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地区发现的元明龙泉窑瓷器
2016-06-19申浚
申 浚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非洲地区发现的元明龙泉窑瓷器
申 浚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非洲,元明时期,龙泉窑,青瓷
龙泉窑瓷器是销往非洲的大宗商品之一。主要发现于靠近红海的北非和临近印度洋的东非,尤其是中世纪贸易港口城市及其距离不远的内陆城市的宫殿、清真寺、贵族邸宅和柱墓以及城市废弃物等。发现元代龙泉窑瓷器的数量和器类大大超过明代,以碗、盘、罐为最多。其用途除了饮食器之外,还用于宫殿、贵族邸宅、清真寺、柱墓等建筑表面的装饰或室内陈设。根据考古发掘,在非洲出土龙泉窑瓷器的年代为北宋至明代中期,元至明代早期的龙泉青瓷占出土中国外销瓷器数量的首位。明代随着青花瓷的发展,龙泉窑瓷器逐渐被江西景德镇和福建等南方窑场生产的青花瓷所取代,明中期以后基本不见。
中国瓷器在非洲地区主要发现于靠近红海的北非和临近印度洋的东非,尤其是中世纪贸易港口城市,出土瓷器的年代为晚唐至明清时期。在非洲中南部内陆国家发现的中国瓷器是以清代瓷器为主的明末以后产品。《马可・波罗行纪》、《伊本・白图泰游记》、《岛夷志略》、《星槎胜览》等著作于公元14至15世纪的文献中有中非之间交往的记载,其中《星槎胜览》较详实地记述了郑和使团访问的几个非洲国家的状况。对非洲地区中世纪遗址的考古调查与研究是在西方学者的主导下从20世纪早期开始的。虽然1960年代三上次男等日本学者也对一些非洲国家做过考察,但是集中于中东范围内的北非国家。有些调查报告仅提到出土青瓷的大体年代范围,并没有谈到生产窑口的问题。元代是龙泉窑的鼎盛时期,成为当时最主要的外销青瓷[1]。从西亚和非洲地区发现的中国瓷器情况看,笔者认为有些报告上提到的公元13至15世纪中国青瓷应该多包含元至明代早期的龙泉窑瓷器。
图一 曼布鲁伊柱墓与其顶部的龙泉窑青瓷大罐片
因为在非洲地区发现的龙泉窑瓷器资料有限,本文以《中国古瓷在非洲的发现》、《陶磁の道——东西文明の接点をたずねて》和2010年至2013年,以北京大学与肯尼亚国立博物馆联合考古队在肯尼亚进行调查与发掘的成果及其相关文章为基础,对非洲地区发现的元明时期龙泉窑瓷器和13至15世纪中国青瓷进行概括介绍与初步探讨。
一、非州地区的元明时期龙泉窑瓷器
(一)非州北部
北非国家有埃及、苏丹、利比亚、突尼斯、阿尔及利亚、摩洛哥等。从目前的考古资料看,中国陶瓷主要发现于埃及(Egypt)。埃及位于非洲东北部,既是欧、亚、非洲的陆上交通要冲,也是大西洋与印度洋之间海上交通的捷径。中国陶瓷发现于尼罗河流域的亚历山大里亚(Alexandria)、福斯塔特(Fustat)、库斯(Qus)、阿斯旺(Aswan)、努比亚(Nubia)和红海沿岸的库塞尔(Quseir)、阿伊扎布(Aydhab)等地,其中南宋至元代(12至14世纪)中国瓷器主要发现于福斯塔特、提勒盖特埃勒马拉、亚历山大里亚、努比亚、阿斯旺[2]和阿伊扎布等。
1.福斯塔特遗址位于开罗南部,公元7世纪建立至14世纪中叶废弃,一直是以商业为中心的重要城市。14世纪由于瘟疫流行和尼罗河改道,商业中心转向开罗,而福斯塔特成为开罗的垃圾场。1912年起,埃及、法国、英国、美国、日本学者陆陆续续地进行了考古调查与发掘,发现有1万7千片以上的唐至清代中国陶瓷碎片[3]。自1998年至2001年,弓场纪知对1964年和1966年出光美术馆中东考察队做过分类的1万2千余片中国陶瓷[4]和混入伊斯兰陶瓷群内的中国陶瓷片再次进行了检视。据此结果,公元9世纪至19世纪中国陶瓷片共有12573片,包括越窑青瓷941片(673片)[5]、长沙窑青瓷8片、白瓷2069片(1002片)、耀州窑青瓷25片、磁州窑青瓷6片、龙泉窑青瓷2394片(964片)、元青花瓷298片(191片)、明代青花瓷1419片(1656片)、明清时期五彩瓷5片、清代瓷5408片。龙泉窑瓷片占总数的19%,年代为北宋至元代,其中元代龙泉窑瓷器的数量最多[6]。器型有莲瓣纹碗、内底贴花大碗、盘、罐、凤尾尊、高足杯、蔗段洗、双鱼纹折沿盘、花口盏、鼓形盖罐等[7]。
2. 提勒盖特埃勒马拉(Tel Qat el Mara)遗址位于开罗东端,为马穆鲁克王朝(Sulala Mamalik,1250~1517年)以后,随着建设开罗新城市形成的废土堆积丘陵。1966年三上次男在开罗市东端阿吉哈尔清真寺附近的巴布达尔布埃勒马哈尔科(Bab Darb el Mahruq)丘陵一带进行调查,发现有南宋至明代龙泉窑青瓷、景德镇窑青白瓷、元至清代青花瓷和明清五彩瓷等[8]。
图二 曼布鲁伊遗址出土元代龙泉窑瓷
3. 阿伊扎布是10世纪前后至14世纪中叶北非与东方贸易的重要港口城市,繁荣于公元11至14世纪,到1426年被埃及马穆鲁克摧毁。废弃的城镇遗址坐落于红海西岸的哈拉伊卜三角区(Hala'ib Triangle),为埃及和苏丹之间有争议的领土,但事实上的控制权在埃及政府。1926年霍布森的文章中有在此采集的贴花双鱼纹盘、戳印八思巴文青瓷片等龙泉窑瓷器的记载[9],这些瓷器的年代应为元代。1966年三上次男和出光美术馆中东考察队进行调查时,采集了695片青瓷、93片白瓷、40片元青花、171片黑釉瓷等11到14世纪中国瓷器。青瓷包括有约11世纪的少量越窑瓷片和大量元代龙泉窑青瓷片[10]。
4. 亚历山大里亚古城是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埃及后建于尼罗河三角洲的贸易港口城市,成为地中海东部的经济与文化中心。经过罗马统治时期,一直到公元7世纪被阿拉伯占领后仍是阿拉伯世界的重要商业港口城市。1964年波兰考察队在火车站附近进行发掘时,从叠压在罗马时代地层之上的伊斯兰时代地层中出土有南宋至元代龙泉窑瓷片[11]。
(二)非洲东部
在埃塞俄比亚、索马里、肯尼亚、坦桑尼亚等非洲东部国家发现中国瓷器的数量相当多,其中肯尼亚和坦桑尼亚发现的数量最多。
1.肯尼亚(Kenya)位于东邻索马里,南接坦桑尼亚,东南濒临印度洋。中国瓷器主要发现于蒙巴萨(Mombasa)地区、拉穆(Lamu)群岛区、马林迪(Malindi)海岸区和塔纳(Tana)河区。在海岸城市及其附近岛上的遗址中发现了长沙窑、越窑、定窑、繁昌窑、景德镇窑、福建窑、广东窑等9至19世纪中国瓷器,其中元明时期瓷器的数量最多。1966年在曼达岛9世纪伊斯兰遗址出土的9至10世纪越窑青瓷和白瓷是东非发现最早的中国瓷器。
(1)蒙巴萨地区
蒙巴萨是位于肯尼亚东南部的最大港口城市。1976年哈姆・萨松在耶稣堡(FORT JESUS)北约2公里处进行发掘,出土有龙泉窑青瓷片、青白瓷片、青花瓷片等中国瓷片,以元代龙泉窑青瓷为主。木那拉尼位于蒙巴萨北约56公里处,在3座清真寺和墓葬中出土过20件青瓷、10件青花瓷、6件白瓷、1件青白瓷等48件中国瓷片和2件完整的16世纪青花瓷碟。发现瓷片中,除少数14世纪青瓷片外,均为15世纪的产品[12]。
(2)拉穆群岛区
由帕泰岛、曼大岛、拉穆岛以及一些小岛组成,其中在帕塔(Pate)岛和曼达岛(Manda)出土中国瓷器的数量最多。1980年至1988年间,英国学者马克霍顿(Mark Horton)对帕泰岛南部的上加遗址进行了六次调查与发掘。在宫殿、城墙、清真寺等遗址内出土有长沙窑、越窑、定窑、繁昌窑、龙泉窑、景德镇窑、福建窑、广东窑等窑口的青瓷、白瓷、青白瓷、青花瓷等晚唐至清代瓷器360片以上[13]。其中元代龙泉窑青瓷和明代景德镇青花瓷器的数量最多,器形有碗、盘、折沿盘、瓶、罐、执壶、盏、洗等。在曼达岛南部台克瓦遗址内的一座柱墓和16至17世纪清真寺出土有15世纪晚期到16世纪早期的青瓷片和青花瓷片[14]。
(3)马林迪海岸区
马林迪位于肯尼亚沿海中部,马林迪海岸是指塔纳河至加拉纳河口及其附近一带。1929年在恩戈马尼发生山崩时发现有碗、盘等4件14~15世纪青瓷。1948年在基尔朴瓦的清真寺、柱墓、房屋等遗址出土了青瓷、青花瓷等14~16世纪中国瓷器,其中包括龙泉窑青瓷折沿大盘和元青花云龙纹梅瓶[15]。
在马林迪、曼布鲁伊(Mambrui)等地的清真寺、柱墓等考古遗址中发现有元明时期青瓷和青花瓷,中国瓷器多用于清真寺大殿的密哈拉布和柱墓表面的装饰。在曼布鲁伊的柱墓区内一座柱墓上还保留着几件万历时期青花瓷和一件刻花莲瓣纹龙泉窑青瓷大罐底部残片(图一)。2010年、2012年和2013年,由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与肯尼亚国立博物馆滨海考古部联合组成的考古队对马林迪市郊区的曼布鲁伊(Mumbrui)村12个地点和马林迪(Malindi)市区5个地点进行了调查和发掘,其主要发掘地点为柱墓和清真寺周围。2010年和2012年,曼布鲁伊发掘区的发掘面积为1227平方米,发现了房屋基址、窑炉、冶炼窑炉、卫生设施、灰坑、井等遗迹,出土有越窑青瓷、龙泉窑青瓷、景德镇青白瓷、景德镇青花瓷、广东瓷、福建瓷等晚唐五代至民国时期瓷器517片和伊斯兰釉陶以及“永乐通宝”钱币一枚。龙泉窑瓷器的年代为南宋至明代早期,约占总数的41%,其中元代的数量最多,器型有碗、盘、洗、罐等[16]。2012年和2013年,马林迪市区的发掘面积为331平方米,发现房屋基址、灰坑等遗迹,出土了青白瓷、白地黑花瓷、龙泉窑青瓷、青花瓷等南宋至清代瓷器566片和伊斯兰釉陶。龙泉窑青瓷的年代为元至明代中期,约占总数的41%,元代龙泉窑瓷的数量约占龙泉窑瓷器总数的73%,器型有莲瓣纹碗、蔗段洗、贴花双鱼洗、贴花双鱼盘、折沿盘等(图二)[17]。
图三 格迪古城出土元代龙泉窑凤尾尊和明代罐残片(引自韩国KBS制作特别纪录片“KBS special‘陶瓷器’”)
格迪(Gede)位于马林迪西南约13公里处,是肯尼亚境内最重要的遗址之一。1948至1949年,英国学者詹姆斯・柯克曼(James Kirkman)对格迪古城内的城址、宫殿、清真寺、房屋和墓葬等遗迹进行考古发掘,出土了不少中国瓷器。在大清真寺遗址出土遗物中有184件青瓷片、75件青花瓷片、7件青白瓷片、8件白瓷片和可复原的1件釉里红瓷瓶等共305件中国瓷片。青瓷主要是莲瓣纹碗和盘等14世纪龙泉窑产品,青花瓷多为景德镇烧造的15世纪产品[18]。2010年12月至2011年1月,北京大学承担“中国和肯尼亚合作实施拉穆群岛地区考古项目”,对格迪古城遗址出土中国瓷器进行了调研工作。出土有景德镇窑、龙泉窑、磁州窑、福建窑口、广东窑口等共计1257件南宋至明代中国瓷器。据《肯尼亚滨海省格迪古城遗址出土中国瓷器》所述,景德镇窑瓷器有469件,占总数的37.31%;龙泉窑瓷器(包括龙泉窑系瓷器)有737件,占总数的58.63%。289件元代瓷器中有257件龙泉窑瓷器,占同时期瓷器的88.9%;218件元末明初瓷器中有182件龙泉窑瓷器(含龙泉窑系瓷器),占同时期瓷器的83.48%;296件明代早期瓷器中有294件龙泉窑瓷器,占同时期瓷器的99.32%;101件明代中期瓷器中有4件龙泉窑瓷器,占同时期瓷器的3.96%。元至明代早期数量最多的龙泉窑青瓷,到了明代中晚期被景德镇窑青花瓷所取代。元代龙泉窑瓷器有花口内壁印花纹碗、莲瓣纹碗、折沿盘、贴花双鱼纹盘、双系小罐、荷叶形盖罐、凤尾尊等;明代早中期龙泉窑瓷器有刻花菊瓣纹敞口碗、菱花口折沿盘、菱花口折腹碟、盆等(图三)[19]。
(4)塔纳河区
塔纳河下游的安格瓦纳和乌瓜纳(Ungwana)出土有中国瓷器。安格瓦纳位于塔纳河口之北,在古城遗址中有清真寺、房址、墓葬、城墙等。1953至1954年柯克曼在此进行发掘,发现了许多元明时期青瓷和明代青花瓷,包括有用镶嵌技法装饰于清真寺和柱墓上的14至15世纪青瓷和青花瓷[20]。乌瓜纳遗址位于塔纳河口东北约2英里处,出土有元明龙泉窑青瓷、元明青花瓷、白瓷等不少中国瓷器,以青花瓷与龙泉窑青瓷为主。元代龙泉窑青瓷有内底贴花菊瓣纹大碗、敞口盘、菊瓣纹折沿盘、贴花缠枝牡丹纹双耳瓶等;明代龙泉窑青瓷有印花纹侈口碗、菱口折腹盘等,其中侈口碗的胎、釉、造型等特征与永乐官器相同[21]。
2. 坦桑尼亚(Tanzania)位于肯尼亚之南,中国瓷器主要发现于东北部的坦噶地区、中部东海岸的滨海区和岛屿区。曾在坦噶地区和滨海区的清真寺、柱墓等考古遗址中发现过14至19世纪中国瓷器,青瓷主要是元代龙泉窑青瓷。1956至1959年达累斯萨拉姆出土有1枚中国钱币和弦纹碗、莲瓣纹碗、贴花双鱼洗等10余件南宋至元代龙泉窑青瓷片[22]。岛屿区多发现宋至明清时期中国瓷器。奔巴岛姆库姆布的清真寺和房屋遗址附近发现了宋代定窑白瓷碗一件以及14世纪以后的青瓷和白瓷片,还有在恩达贡尼发现有宋至明代青瓷、定窑白瓷和17至18世纪青花瓷片[23]。桑给巴尔岛的中国瓷器主要出土于克金卡墓遗址,有13世纪后半叶以后的青瓷碗和16世纪的青花碗、盘等[24]。马菲亚岛的克基马尼遗址出土过元代龙泉窑荷叶形盖罐和元末明初景德镇釉里红瓶的残片[25]。基尔瓦岛不仅是在坦桑尼亚出土中国瓷器最多的地方,也是非洲出土中国瓷器最多的地点之一。1958至1965年进行考古发掘时发现了宫殿、清真寺、房屋建筑、墓葬、城堡等遗迹,中国瓷器集中发现于岛北端的大清真寺遗址、大房子遗址、马库丹尼遗址、胡逊尼库布瓦的宫殿遗址、胡逊民恩多果遗址、杰瑞札遗址、蒋丸瓦清真寺遗址等,大量出土有龙泉窑青瓷、景德镇青花瓷、南方青瓷、定窑白瓷、耀州窑瓷、磁州窑瓷等12至15世纪产品。龙泉窑瓷器的器型有莲瓣纹碗、贴花碗、束口碗、折沿盘、双鱼洗、钵、荷叶形罐、罐、器盖等,纹饰以荷莲、莲瓣、菊瓣、双鱼、瓜棱、钱币、弦纹为主[26]。1950年松哥穆纳拉岛出土有大量的元明青瓷和青花瓷,青瓷还包括折沿盘片、弦纹碗片等元代龙泉窑青瓷片等[27]。
3.除此之外,在埃塞俄比亚(Ethiopia)、索马里(Somalia)也发现了宋至明清时期的中国瓷器。埃塞俄比亚的中国瓷器多发现于与索马里交界之处。1934年在奥贝尔、奥博巴、德比尔、谢赫巴卡布等地发现有12至15世纪的青瓷和16至17世纪青花瓷片,在达加布尔的一座清真寺内发现了青瓷一片[28]。20世纪30年代起在索马里进行考古调查,中国瓷器主要发现于东北部的撒丁岛与其对岸的泽拉以及与埃塞俄比亚交界地区和东南部的沿海城市。在西北部的撒丁岛、泽拉、阿姆德、阿巴萨、戈吉萨、哈萨丁尔、达米拉哈德、库尔加布、阿罗加拉布、比约达德拉、德尔比加阿达德、穆萨哈桑、卡巴布、埃尔乌莫、埃克等地的清真寺、石头房屋等考古遗址内发现有12至15世纪青瓷、16至17世纪青花瓷以及少量釉里红瓷片和青白釉瓷片。在南部的摩加迪沙、阿拜达哈姆、梅尔卡、拉西尼、库拉、布尔高、布恩达尼、汉拏萨、基斯基其尼、奥加鲁因岛、科伊阿马群岛等地的城墙、房屋、墓葬、清真寺等遗址中发现有不少青瓷和青花瓷片,其中青瓷的年代为14至16世纪[29]。
(三)非洲南部
非洲南部有津巴布韦、扎伊尔、赞比亚、马拉维、博茨瓦纳等南部内陆国家和莫桑比克、南非、马达加斯加等东南沿海国家。从出土中国瓷器情况看,东南沿海地区国家发现中国瓷器的年代早于中南部内陆地区国家。扎伊尔、赞比亚、马拉维、博茨瓦纳等国家多出土有17至19世纪中国瓷器。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津巴布韦发现有元明时期瓷器,其中元代瓷器以青瓷为主[30]。莫桑比克发现中国瓷器多为17世纪青花瓷器,主要分布于沿海地区的索法拉、克利马内和莫桑比克等中世纪港口城市。南非西南部的开普敦和好望角一带发现沉船遗址中多出土有清代青花瓷器,1933~1934年在马庞古布韦遗址发掘出土了12至14世纪的青瓷[31]。
马达加斯加是位于非洲东南部的一个大岛。曾在武黑马尔附近发现有龙泉窑贴花双鱼纹折沿盘、景德镇青白釉褐斑葫芦形小壶等不少元
代瓷器和明代及其以后的中国瓷器[32]。
表一 非洲发现龙泉窑瓷器及元至明代中期青瓷的出土情况
二、龙泉窑瓷器的传播路线与兴衰
从非洲地区发现晚唐时期中国瓷器看,埃及福斯塔特和肯尼亚的拉穆群岛、马林迪地区是交易中国商品的最早商业贸易城市。这表明晚唐时期中国瓷器的外销范围已经扩展到北非和东非沿海地区。东非沿海地区长期以来一直与西亚、中东地区有着密切的联系。随着公元7世纪以后伊斯兰教和阿拉伯帝国的崛起,中东地区伊斯兰王朝势力逐渐向外扩展。北非与东非的许多国家属于阿拉伯国家的影响下,中东地区阿拉伯人迁移到非洲,这不仅带来伊斯兰文化和传入伊斯兰世界的中国物品,还带来了中东与非洲之间商业贸易的发展。用中国瓷器装饰于清真寺、柱墓、房屋、城墙等也与此有关。中世纪非洲地区有代表性的中转贸易港口位于亚历山大里亚、阿伊扎布、拉穆群岛、马林迪海岸区以及马达加斯加等。装载中国货物的贸易商船,从广州或泉州发船,经过苏门答腊岛的兰里(亚齐)和印度的故临(奎隆),横渡印度洋到达阿曼的佐法尔和也门的亚丁。从此,要去北非,就进入红海,到阿伊扎布港卸货,然后通过利用骆驼的陆上交通将货物运往尼罗河中游的库斯、阿斯旺,在此利用尼罗河水运向北运往福斯塔特、开罗,向南运往苏丹地区[33]。要去东非,就沿非洲东部海岸线南行到达拉穆群岛、马林迪、基尔瓦岛、马达加斯加等。
根据考古发现(表一),龙泉窑瓷器在非洲地区开始出现于宋代,但其数量不多。到了元代,不仅数量大大增加,而且成为北非和东非地区的最主要中国外销瓷,与此相同的产品见于2006年龙泉大窑枫洞岩窑址元代地层[34]和韩国新安沉船出水龙泉窑瓷器[35]中,其年代多为14世纪元代。进入明代,数量逐渐减少,明代中期以后基本不见。明代龙泉窑瓷器主要出土于埃及的提勒盖特埃勒马拉和肯尼亚马林迪海岸区内的马林迪市、曼布鲁伊、格迪等。在塔纳河区乌瓜纳出土的一件印花侈口碗片为大窑枫洞岩窑所产的永乐官器。在格迪出土的刻花菊瓣纹敞口碗片相似于成化十五年(1479年)翟安人印妙真墓和弘治九年(1496年)王镇墓出土的敞口碗。15世纪前半叶输入的龙泉窑瓷器很可能与郑和下西洋有关。1498年葡萄牙人开辟环绕非洲南端打通大西洋和印度洋的好望角航线之后,环印度洋海上贸易的控制权从阿拉伯、波斯等国家转移到葡萄牙[36]。欧洲人介入中国瓷器贸易后,景德镇产品尤其是青花瓷快速取代其他窑口的品种。
三、小结
在非洲地区出土有晚唐至明清时期的中国瓷器,除了少量唐代和宋代瓷器之外,大多为元明时期青瓷和青花瓷。主要发现地点为伊斯兰时代的沿海港口城市及距其不远的内陆城市的宫殿、清真寺、贵族邸宅、柱墓以及城市废弃物堆积等。根据考古调查,在非洲出土龙泉窑瓷器的年代为北宋至明代中期,元至明代早期的龙泉青瓷占出土中国外销瓷器数量的首位。元代是外销龙泉窑瓷器的高峰时期,其数量和器类大大超过明代龙泉窑瓷器。明代随着青花瓷的发展,龙泉窑瓷器逐渐被江西景德镇和福建等南方窑场生产的青花瓷所取代,明中期以后基本不见。发现的元代器型有莲瓣纹碗、内底贴花菊瓣纹大碗、束口碗、高足杯、蔗段洗、贴花双鱼盘、贴花双鱼洗、敞口盘、折沿盘、花口盏、鼓形盖罐、荷叶形盖罐、贴花缠枝牡丹纹双耳瓶、凤尾尊等;明代器型有敞口碗、侈口碗、菱口折腹盘、折沿盘、盆、盖罐等。用途除了饮食器之外,还用于宫殿、贵族邸宅、清真寺[37]、柱墓[38]等建筑表面的装饰或室内陈设。在《明史・外国传》记有“华人往者,以地远价高,获利倍他国[39]”。对远离中国的非洲地区来说,来自中国的龙泉窑青瓷是非常高档的珍贵商品,使用阶层主要是宫廷、贵族等上层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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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2]:3-28.
[5]括号内的数量为1964年和1966年出光中东调查队统计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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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转引自同[7]:6.霍布森将贴花双鱼纹盘的年代定为南宋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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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同[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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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因为东非地区没达到烧造花砖的水平,所以用中国瓷器装饰清真寺大殿的密哈拉布(礼拜龛)、侧室的天花板、门道等。
[38]柱墓是14~19世纪在东非地区流行的穆斯林墓葬,由墓、墓柱、围墙组成。设于墓前的墓柱形状有方形、六角形、八角形、十角形、圆锥形等,高于3~9米左右。多用中国瓷器装饰于墓柱和围墙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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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谭青枝)
Africa, Yuan and Ming Dynasties, Longquan kilns, Celadons
During the Yuan-Ming Dynasties, Longquan porcelains were the major type of commodities traded to Africa. Related remains were widely discovered in North Africa adjacent to the Red Sea and East Africa near the Indian Ocean, especially in port-cities during the Medieval period and nearby palaces, mosques, high-status residential compartments, column tombs, and dump areas in inland cities. It is noteworthy that Longquan porcelains during the Yuan period were more frequently found and included more varieties than those Longquan porcelains in the Ming period. The major types were food utensils including bowls, plates, and jars. In addition, porcelains used for surface decoration on architectures for palaces, high-status residential compartments, mosques, and column tombs as well as indoors furnishings were also discovered. Archaeological evidence also proves that Longquan porcelains unearthed from Africa covering the time-frame from the Northern Song to the Middle Ming Dynasty and were the majority among all exported porcelains from 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blue-and-white porcelains in the Ming Dynasty led to the replacement of Longquan porcelains by the blue-and-white porcelains manufactured by southern China kilns such as Jiangxi Jingdezhen and Fujian. Henceforth, Longquan porcelains disappeared in Africa after the Middle Ming Dynas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