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粥暖乡愁
2016-07-04宋殿儒
宋殿儒
每到冬季来临,小城里的很多人都盼望那口玉米粥,以及那一家卖粥的乡下老人。
卖粥的是一家三口:一对老夫妇和他们那个很秀气的姑娘。他们的摊点,在我家附近的饮食一条街的尾巴上,看起来很不起眼,可是生意却异常火爆,每天早上六点到十点,来喝粥的人总能排起长长的队。
其实,老人卖的玉米粥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本地百姓所说的“玉米糊糊一锅粥”。我们这个小城里的很多人,身在城里,根却还在农村,他们都吃腻了城里的大鱼大肉和白米细面,渴望着老家农村里纯天然的那口饭,希望以此改改口味,壮壮身子骨,暖暖乡愁。令老人没想到的是,这看着不起眼的糊糊粥如今已成为小城人早上离不了的食物了。
这种糊糊粥其实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这里农民们经常喝的一种粥。那时候粮食紧张,为了填饱肚子,农民们就在玉米面做的咸粥里加些“辅食”,譬如红薯粉丝,或者田野里的“地馔”,还有野菜、胡萝卜和绿豆等东西。那时候人尽管吃的都是这些简单而没有油水的粗粮,身体却很好,精神气也很好,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害病的人。
这种粥的食材也很容易买。只需玉米面、红薯粉丝和胡萝卜,都是一些乡下土生土长的常见货色。当然,这粥真正做起来还是有些讲究的。我开始也学着做这种糊糊粥,可是不管怎么做都不是老人做的那个味儿。我有个起早跑步的习惯,每天早晨都要在县城跑一圈,再到老人摊上排队喝一碗糊糊粥。为了学做这种糊糊粥,我就特意缩短了跑步的路程,在老人开火的时候到达。老人很和蔼,总是跟我说:“你起得太早了,还没糊糊粥哩!”而我则笑笑说:“不早不早,起早了不用排队,再说也能跟你学学做粥。”我常常是一边给老人拉家常,一边帮他做事情。当然我是有心的,我看老人做糊糊粥的程序,看火候,看调料,看主料和辅料的调配。老人看我真心想学,就一边干活一边给我解说。这样一来,我很快就学会做这种糊糊粥了。
老人说,这种糊糊粥之所以味道好,大众都喜欢,就在于简单。它里边没有什么稀罕的调料,无非就是一把盐、一勺芝麻油和一把葱花。至于调料放多少,老人说很好办,先少后多,调一次亲口尝一次,甜咸适口就行。
老人说,做粥时可以适当加一点儿花生碎,如果有“地馔”,放一些更佳。“地馔”这东西也是只有乡下的野地里才会有,往往是天一下雨,坡上的地皮就会生起一些像阴湿的木耳一样的“地馔”。老人的糊糊粥里总有这种“地馔”做辅料。老人说,“地馔”可以储存,下雨时把它捡回来洗净,然后晒干,吃的时候拿热水浸泡就好。假若没“地馔”,也可用上好的木耳来代替。
来老人这里喝粥的人大多愿意和老人拉拉家常,问问乡下的那些事,那些尚在的人,那些尚存的风俗,以期找寻一些自己童年和少年乡下生活的影子,给自己根里永远抹不掉的乡愁一些慰藉。
漫漫冬季异常寒冷,可是只要有老人的玉米粥,我们这些曾经的乡下人,如今的城里人,就会感到心里温暖。
能在小城里喝口家乡的玉米糊糊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