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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暧昧”文化

2016-06-30肖征

戏剧之家 2016年12期
关键词:合作原则

肖征

【摘 要】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提出的语用学的合作原则,包括量、质、关系、方式四个方面。为了保证会话的顺利进行,要求人们在日常交际中要遵循此原则。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语言、所有国家的人都能按照这一原则进行交际,日本便是其中的一个。他们在对话中往往采取一种含蓄、内敛的说话方式,虽然这一原则与格赖斯提出的原则背道而驰,但日本人这种独特的表达方式形成了有日本特色的“暧昧”文化。 【关键词】合作原则;日本人;委婉;暧昧;文化中图分类号:H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6-0278-03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认为:人们的言语交际要遵循某个一般原理,会话的开展有必要服从一些特定的准则和相应的次准则,它们分属于量、质、关系、方式四个不同的范畴。量的准则就是要与应提供的信息量有关,其中包括所说的话应提供符合交谈目的需求的信息和所说的话不应提供超出需要的信息;质的准则包括一个上位准则和一个下位准则。上位准则要求“说真话”,下位准则要求不说自知虚假的话和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关系准则即所说的话应该是相关的;方式准则包括一个上位准则和一个下位准则,上位准则要求“说话要清楚明白”,下位准则要求说话避免晦涩、歧义,要简练、有条理。但是,在实际交际中,受国家、文化、语言的影响,人们并不都能遵守合作原则,有时也会违反这一原则。日本人在这一方面表现的尤为明显,在讲话中就常常违反格赖斯的合作原则,而正是违反了这一原则,恰恰体现出日本独特的“暧昧”文化。一、违反“量”的准则“量”的准则要求我们不说无用的话,不赘述。由于日本属于单一民族国家,在语言沟通方面彼此之间没有隔阂,所以他们可以在具体的语境中凭借推断、猜测来准确理解对方的意图。因此他们往往不必将话说的足够透彻,而听者却能够根据当时的情景和氛围准确捕捉到对方的意思。例1:《东京爱情故事》中男主角完治刚刚到达东京,和女主角的对话。莉香:どうした?元気ないなあ、声に。完治:そうですか。莉香:八月三十一日の小学生みたい。なんか東京にいやなことでもあるの?完治:それはやっぱ不安ですよ。愛媛から一人出てきて東京で何かあるか分からないし。——电视剧《東京ラブストーリ》在上述对话中,没有出现过一处直接、正面回答的句子。莉香询问完治“怎么了,听你声音好像没有什么精神。”而完治并没有直接说明自己没有精神的理由,而是用日本人经常使用的附和语“そうですか”附和莉香说的话。而紧接着,莉香也没有直接问“你到底怎么了”之类的问题,而是又含蓄地问道“难道在东京有什么令你讨厌的事吗”,这时候,完治还是没有做出正面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愛媛から一人出てきて東京で何かあるか分からないし”。这几句话中没有一处是直接的、正面的回答,全都是用一种“兜圈子”的方式作出的回答。这种说话方式显然是超出了听者需要的信息的范围,但听话人却准确地揣测到了说话人的意图,即完治确实是有心事的。正是这一来一回的“拉锯式对话”才使交流能够按照日本人的方式顺畅地进行下去,想必这种绕来绕去的对话只有日本人才能够“独享”,但正是这种独特的表达方式才成就了日本人独有的“暧昧”文化。例2:《东京爱情故事》中,完治刚刚安顿下来给高中同学三上打电话。完治:あのさ、三上、来るよね、同窓会。三上:あ。完治:あいつもくるか。三上:ええ?誰?完治:いや、ほら、あのう、安西とかさ、関口とか。三上:ああ、関口ね、来るんじゃないのかなあ。——电视剧《東京ラブストーリ》完治询问三上“同学会上你会来的吧”,接着又吞吞吐吐的问“她来吗”,这时不知所云的三上问“你说的是谁”。其实完治喜欢高中同学关口,所以他想问的是关口会不会来,但因为不好意思所以顺便提了别人的名字“安西啊,关口啊,他们这些人”。作为高中同学的三上还是了解完治的用意的,所以在回答时只提到了关口的名字“啊,你说关口啊,不是会来吗”。在这组对话中,虽然完治啰里啰唆的说了别人的名字,这种说话方式也是超出了听话人需要的范畴,但三上还是能从对方的话语中,以及当时的语言环境中听出来完治想要表达的意思。这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完美的诠释了日本人的“暧昧”文化。二、违反“质”的准则“质”顾名思义即“质量”,格赖斯的“质”的原则要求不说自知虚假的话,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但有时说话人为了使自己的语言更加委婉,达到自己交际的目的故意说一些自知虚假的话,违反这一原则。例3:黒:ところが御めえいざってえ段になると奴め最後っ屁をこきゃがった。臭え…の臭くねえのってそれからってえものはいたちを見ると胸が悪くならあ。吾輩:しかし鼠なら君に睨まれては百年目だろう。君はあまり鼠を捕るのが名人で鼠ばかり食うものだからそんなに肥って色つやが善いのだろう。「吾輩は猫である」夏目漱石——《我是猫》于雷译当“我”听到大黑讲述他自己捕捉黄鼠狼时的情形时,“我”便奉承他“不过,老鼠嘛,只要仁兄瞪它一眼,它就小命玩完。您捕鼠可是个大大的名家,就因为净吃老鼠,才胖的那么满面红光的吧”。其实这并不是“我”内心的真实想法,当时“我”为了和大黑混熟,故意奉承大黑说了谎话,目的就在于使自己的话让大黑喜欢听,达到奉承他的效果。这明显违背了“质”的准则,却达到了交际的目的。例4:完治给高中同学三上打电话时。三上:ああ、永尾。完治:今、こっちついたから。なんで今電話出たら。三上:猫だよ。完治:お前の内の猫、電話出るのか。あ、いや、あのさ…在三上家接电话的本来是一个女人,完治也听到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然后问三上“为什么才接电话”,三上却说谎回答说“刚刚是猫”。完治听出来了对方搪塞的话,于是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从高中时候就知道三上每天过着夜夜笙歌的生活,为了不使对方太尴尬,完治故意将话题一转,开始问三上同学聚会的事情。三上说了假话应付完治,而完治明知道三上在说谎,为了缓和气氛也就顺着三上的话。其实在完治心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却还是故意将话题岔开。两个人都言不由衷,没有把话说破,这违背了“质”的准则,但这种聊天方式恰恰符合日本的“暧昧”文化。格赖斯的“质”的准则还要求我们不说谎话,但有时候说话人为了对方着想,使自己说的话不至于给对方造成伤害,故意说谎话来使对方乐于接受,同时也表达自己恭敬的态度。例5:A:今夜は大したおもてなしもできませんが、日本の秋の味覚を楽しんでいただきたいと思いまして、和食をご用意いたしました。お口に合えばよろしいのですが。B:それはありがたいですね、いま中国でも、健康に良いということで和食は大変なブームになっています。今夜はぜひ本場の味をじっくり堪能したいものです。——《实用日语同声传译教程》A这方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来招待B这一方的人员,但是在讲话时,故意将自己这方准备的晚宴说成“没有准备什么丰盛的菜肴,只是为了让大家品尝一下日本秋季的风味”。其实A这一方肯定是非常用心地为B这一方准备菜肴,但是如果说成是“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就会有一种施惠于人的感觉。日本人出于对对方的考虑,使对方乐于接受自己,也为了表达出自己这一方的礼貌、恭敬的态度,故意说假话,正是日本人这种违背“质”的准则的表达方式使交际更加圆滑,更加顺畅。三、违反关系准则关系准则要求所说的话应该是相关的。而日本人有时会故意讲一些和对话内容无关的话,还是以《东京爱情故事》中,莉香向完治表白为例。例6:《东京爱情故事》中,莉香向完治表白。莉香:完治。完治:何?莉香:完治。完治:なんだよ。莉香:完治。完治:だから何?莉香:完治、好き。言っちゃった、悔しやな。完治:な、何言ってるんだっけ?莉香:お休み。完治:ちょっと待ってよ。——电视剧《東京ラブストーリ》在此对话中,莉香连叫了几声完治的名字,直到叫到第三次的时候才说“完治,我喜欢你”。莉香并没有单刀植入的告诉完治自己喜欢他,而是通过这种违反关系准则的方式缓冲自己的想法。而说完“喜欢”之后,当完治问她“你刚刚说什么”的时候,莉香避开刚才的话题不谈,对完治说“晚安”来缓解自己尴尬的处境。而这时的完治其实早已经听到了莉香对自己的表白,为了避免直接回答莉香的话,才问“你刚刚说什么”。两个人的对话至始至终都在违背关系准则,一问一答的对话虽然听上去关系并不大,但由于双方都是在这种暧昧文化背景下成长的,所以,即使双方都违背了关系准则,双方也都能很好的理解对方真实的想法。四、违反方式准则方式原则要求我们在说话中要清楚明白,语言要简练。但在日本人的表达习惯当中往往是“暧昧”的,含糊的,在谈话中他们故意采用一种“啰嗦”的说话方式来缓和语气,委婉又不生硬的表达自己的观点。例8:A:週末に、一緒に映画を見に行こう。B:いきたいんだけど、ちょっと。A邀请B一起去看电影,B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A,而是含糊地说“我很想去,但是”。其实B心里已经决定不跟A去,但考虑到A的感受,没有直接拒绝对方,而是通过违反方式准则的方法圆滑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这样比起直接拒绝对方要更容易使对方接受这个事实,同时A也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心里落差不至于太大,通过这种“暧昧”的方式达到了融洽沟通的目的。但这种违反方式准则的做法在跨文化交际中会容易产生摩擦。例如,在20世纪80年代时,中国人想要去日本留学的话,需要日本人作保人,这时,如果日本人不愿意答应这件事,会委婉地说“ちょっと”,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但在中国人看来,这句话的意思是还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不停地请求日本人答应。而这时日本人会觉得这个中国人很没有礼貌。其实,在这里两种文化之间已经形成了误解。五、结语综上所述,得出的结论是,日本人违反语用学的合作原则有时是为了内敛、含蓄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有时是为了达到交际的目的、调节谈话氛围,有时则是为了表达自己恭敬的态度。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总的来看,日本人的言语中都透露着一种“暧昧”语气,体现出一种“暧昧”文化。这种“暧昧”文化虽然违背了格赖斯的合作原则,但在语言单一、文化单一的日本社会,却能够使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障碍,可以圆滑、顺畅地达到交际的目的。但是,其它语言、文化不同的民族可能会对这种“暧昧”语言产生误解,从而产生交流上的障碍。因此,作为我们外国学习者来说要了解、学习日本的这种“暧昧”文化,降低交流成本,融洽沟通。参考文献:[1]孟瑾.日语语用学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2]翟东娜.日语语言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3]于雷.我是猫[M].江苏:译林出版社,2010.[4]夏目漱石.吾輩は猫である[M].日本:新潮社,2003.[5]塚本慶一.实用日语同声传译教程[M].大连: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2005.[6]姚俊元.谈谈日语的暧昧性[J].日语学习与研究,1986(4).[7]孙秀秀.附和语そうですか的语用功能浅析[J].日语教学与日本研究,2005(00).作者简介:肖 征(1990-),女,河北保定人,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研究生,硕士,研究方向:日语笔译、商务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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