1941年,声乐艺术大师沈湘就读于上海国立音专,在俄籍教授苏石林和德籍女中音歌唱家拉普教授的指导下,逐步展示了他那极俱潜力的才华,是学校里一位非常出色的声乐学生,1944年他在上海兰心大戏院举行独唱音乐会,那优美动听的音色和深刻的艺术表现力,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被报界誉为“优秀的男高音歌唱家,是中国的卡鲁索”。正当他学业即将有成,踌躇满志向新的高峰攀登时,学校却让他参加为汪伪政府捐献飞机演出的音乐会,并威胁说如不出演将被开除。面对丧权辱国的汪伪政府和自己心爱的学业,沈湘大义凛然,以崇高的民族气节,毅然拒绝出演,结果被学校开除。
抗日战争时期,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先是在上海亲自编演了以反映反抗异族入侵的历史剧《抗金兵》和《生死恨》,用以激励鼓舞军民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斗争。而当国土大部沦陷后,他又不畏敌伪的威逼利诱,毅然留起胡须,告别了舞台,即使生活拮据,直至卖掉了住宅,靠以卖画为生,也决不为侵略者演出。这就是梅兰芳蓄须明志的故事,至今仍被人们传作为激励后人的美谈。
人民艺术家齐白石在1937年北平沦陷后,毅然辞去北平艺专教授职务,宁愿过着清贫生活,也决不为日伪效力。是年冬天,北平艺专给他发来几吨取暖用煤,老人宁可全家挨冻,也决不接受伪政权的施舍,坚决退了回去。
社会有公德,医务界有医德,经商有商业道德,竞技体育有体育道德,戏曲界讲究戏德,演艺界要有艺德。
1934年,京剧界有活武松之称的盖叫天在上海演出《狮子楼》,在与剧中人西门庆对打的戏中,西门庆招架不住,从丈高的窗口跳下逃走,由盖叫天饰演的武松随即一个“燕子掠水”跟着翻身跳下,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盖发现饰演西门庆的演员还倒在地上,为了不伤及这位演员,急忙在空中闪身落地,造成自己右腿骨折。然而,令人更加惊异的是,为了不损武松的英雄形象,为了对得起慕名而来的观众,他忍着剧痛,以左腿“金鸡独立”于舞台之上。
舍己为人,这就是盖叫天的德,这就是君子风范,这也是盖叫天长期修炼,形成关心他人比关心自己为重品格的必然结果。这和某些“小人”信守的“同行是冤家”“宁可台下让一丈,不可台上让一分”的陋习,不是成为鲜明的对照吗?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此话的意思是说,要画圆就得有圆规,要画方就得有直角尺,这也是“规矩”一词典故的由来。社会上各行各业为了自己的方圆,都有用于自律的行规,一般的从艺者要遵守行规,成了名家的“大腕儿”更要模范地遵守行规。
在一定意义上来讲,“行规”也是检验从艺者德行如何的标尺。
旧社会跑江湖的民间艺人,为了维护正常艺术活动所必须的严肃性和纪律性,在戏班内就有十分严格的“班规”,凡入梨园者必须遵守。例如,若犯有“临场推委、背班逃走、口角斗殴、设局赌钱、误场冒场、笑场懈场、开搅阴人、台上翻场”等,轻者“责罚不贷”,重者则“革除梨园”,甚至“永不叙用”。此外,还规定“扮戏不得吃烟,不得丢头忘尾,不得到处乱坐,后台不准奕棋,不准睡觉”等等。
当前,常见媒体披露某些新秀有悖于德的言行,令人既气愤又惋惜。气愤的是这些秀们耍大牌,打架斗殴,聚赌吸毒,甚至做出有损国格、有失民族尊严的举动;惋惜的是这些秀们本来是前途无量,由于自己的不检点而自毁前程。
有一首《咏竹》诗,其中两句是“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仍虚心”。竹子的“节”和“虚心”,应引起我们每一个从艺者认真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