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虚拟“祖父”,以及指向无穷的点
2016-06-21沈佳音
沈佳音
美术馆的圆形大厅里,一个拖把支起的显示器循环播放着视频:“欢迎来到我的美术馆!我已经用舌头把地面都舔干净了,我希望让你在这里宾至如归!”在这里,艺术品不再是挂在墙上或置于展柜中的神圣不可侵犯之物,观众可以触摸、亲吻甚至随意修改这些作品;美术馆也不再是人们需要行礼如仪的殿堂,观众可以在这里跳舞、歌唱、做按摩,甚至冲浪。
别激动,这只是法国艺术家劳拉·普罗沃斯特在其作品《如果这是我的美术馆》中的想象。观众还是得遵循既定的规则穿行于现实的美术馆,欣赏她的作品。艺术品依然置于玻璃罩内。
劳拉·普罗沃斯特作品《如果这是我的美术馆》
观众在现实和想象中不断穿梭,反思大众文化与精英文化的分隔。“美术馆是艺术家展出作品的场所,是为艺术家提供这样一个场地,它同时也是一种甄选机制。”但在作品中,普罗沃斯特又十分狡黠地说道:“我不是在做体制批判。”
然而,自相矛盾、声东击西正是普罗沃斯特的惯用伎俩。她在红砖美术馆游玩,突然脱了衣服就跳入了美术馆中心的小湖中,与鸭子和黑天鹅一起共游:“这不是什么行为艺术,这就是生活。艺术和生活紧密相连,自由地表达你在生活中的某些小事情、小感觉。”
2013年,34岁的普罗沃斯特以黑马的姿态夺得世界上最具影响力的当代艺术大奖之一特纳奖,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获得该奖的法国人。评审委员会称赞了她作品的创新性,是以“一种完全当代的方式使用了电影”,并“将观众带到了内心的世界,同时涉及着后互联网时代的图像媒体流”。
这一次,普罗沃斯特在红砖美术馆的展览《尽其所有》也带来了她的获奖作品《喝杯茶吗》,正是她最具代表性的“祖父”系列。作品中,她虚构了一个“祖父”形象:是一位观念艺术家,而且是德国达达主义艺术家库尔特·施威特斯(Kurt Schwitters)的好友,他在完成自己最后一件观念作品,即在自家客厅里挖了一条通往非洲的隧道,之后再也没回来。
这个系列最早是受邀为“库尔特·施威特斯在英国”的展览而作。其中,“喝杯茶吗”正是施威特斯妻子的常用语。普罗沃斯特将自己的家族故事穿插于艺术典故之中,在影像中用支离破碎的喃喃细语建立起真假莫辨的叙事系统,时而游离于现实之外,时而又与现实相交叠。
普罗沃斯特善于在展览现场搭建浸入式的环境装置,画面、声音、文字和现场环境之间充满微妙而复杂的相互指涉。在一次展览中,普罗沃斯特在画廊外的草地上挖出了一个洞穴,邀请观众一起参与寻找祖父。这次在红砖美术馆展览,普罗沃斯特在空间上也做了一些细微的处理,每个展厅之间只留一个低矮狭窄的“洞口”,观众俯身进入每个洞穴都将开始新的一段梦游似的旅程。
普罗沃斯特的影像有一种感性、自由和即兴的气质,采用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在貌似随意实则精心搭建的环境中,煞有介事地讲述荒诞不经的故事。这种反差构成叙事的张力。借由这种对于艺术史充满想象力而又相当私人化的视角,普罗沃斯特反思到底什么是艺术,没有名气,艺术还有没有价值。
艺术家塔提亚娜·图薇作品《指向无穷的750个点》
与普罗沃斯特同时在红砖美术馆举办展览的是另一位法国艺术家、“杜尚奖”获得者塔提亚娜·图薇。与普罗沃斯特的感性不同,图薇非常理性。展览名为“不在场者的光亮”,作品《指向无穷的750个点》最具震撼力。在一个空旷的白色空间里,750个不同的彩色铅坠悬浮在地表。750条负重的铅线仿佛被地心的磁场紧紧攫住,指向各自的目标,有一种不确定的确定。图薇让观众坐在墙角看:“你觉得这像不像一个城市?”而策展人唐泽慧说得更干脆:“不想表达什么意义,欣赏它的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