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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郭璞游仙诗中的取象思维方式

2016-06-30段晓慧

青年文学家 2016年18期
关键词:郭璞游仙诗

摘 要:取象思维方式是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之一,产生于《易经》,并广泛运用于文学作品的创作。郭璞的游仙诗运用这种思维方式,或抒发自己时运不济,壮志难酬,或表明自己企慕仙境,追求自由,或感叹时光易逝,人生忽微。

关键词:取象思维;郭璞;游仙诗

作者简介:段晓慧(1992-),女,山西省长治市人,延边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中文系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中国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6)-18-0-02

取象思维方式是中国传统的思维方式之一。所谓取象思维,是指在思维过程当中离不开物象,以想象为媒介,从而直接比附推论出一个抽象的事理的思维方法。这种思维方法的核心是以具体事物为载体,靠想象去推知抽象事理,其本质是独具中国特色的一种直接推论的逻辑方法。[1]取象思维源于原始时代,发展形成于《易经》,在《诗经》《庄子》《离骚》进一步发展。如《离骚》中屈原取香草比附忠贞,美人比附贤君,这些皆是受取象思维影响而来,此后取象逐渐普遍的应用于文学作品中。郭璞的游仙诗中便运用了这种取象思维方式。

一、郭璞的游仙诗

诗歌是中国文化中瑰宝,依据不同的划分标准可以划分为很多类别,游仙诗是其中比较独特的一类。游仙诗发端于屈原的《楚辞·远游》,曹植始以游仙命名诗篇,东晋诗人郭璞便是游仙诗代表诗人之一。他是两晋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和训诂学家,同时还是有名的风水学者。他虽出身寒门,但博学而多才。郭璞想通过自己的才识实现自己的抱负,然而身逢乱世,终究不得志。然而郭璞对当时政局的认识相当清醒。一方面,儒家“入世”思想使得他不断向晋帝上书,积极参与国事;另一方面,世道险恶,门阀制度阻碍,又使得他欲隐逸遁世。这种矛盾的心态便反映在他的诗中。郭璞的完整游仙诗现存只有十首,剩余九首是残诗。完整的十首游仙诗如下:

《京华游侠窟》、《晦朔如循环》、《翡翠戏兰苕》、《六龙安可顿》、《采药游名山》、《青溪千余仞》、《旸谷吐灵曜》、《逸翮思拂霄》、《杂县寓鲁门》、《璇台冠昆岭》。本文就以这十首诗为研究对象,分析郭璞游仙诗中的取象思维。

二、郭璞游仙诗中取象分类

郭璞的游仙诗中所取之象主要可以分为四类:

首先是日常生活之象。主要包括以工具为象和以器物为象。如《京华游侠窟》中“安事登云梯”,诗中以云梯的高耸比附仕途的艰难。《逸翮思拂霄》:“珪璋虽特达,明月难闇投。”诗中以玉制的礼器珪璋比附诗人自己虽有才华,但是却生不逢时。

其次是自然之物之象。主要包括以动物为象和以植物为象。如《逸翮思拂霄》:“逸翮思拂霄,迅足羡远游。”诗中取善飞的鸟儿希冀可以遨游天空,奔驰的骏马想要远游比附自己欲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晦朔如循环》:中“蕣荣不终朝,蜉蝣岂见夕?”诗中取生命短暂的蕣荣、蜉蝣比附时光易逝,人生忽微。《翡翠戏兰苕》中“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素秋”诗中取生长在隐蔽之处的植物和生长在高处的植物各自的抱怨比附无论穷达都各有其可悲。

第三是动作之象。如《翡翠戏兰苕》中“左挹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取“挹、拍”这两个与仙人的亲密动作,比附诗人由单纯的慕仙上升为融入神仙生活。

第四是历史典故之象。《京华游侠窟》中“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诗中选取不愿做官的漆园吏的庄周,愿意过隐居生活莱氏妻,这两个人物来表明自己对隐逸生活的向往。

三、郭璞游仙诗中取象思维的具体运用

郭璞在游仙诗中通过取象思维的运用,抒发了自己强烈的情感。郭璞的游仙诗虽有游仙之名,实则是借遗世之志发泄对现实社会的不满。

(一)时运不济,壮志难酬

郭璞身处两晋时期,两晋社会承袭了曹魏时期的九品官人法,取士用人,重门阀,重出身。郭璞出身寒门,纵使自己学识渊博、才富五车,为了施展自己的才华,千里迢迢来投靠东晋新王朝,却因为他的寒门非士族身份没有得到司马睿、司马绍父子的重用。家庭环境的影响特受别是其父亲的影响,郭璞从小就颂读儒家经典,立有报国之志。儒家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扎根于郭璞的内心深处。纵观郭璞的从政经历,他积极为朝廷献言献策,多次上疏晋元帝,请求省刑减赋,实行大赦,驱逐奸人,以正视听。这一切都表现了郭璞参政议政的热情。但是他并未得到像温娇、庾亮那样的重用。空有满腹才华和济世救人的壮志却没能实现,这种苦闷便表现在他的游仙诗里面。如《游仙诗》第五首《逸翮思拂霄》:

逸翮思拂霄,迅足羡远游。清源无增澜,安得运吞舟。圭璋虽特达,明月难暗投。潜颖怨青阳,陵苕哀素秋,悲来恻丹心,零泪缘缨流[2]。

善飞之鸟总想遨游天空,奔驰的骏马总羡慕远游之人。鸟、马这些动物作为引起,主要要谈的则是人。它们之所以有这样的希冀,皆是因为它们身上具备实现这些事情的能力,就如同作者胸怀济世救人的壮志也希冀可以有实现抱负的那一天。清澈的河流连波澜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吞舟的大鱼呢?《韩诗外传》里曾讲:“吞舟之鱼,不居潜泽。度量之士,不居污世”,诗人借吞舟之鱼的处境说的自己现实中的困境。圭璋是一种名贵的玉制礼器,但不同于一班的玉器,它不需加帛,便可独行成礼,即“特达”。“明月”代指明珠。在此,圭章和明月有才德之人。这两句其实说的是才能与环境的关系,有才能虽然有不同于一般的优势,但是如果像明珠一样暗掷与人,也不会受人赏识。就如同自己虽有才识,但出身寒门,处于如今这个重门阀的“暗”环境下,依旧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生长在隐蔽之处的植物埋怨春日来得太迟,生长在高处的植物却为秋天来得太早而悲哀。因此诗人在诗中发出了“人世才智之士知遇难以预期,有抱负未必能施展,而且无论穷达都各有其可悲”的慨叹。“悲来恻丹心,零泪缘缨流”,想到这么多,悲从中来,眼泪就不禁流了下来。一个“恻”字,倒出了仁者的悲伤之心。

(二)避世慕仙,追求自由

纵观魏晋的士人,大都张扬狂狷,酷爱自由,追求隐逸生活。郭璞亦不例外,据《晋书》记载“郭璞性轻易,不修威仪,嗜酒好色,时或过度”。魏晋时代社会黑暗,文人找不到出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对现实感到失望,郭璞追求精神上的愉悦,通过幻想自己的仙界安乐的生活来寄托自己的理想追求。因此在他的游仙诗中,追慕神仙,追求自由,便成为他所要表达的旨趣。

郭璞的《游仙诗》中有大量描写神仙生活的场景,如《杂县寓鲁门》中,诗人乘坐吞舟的大鱼,经过海上风浪席卷到达了蓬莱仙岛。不同于惊险的海上场面,诗人见到了由金银砌成的楼台,周围被彩云包围安逸的仙境。这里的仙人怡然自乐,他们有的在惬意喝酒,有的在曼歌轻舞,这些仙人都热情欢迎诗人的到来。他们或许已经年逾千岁,但是气色都貌若孩童。这里没有然后忧愁、没有凶险,这里正是尘世间人们所向往那个的神界,与现实中黑暗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慕仙心理在《翡翠戏兰苕》中得到进一步发展。这首诗诗人不是写自己想象中神仙的生活,而是直接写自己隐逸的生活,但是从诗人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诗人已经达到一定的境界,已然成为了“仙人”。山间某处静地,淡然抚琴,驾着紫云游玩。从诗人与浮丘仙人、洪崖仙人的交流的动作中,可以看出诗人与仙人很熟络,已成为朋友关系。比起上一首诗作为旁观者描述仙人生活,不能不说是一种进步。

郭璞《游仙诗》中不仅大量描写神仙生活的场景,而且把隐逸生活作为游仙诗的主要内容来写。这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游仙诗的内容,扩大了游仙诗表现的形态和机制,这也是郭璞对游仙诗发展所做的重大贡献。在《游仙诗》第一首《京华游侠窟》:

京华游侠窟,山林隐遁栖。朱门何足荣,未若托蓬莱。临源挹清波,陵岗掇丹夷。灵溪可潜盘,安事登云梯。漆园有傲吏,莱氏有逸妻。进则保龙见,退为触藩羝。高蹈风尘外,长揖谢夷齐[3]。

诗人在在开头指出游侠与隐士选择居住与不同的地方。游侠选择繁富热闹的京城,而隐士选择幽静的山林。荣华富贵有怎样?怎能跟蓬莱这样的仙境相比?在山林。可以随意擢取清泉解渴,登上山岗拾取丹芝。在这样恬然的环境就可以生活,何必非要去做官呢!你看历史上的庄子,虽然只是一个漆园吏,面对楚王的礼请,也孤傲不仕。就来莱氏的妻子都懂得入仕不如隐逸自在,能免于祸患。做官虽然可能出人头地,但是难免一时惹“龙”怒,引祸上身。诗人着力凸显隐逸生活的悠然自得,这种“京城”与“山林”的对比,流露了诗人厌恶黑暗社会、企羡隐逸的思想。

(三)时光易逝,人命忽微

魏晋时期的文人因时局动荡,常有时光易逝,人命忽微的感慨,郭璞的《游仙诗》也抒发了这种感慨。如《晦朔如循环》:

晦朔如循环,月盈己见魄。蓐收清西陆,朱羲将由白。寒露拂陵苕,女萝辞松柏。蕣荣不终朝,蜉蝣岂见夕?圆丘有奇草,钟山出灵液。王孙列八珍,安期炼五石。长揖当途人,去来山林客[4]。

诗中列举了月亮阴晴圆缺、太阳日出日落、小草藤蔓枯萎、花开花落等各种自然界的现象说明人生就如同自然界这些现象一样充满祸福凶吉等不同的变化。又举只有一天生命的舜荣和蜉蝣的例子,表明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时光易逝。然而面对这种遗憾,如果选择归为“山林客”,山林中的奇草、灵泉都有助于人的长生。现实中人的生命是脆弱的,既然这样,何不离开世俗,选择归去?

四、结语

通过分析郭璞的游仙诗,我们感受到诗人通过选取不同的象,实则抒发了自己丰富的情感,借游仙而咏怀。正如钟嵘《诗品》中所说:“晋弘农太守郭璞,宪章潘岳,文倒相辉,彪炳可玩,始变永嘉平淡之体,故称中兴第一。《游仙》之作,词多慷慨,乖远玄宗。其乃是坎填咏怀,非列仙之趣也。”

注释:

[1]于春海.论取象思维方式——易学文化精神及其现代价值讨论之一[J].周易研究,2000(4):77.

[2]张燕瑾.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250.

[3]张燕瑾.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250.

[4]张燕瑾.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252.

参考文献:

[1]房玄龄等.晋书卷七十二郭璞[M].北京:中华书局,1899.54.

[2]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M].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3.156.

[3]宗白华.艺境[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139.

[4]王钟陵.中国中古诗歌史[M].南京:江苏出版社,1988.484.

[5]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60.

[6]于春海.论取象思维方式——易学文化精神及其现代价值讨论之一[J].周易研究,2000(4):77.

[7]于春海.《诗经》中的取象思维方式——《易》学文化精神及其现代价值讨论之二[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3):54.

[8]刘启云.试论郭璞游仙诗的创作意向与审美表现[J].学术论坛理论月刊. 2002,(5):36-38.

[9]王乐园.再论郭璞诗为晋“中兴第一”[J].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0,(2):15-18.

[10]顾农.论郭璞游仙诗的自叙性[J].齐鲁学刊`.2001,(5):107-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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