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艺术世界里的智慧老人

王祖皆

编者按：阎肃，著名剧作家、词作家。由他创作的歌剧《江姐》成为歌剧艺术中的经典剧目之一，盛演不衰。“千里冰封红梅艳，漫山遍野映山红。”为纪念和缅怀阎肃先生，我刊特邀阎肃先生歌剧圈中的众多友人共写缅怀文章，以沉痛悼念这位在艺术领域为我们奏响生命之歌的卓越艺术家。

春节前夕，我把歌剧《特区回旋曲》手抄文本交给阎肃夫人时，她嘱我再找找歌剧《党的女儿》手抄文本并告诉我阎老的病情有点重了.不太乐观。真没想到。年初五清晨阎老就驾鹤仙去，离开了我们。这是中国艺术界的巨大损失！

2014年8月27日，中央电视台在演播大厅举办了“光荣绽放——十大中国歌剧选段音乐会”，入选的剧目有《白毛女》《刘胡兰》《小二黑结婚》《洪湖赤卫队》《红珊瑚》《江姐》《伤逝》《原野》《党的女儿》《木兰诗篇》。被邀请参加这一盛会的嘉宾有贺敬之、王昆、郭兰英、王玉珍、阎肃、羊鸣、姜春阳、胡士平、乔佩娟、李光羲、孟于等老一辈歌剧艺术家，我和张卓娅、关峡也有幸应邀参加了此次活动。十大中国歌剧作品中担任过两部以上歌剧主演的是郭兰英，而担任过两部歌剧主创的只有阎肃老师一人。当然除此以外阎肃老师还创作有《忆娘》《特区回旋曲》《胶东三菊》《刘四姐》等歌剧。我认为，阎肃老师的艺术成就虽然是多方面的，其中包括歌曲、京剧、舞剧、晚会策划等领域，但是，他最突出的艺术成就还是在作为音乐戏剧的歌剧创作上。

精通音乐戏剧的编剧大家

歌剧艺术是一门综合性舞台艺术，在国外有人把它比喻为人类艺术皇冠上的明珠，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艺术水准。它是音乐的戏剧、戏剧的音乐，因而要求创作者同时具有戏剧和音乐两方面的深厚学养。它需要剧作家不仅遵循一般的剧作原则，如描述戏剧事件、展现戏剧冲突、结构戏剧情节、刻画戏剧人物、深化戏剧主题等，还要遵循音乐创作的独特规律以及音乐与戏剧结合后既相丰富又互相制约而产生的特殊规律。音乐戏剧的一切艺术特点都是由音乐和戏剧的结合而引起的：音乐由于戏剧的加入而使音乐变得戏剧化：戏剧因为音乐的加入而使戏剧变得音乐化。音乐戏剧要求作曲家为戏写音乐，也要求剧作家为音乐写戏，要求剧作家在题材选择、情节结构和剧诗写作这三个主要方面将音乐、戏剧及其二者结合后的艺术效应放在一起做综合思考。阎肃老师就是杰出地完成了这一艺术使命的音乐戏剧大家。他既精通戏剧，又有深厚的文化修养和诗词功底，还懂得音乐的结构，因此，才能创作出优秀的歌剧文本。

1964年，由阎肃老师编剧的七场歌剧《江姐》一炮走红、名震全国。该剧首演后，歌剧界同行以及广大观众反响热烈，认为是继《白毛女》《洪湖赤卫队》之后又一部民族歌剧的精品。剧中主题歌《红梅赞》以及《绣红旗》在首演后不久即在广大群众中迅速流传，成为尽人皆知的抒情唱段：而《巴山蜀水要解放》《革命到底志如钢》《五洲人民齐欢笑》《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等大段成套唱腔，更为许多民族唱法的歌唱家所钟爱，常被列入独唱音乐会的节目单中，同时也是中央和地方艺术院校民族声乐教材的必备曲目之一。1964年10月13日，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观看了《江姐》的演出，并给予了该剧很高的评价。此后，不仅全国许多歌剧院团纷纷搬演《江姐》，《文汇报》更是全文发表了阎肃老师的歌剧文学剧本。这在新中国的歌剧史上，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如果说延安秧歌运动和歌剧《白毛女》的诞生，在我国新文艺史上掀起了第一次歌剧高潮的话，那么，《江姐》则以其巨大的思想深度和完美的艺术表现，与《小二黑结婚》《红霞》《草原之歌》《洪湖赤卫队》《望夫云》《刘三姐》《红珊瑚》等剧目一起掀起了第二次歌剧高潮。

风趣幽默.狠下功夫的思想大家

1991年，我和卓娅在创作歌剧《党的女儿》时，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总政调集了全军的优秀创作力量，用流水作业的方式来突击创作、集体攻关，阎肃老师担任执笔编剧。当时，正值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有人跟阎肃老师说“在这种时候来写这样的作品是要倒霉的”，可是阎肃老师毫不动摇，他用饱满的政治热情，以3天完成一场戏的速度，18天竟然就完成了六场歌剧的全剧创作任务。阎肃老师在故事情节、戏剧悬念、人物性格、情感抒发、主题提炼、剧诗写作等方面狠下功夫，做出了突出贡献。记得总政领导第一次来审看《党的女儿》时，由于来不及完成全剧的排练，只演一、四、六的三场戏，二、三、五场戏演员只唱不演，全部由阎肃老师一人用绘声绘色说戏的方式向领导汇报。听他说戏真是一种艺术享受，声音洪亮、风趣幽默，对戏的把握能力如此之强，所有细节都烂熟于心、成竹在胸。记得每排出一场戏，他总要亲自来看，只要经他一看，音乐和戏剧方面存在的问题就一目了然，有了具体的改进措施和方向目标。比如，全剧排出后他总觉得还缺一首表现理想和信仰的主题歌，因此他又几经琢磨写出了《天边有颗闪亮的星》：

你看那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星，关山飞越一路洒下光明，咱们就跟着它的脚步走啊，哪管它道路平不平。你看那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星，关山飞越一路洒下光明，咱们就跟着它的脚步走啊，走过黑夜是黎明。

这首主题歌在全剧贯穿使用并在成立三人党小组的重头戏中用三重唱的方式来重点烘托，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每次演出都赢得阵阵掌声。

《党的女儿》表现了在白色恐怖的历史背景下，共产党员田玉梅、桂英以及采药老人七叔公对共产主义的坚定理想和信念，演出后许多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文艺界的专家学者纷纷称赞该剧“是一曲中国共产党人的正气歌”“是我们民族歌剧发展史上一部重要的作品”。该剧的《万里春色满家园》《天边有颗闪亮的星》《血里火里又还魂》《生死与党心相连》《天大的重任我来挑》等唱段已成为全国各大艺术院校的声乐教材和全国各大声乐比赛的参赛曲目而被广为传唱。1992年，该剧荣获全国第二届“文华大奖”“文华编剧奖”及“文华作曲奖”，主演彭丽媛、杨洪基、孙丽英荣获“文华表演奖”。1999年，该剧登上了北京天安门庆祝建国50周年的国庆游行彩车。至今《党的女儿》已演出600多场，创造了新时期中国原创歌剧演出之“最”，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

徜徉在艺术世界的智慧老人

2010年，在中国歌剧研究会和北京大学歌剧研究院共同举办的中国歌剧艺术成就大典中，阎肃老师荣获了“中国歌剧剧作家终身荣誉”；2011年，阎肃老师又荣获了中国音乐金钟奖的“终身成就奖”。

我的岳父张锐已96岁高龄，他是一位著名的二胡演奏家和作曲家，同时也是一位热爱生活、勤于思考的新四军老战士。他经常说，我们要活在四个世界里：第一要活在劳动的世界里，一个人要劳动，不劳动不得食：第二要活在审美的世界里，你要学会欣赏美的东西。要比别人更能发现生活中的美：第三要活在憧憬的世界里，一个人要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第四要活在创造的世界里，因为创造是最有价值的，不管是文艺创作还是科学发明。阎肃老师不正是这样的人吗？！他不仅勤奋还特别敏锐，充满理想和信念，且具有深厚的艺术功底和非凡的艺术创造力，他是一位徜徉在艺术世界里的智慧老人。愿他老人家一路走好，芳名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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