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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78.9轶事(一)

2016-06-27关浣非

银行家 2016年6期
关键词:英文老师

关浣非

1

金融78.9是一个会在吉林财经大学(原吉林财贸学院)留下光辉一页的班级名字。这不仅是后来这个班出来了数位中国金融领域的领军人物,如担任中国农业发展银行行长的郑晖、中国进出口银行行长的刘连舸、中国人寿保险总裁的万峰、在中国金融理论界居一席之地的王松奇等,还因为这个班始终表现出了大气、团结、向上的班风,在校四年,一直是学校运动会的冠军班级。而这四年我一直担任班级团支部书记。

1978级大学生正是在中国百废待兴之时走入大学校门的。而金融78.9班也恰好为吉林财贸学院十年浩劫后招收的首届10个班大学生的其中一个班。可能在之前有一个金融某某级8班存在,所以才冠以了这个班78.9班的名字。因此也可以说这个班是78级1班。

我们入学时学校刚刚复建大学,条件并不理想。正式走入班级的第一天桌椅竟都没有,我们算是背墙而立作了自我介绍。至今仍留有印象是和我分在同一宿舍的郑晖、王永祥、白力三人以及王松奇、李娟、冯然等人。郑晖介绍自己是北京知青、扶余油田钻井工人,表示说一定要学好金融知识,将来不能让资本主义国家的银行家骗喽。王永祥则自信地表示,不仅要弄懂马克思,而且还要弄清凯恩斯,一番话着实令同学刮目相看,因那时没几个人听过凯恩斯。与王永祥同样来自吉林市的白力则操着公鸭嗓说:上学一要学好本领,将来好找个好工作。另外也老大不小了,争取能找个对象。因他说时表情有些暧昧,几个女同学皆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而王松奇则介绍自己是党员、曾当过海军,未来愿意和大家多交流。冯然的介绍也让我们第一次认识了广东人,因她是随父亲转业从广东来到长春的。从同学的介绍中第一印象是年龄大的大、小的小,有的已近三十,有的则刚十七,八岁。第二是经历差异很大,有的已工作多年,职业是五花八门,连火车上小烧(司炉)都有,有的则刚从中学毕业,我们用英语描述是door to door。第三就是有的已拉家带口,有的则算是黄口小儿。第四个是有的要走读,有的则住校。

也就从那天起,我们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2

大学第一年的课程为基础课,有《大学语文》、《高等数学》、《英文》等。那时的吉林财贸学院已中断大学教学多年,老师大多由社会的四面八方调来,教材有很多是由学校自己编写。记得当时的英文教材就是油印的十六开本,内容估计现在都难得一见了,如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Never forget the class struggle)、巩固无产阶级专政(to consolidate the dictatorship of the proletariat)等;授课的老师郭宏玉则是学俄语出身,所以在课堂上就出现了一种有趣的现象,就是能用汉语表述的都用汉语表述。

《大学语文》中的内容在今天看都算是中国文学中的精华,如杜牧的《阿房宫赋》、韩俞的《师说》、《进学解》、白居易的《琵琶行》、刘白羽的《长江三日》等经典。记得在学完《进学解》后我曾借用里面的话写过一首诗,其中有两句为“焚膏燃油探精理、披章破卷寻真伦”。授课老师是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的戚露荷老师。她是一位极开朗的老师,讲起课来常是眉飞色舞、欢声笑语,有时又愿把先生向我们做些小显耀(她先生为当时一省委书记的秘书),用今天的话说是一个透明性较高的人。这样的老师无疑是很容易和学生接近的,故上她的课教室气氛一般都会很轻松活跃。

那时班里同学互相称呼叫名,很少会道姓,年龄较大的会把年龄小的叫“小崽子”,初时叫叫还可以,时间长了小崽子们就不干了。一次年龄小的刘连舸、蒋长明突然“发难”,找王松奇说:你们阅历比我们丰富,但记忆力肯定不如我们。不服可作一比试。王松奇也上来了犟劲,爽快应战:比什么?你们输了怎么办?蒋长明说:比背课文。你输了今后不许叫我们小崽子,我们输了给你洗一个月衣服、打扫一个月宿舍卫生。最后双方商定背诵刘白羽的《长江三日》,并要在第二天晚自习后在教室走廊一决公母。也真难为了松奇,凭借着已有的文学功底,加上一天的苦背,第二天在裁判的同学找出了《长江三日》最拗口的“起来看了一下,峰峦刚刚从黑夜中显露出一片灰蒙蒙的轮廓。启碇续行,我来到休息室里。只见前边两面悬崖绝壁,中间一条狭狭的江面,船已进入瞿塘峡了。江随壁转,前面天空上露出一片金色阳光,像横着一条金带,其余各处还是云海茫茫。瞿塘峡口为三峡最险处。杜甫《夔州歌》云:“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抬头望处,已到巫山。上面阳光垂照下来,下面浓雾滚涌上去,云蒸霞蔚,颇为壮观”作背诵内容时,他竟一气呵成地背了下来。而蒋长明等竟出现了一些打顿和错漏。当时的场面真如同打擂,各班的同学把楼道都堵满了。此后,年龄大的依然称呼年龄小的为小崽子,小崽子们也再无什怨言。

3

经历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人都知道,那时没几个人敢大模大样地学外语,真要敢学不给你扣顶白专道路的帽子,也会给你弄个里通外国的嫌疑。因此,1978级大学生的外语基础普遍不好,真能看点简单外语的人当属凤毛麟角。当时学生学外语基本是两种动因,一是不想浪费时间,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能有一个过得去的考试成绩;二是入学就有了明确的学业目标:未来考研究生,外语一定能过关才可。当时78级金融专业有三个班,我们班和78.10学英语,78.11学日语。记得已开学几天了,从78.11给我们班调过来一个叫王启林的同学。据他后来自己讲,是他主动要求调班的,理由是他原来学过英语。他找辅导员孙玉祥讲自己对日语一窍不通,只会英语。孙狐疑:你说几句我听听。王启林大舌头遛丢地说了两句:The working class is leading class,labourday,labourday,labour day is our working class's holiday。也不知孙玉祥是否听懂了,最后还是给他调了班。

尽管大家外语基础并不好,但绝大多数学英文的积极性依然很高。一是新鲜,二是听着各种发音不着调的英文朗读有时也会产生一种独特的乐趣。再加上一些今天仍有人在延续的神翻译,如good goodstudy,day day up,give you a colour see see ,把to be or not to be活生生译成不死不活生死未卜等,着实可让人在学英文中获得某些快感。前些天看湖南卫视的“天天向上”节目,在节目的栏目标上竟看到了Day DayUp英文,一下了有了后继有人的兴奋之感。

我们班对学英语有兴趣的还真不少,王松奇所在宿舍有几位发烧友:王松奇、何勇、陈钟等,在晚上经过他们宿舍门口时,经常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美国之音(VoA)的声音,声音大时一定是何立达讲授《英语900句》的颇具魅力的声音,声音小时就听不出个所以然了。1978、1979年中国政治尚处窄暖还寒阶段,听美国之音也是可大可小之事,但所有同学对他们都给予了理解、守望的善良态度,没有一个人议论过什么或者向外讲过什么。

除了王松奇宿舍一干人外,英语课代表许森还张罗成立了一个班级课余学英文小组,参加的人相对更多些,男同学有万峰、刘连舸、于为群、蒋长明等人,女同学则有刘建芝、刘艺欣等。他们学的是教材以外的东西,好像有《新概念英语》、《英语900句》等。自习时经常能看到他们在教室、在操场的树荫下差不多堆在一起读英文或做些交流。可能是每个人的英文水准不同,最后一大组人慢慢变成了几个小组,而许森则最多和刘艺欣在一起学。许森是长春“一汽”的子弟,父亲是工程师,入学后就已打算毕业继续深造,故在英文上一直未断下功夫,记得他和王松奇曾一起翻译过国外专业文献投稿给《世界经济译丛》,虽未刊用,却得到了编辑的回函肯定;而刘艺欣则是从中学直接考入大学,原来就已有一些基础,老师经常指定她在课堂朗读课文。他俩在一起的英文学习经常是口语对话,有时则是学唱英文歌曲,后来其他人可能觉得他们的动机可疑,见到他俩在一起基本也就不上前了。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发展出什么结果。在多年以后春节我回长春的一次聚会上,一众同学还拿他俩的事当话题打趣。也可能是喝多了酒,许森当时根本不睬我等的起哄,还真把刘艺欣拉到旁边作了一番长谈,最后还深情地唱了一曲《糊涂的爱》还是什么爱作罢。

而我们寝室的一些人基本上都是单枪匹马地学英文。郑晖干什么都要有模有样,他在当时是全班唯一有海外版《英语900句》学生,因在同一寝室,有时我也会拿过来瞄上几眼,看到书的印刷质量,看到每句英语所标注的发音高低音标,读起英文句子也会让人有另外的愉悦感觉。

同寝室的白力可能是学英文较郁闷的学生,因老师总是不接受他的发音,有一次甚至直接问他读的是英文吗?并劝他应以能通过考核为目标。白力原本也有考研究生的想法,因一直得不到老师的祝福,最后他只好放弃了原来的初衷。

我们班几位在英文下功夫较多的同学最后在学业上都有了不俗的结果:王松奇大学毕业直接考上了天津财经学院研究生,后又读了人大黄达的博士学位;许森、刘连舸则在毕业留校当老师一年后考上了人民银行总行五道口研究生部。多说一句,他俩利用当老师便利分别把两个女学生变成了自己的老婆。多年后我到英国开会,已是中国人民银行驻欧洲首席代表的连舸已经完全可自如与外国人随意交谈。

4

当年财经类院校都是按文科生招生的,故对数学成绩并无特别要求。但入学开始就要学微积分,除了一些刚毕业的高中生和少部分原来数学基础好的学生外,大部分学生都视学数学为畏途。白力就曾因把数学符号α、β 读成英文的a、b而被老师误以为是故意捣乱而被赶出了教室。

曾经有几位老师教过我们数学课。记得有一位是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的金玲芳老师,是从新疆石河子垦区调来学校的,人清秀干练,讲课逻辑严谨、条理清晰,从无废话,但要求也极为严格,就是她把白力请出了教室。白力是一个轴加逞能加小显摆的混合体,他在课堂上另一次遭到金老师批评就是在金老师讲完一道题解题思路后,他站起来问还有没有其他思路,老师答:有。他就要求老师讲出来。金老师讲还有其他授课内容,时间来不及了,可以在课后再和他交流。白力马上犯了轴劲,非得要老师当堂讲清。最后金老师也变得非常不客气,厉色讲:要么你听我讲下去,要么你离开教室。金老师后来做了学校教务处处长,按其能力,担任学校领导也是指日可待之事。但后来清理“三种人”一纸函来,指证她在文革中担任过北师大某造反组织副司令,至此其政治生涯戛然而止,后来调回北京财贸学院做了数学老师。

赵长义在我们班是数学基础较好的,故对数学学习并不觉有任何压力,反倒让人看他有乐此不疲之感。王松奇说他之所以让赵长义和他同桌,就是想从赵长义那得到数学学习的帮助。赵长义也确实帮助了王松奇,在全年数学期末考试后,老师拉了赵长义帮他判卷,当时王松奇考了个59分,是赵长义帮他提了一分才免于补考。赵长义在数学上还帮了其他一些同学,在刘艺欣的一篇文章里她就提到赵长义在数学上给了她很大帮助,不然数学能否通过考试都不知道。赵长义在计算机课的最后阶段也给了我较大帮助。当时考试内容就是学生按所学知识编写一个程序,并要上机做测试,测试通过了就算Pass,通不过就算不合格。是赵长义帮我写完了程序,接着又上程序打孔机完成打孔,最后把穿孔带带上电脑一次完成了测试。

我属于对高等数学未来用途一直有怀疑的人,所以对数学的学习一直并不积极,除了必须要交的作业外,从来不做什么习题。但考试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 ,所以每逢考试前都会在脑子里把各类的数学题型过一遍。在学年的期末考试时我算稀里糊涂地答完了题,但对结果却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因考完数学就开始放假,故只好拜托赵长义帮我查下成绩,若不及格赶紧通知我。那时也没什么电话可以联系,所以整个假期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到开学时第一件事是找到赵长义询问考试成绩,赵长义用他一惯的调侃口吻答我:你真能扯,打了八十多分还说不及格!虽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但自此却坐下了病:就是这么多年经常做数学考试不及格的梦,有时在梦中还提醒自己是在做梦,但奇怪的是竟久久挥之不去。读大学时以为数学对我不会再有任何用场,但若干年后在复旦大学完成博士后论文时却真的遇到了微积分的函数推导问题,为了完成论文,不得不厚着脸皮去向人讨教。

数学啊,数学! 何时不再做考试不及格的梦……

5

我们入学时学校的各方面条件都很简陋,教学楼、办公楼都还是抗战时期日本人统治东北时留下的建筑物,宿舍楼只是一栋颜色有些发黄、位于校园操场偏东北部的不大的老旧楼,食堂则在校园外穿过一条马路的另一端。而要召开全校大会一定要到外面去租借礼堂,印象中多数是借用一道之隔的省教育学院礼堂。有的辅导员老师结婚和生孩子竟都是在辅导员办公室完成的。所以我们常戏称自己的学校为“财贸小院”。

刚入学时学生并不完全按班级分配宿舍,另外女生分到了宿舍楼的高层,男生都分在了下面几层。我们班就有一些是和金融其他班或者其他专业学生分到一个宿舍的。报到第一天当宿舍里人齐了一问,我们宿舍有三个是金融78.11的。而后来知道赵长义所在的宿舍竟是金融、财政专业的“大杂烩”。因大多都有了一段时间的社会经历,所以这样的“杂居”不仅未带来什么隔阂,反倒提供了使不同班级、不同专业学生交流的机会。可能是当时这栋宿舍楼不够用,记得有一段时间还有一些同学住到了教学楼的教室里,而且每个教室住的人都在几十号上下。记得有一次赵明丰在班里讲,她就在这样的宿舍里睡到半夜看到一个男的站到了她上铺的床前,盯着她看了半天。她讲时紧张,听者也都跟着毛骨悚然。不过这样的事在老宿舍楼真发生过一次:一天深夜我们正熟睡之时,突然被一声极为恐怖的女人惨叫声惊醒,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我们寝室反应比较快的几个人异口同声说:出事了!之后赶紧跳下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向外观望。不一会就看着有男同学拎着拖布从楼上跑下来在走廊里找寻,接着又有一些男同学一起跟着跑进了水房里查找,但最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只看到水房窗户上的铁筋都沒了,估计人从这里跑了。后来得知是三楼的一个女生半夜起来上厕所,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厕所里,情急中吓得大叫起来。最后虽然有警察到场,但最终也没个结果。

不用说,宿舍都是上下铺床,一边靠墙可丁可卯摆六张床,一边靠墙摆上四张床,床旁边剩下的空间摆上脸盆、洁具等就基本再无空地儿。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一般都要住九至十个人,要一起下床活动都是困难的,如果两边床中间再近窗户竖着放一两张桌子,这时宿舍已经变得转身都要错开了才行,即使是早晚的洗漱也都得一个一个来。

人多房间小,空气质量夏天打开窗子还好些,到冬天就不用说了。特别是入睡之后,打呼噜的,咬牙放屁叭搭嘴的,如果是睡眠不好,那就别想有好觉睡了。早上起来常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是A说B说梦话,B指责A打呼噜。为此我曾编了一句“某某某打呼噜惊醒梦中客、某某某说胡话吓坏一屋人”打油诗用作开玩笑。好在都是经过了社会摔打的人,大家在生活上都能克制自己、牵就别人,我们那一届同学极少有在宿舍里闹出不愉快的。

我们寝室在第一学期曾闹过一次臭虫灾。经常是掀开被褥、打开衣服就能发现臭虫,床垫子里面也都是臭虫,睡觉时必定会遭到臭虫叮咬,每个人都不胜其烦。学校虽派人来撒过六六粉但仍不见效,后来不知谁出了个主意:用开水浇。周末,我们一早就把衣物、行李搬出宿舍,把床垫子搬到操场,之后就是连床架带床垫一顿彻底的开水侍候,别说还真有效,之后就未再见臭虫,我们用开水灭臭虫的方法也推广到了其他寝室。

6

我们入学不久还经历过一次黄疸肝炎传染“危机”。那时黄疸肝炎在长春大面积爆炸,由于学校是群居、群餐,因此更成了黄疸病的重灾区,记得相邻的吉林大学不时会传出有学生染病的消息,传染似有失控的可能,吉大学生因此已贴出了“花儿为什么这样黄”的大字报质疑校方对疫情的管控。当时社会上是闻黄色变,人们见面握手都变得犹豫。学生间有时也会一惊一乍地互相打量问:你脸怎么那么黄?有胆小的同学听后赶紧会跑到医院去做黄疸指标化验。

我和郑晖大学四年一直是同寝室室友。就在那段时间他突然发起了烧,因校内当时尚无肝炎传染病案,所以大家都未在意,他自己也只是到学校诊所看了看,医生也是疏忽,只按重感冒给他开了药治疗。可接着下去郑晖病情丝毫不见减轻,两星期后人连起床都没了力气,吃饭都要同寝室的人帮他从饭堂打回。我看势头不对,赶紧提醒他要到外面医院去看下,免得耽误。他后来找人陪同去了省医院,一化验黄疸指标、转胺酶都是正常人的十数倍,是黄疸肝炎确定无疑。知道自己病情不轻,加上又有学校诊所的误诊,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回北京去看病,学校也算开明,很快就同意他回京就医。他虽患病,但仍处理完一些考试事宜才乘火车回了北京。记得是王松奇陪他去的车站,王松奇后来回忆说,郑晖一路上也是心事重重,估计是对病情何时才能治愈有所担心。他回京后不久就给同学来了信,讲因家里关系,他被安排到解放军301医院并得到了很好的医治,估计放完假不久就会返校,并开玩笑说,以后不会再得黄疸肝炎了,因得上一次就会终身免疫。

因有传染病例出现,学校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全校统一发放灭病毒的药水喷洒,统一时间开展清洗大扫除,校医也开始下到各班作防病指导。当时白力是班级的生活委员,为了引起大家重视,他把肝炎病毒做了很大的渲染,他站在讲台上除了讲肝炎对人体的危害,还绘声绘色地说肝炎病毒是会顺着墙、顺着桌子腿、凳子腿往上爬的,并提醒有搞对象的尤其要注意。后一句自然是招来一顿痛骂。

郑晖离校后我们寝室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他的行李、用具做消毒处理。后来听了白力主张把他的行李打包挂在了冬天的寝室窗外,一直挂到了郑晖返回。我此前一直和郑晖床挨床、头对头地睡在上铺,为免意外,放假回家也做了一次黄疸指标化验,还好一切正常。待郑晖痊愈回来后,我俩的床位仍然照旧,因那时近他睡觉反倒更安全了。

7

虽然吉林财贸学院是在获准恢复大学教育不久就开始了78级学生的招生,虽然有些老师的授课让人有一种仓促上阵、照本宣科的感觉,但至今我对这些老师仍心存感激,因为是他们把我们带入了一个未知的领域,有的老师在我脑海里一直留有深刻的印象。

第一个想说的是袁孟超先生。入学不久就知道老师中有一个当年的“二十八个半成员”。现在的年轻人听到这一词组肯定要问这是什么东东,然而熟悉中共党史的人对它一定不会陌生。“二十八个半”是指当时与毛泽东为代表的一批共产党领导人展开革命路线之争的以王明为首的二十九个留苏共产党成员的统称。这些人后来有的脱离了共产党,有的被逐出了共产党的权力核心。袁孟超当时就是其中一员。为准确起见,我特意上网查找了他的资料,从中便可窥见一斑。袁孟超,1925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8月于东南大学地学系毕业。到徐州江苏省立第11中学任史地教员。1927年1月任武汉国民革命军第11军第71团政治指导员。10月到莫斯科中山大学英文班学习。1929年9月毕业。1930年2月任伯力远东共产主义大学中国部主任兼副教授。1932年8月去莫斯科参加赤色职工国际工会工作进修班学习,1933年1月回国,在上海中央局工作。1933年5月任中共江苏省委书记。1934年2月任上海全总筹备处书记兼秘书长。同年6月被捕,11月保释出狱。1936年11月主编《世界文化》《中苏文化》杂志。1947年8月任上海法学院教授。1949年5月,先后在上海法学院、上海财经学院任教授兼任马列教研室主任。1958年支边到吉林省长春市,任吉林财贸学院教授、科学研究室主任、论史教研室主任。我们在校时他并未给我们上过课,只记得好像听过他开的《资本论》讲座。袁先生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衣着总是笔挺,身板始终笔直,走路总是目视前方,步伐总是不缓不急。他的出现永远会是财贸学院的一道风景线。学生对这样的老师总是会怀着敬慕感和神奇感的,所以每看到他迎面走来,学生都会自觉地走向路的一侧,待老先生走过后再走回原来的路线。袁先生那时一直是我们向外抬高学校身价的一个炫耀资本。还有一位要说的是教我们《货币银行学(资本主义部分)》的施明义老师。他也是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由上海调来支援吉林的一批老师之一。他总是保持着典型南方知识分子的仪态,衣着得体,发型整齐,谈吐文雅。记得第一天给我们上课,就用漂亮的英文花体写下了下面的一段话:

There is no royal road to science, and only those who do not dread the fatiguing climb of its steep paths have a chance of gaining its luminous summits.

写完他又用流利的英语把刚写下的话大声复述了一遍。接着又问我们:知道什么意思吗?估计当时大部分人只是看个一懂半懂,故没有一个人敢起身作答。见此,他微微一笑:这是马克思的话,是马克思写在自己一部巨著前面的话。

讲完,他一字一句地把这段话的中文读了出来:在科学上没有平坦的大道,只有不畏劳苦沿着其崎岖之路攀登的人,才有希望达到它光辉的顶点。说实在话,就是这么一个开场足以使得我们此后不得不对施老师有所敬畏。后来在讲《资本论》时他又引用了鲁迅对《史记》的“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来”来进行评价,让我一直留记忆至今。之后知道他调去了中国金融学院任教,相信那一定是另外的一个天地。

对教公共课印象比较深的还有一位周启友老师。他讲中共党史就如同曾身临其境一般,常能维妙维肖地讲出主要当事人的对话和心理,并能用当下流行的语言对党史的事件作出描述,常常会把学生引得哄堂大笑。想想后来的易中天和他应属同一种授课风格。

还有一位是教《国民经济计划学》的杨新国老师,人略胖些,是从省计委调来的。至今仍记得他对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解释:计划经济是有啥吃啥,市场经济是吃啥有啥。精辟不?

教《工商信贷管理学》的冯正钦老师是比较受学生欢迎的专业课老师。因他在基层当过信贷员,所以可随手拈来地举出例子来对一些原理作出解释。可能是受了他的影响,我的毕业论文就选择了信贷管理的内容,以《择优:有效运用信贷资金的关键》为题的毕业论文完成后被中国社科院《财贸经济》刊用。他看到后主动找我,表示要把我论文的内容做为他未来授课的一章讲给学生。(未完待续)

(作者系香港某上市公司荣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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