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人间失格》
2016-06-18
【摘 要】《人间失格》发表于1948年,是太宰治的一部自传体作品,也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被称为太宰治“毁灭式的绝笔之作”。主人公大庭叶藏人格复杂,令人印象深刻。他是一个特例,却又存在着许多共性。对于大庭叶藏这一极其复杂而又具有一定普遍性的人格症状——大庭叶藏症候群,本文从其具体表现症状、病因、诊断三个方面进行浅析。
【关键词】太宰治;丧失为人的资格;大庭叶藏
中图分类号:I313.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6)05-0283-02
一、引言
每年的6月19日是太宰治的诞辰,也是他在玉川投水自杀后被发现的日子,这一天也是太宰治文学爱好者们纪念太宰治的樱桃忌。太宰治墓地所在的三鹰市每年的这个人时候都会迎来大批前来祭拜的人。
在太宰治的所有作品中,最常为人所道、令人印象最深的角色便是《人间失格》中的主人公大庭叶藏。大庭叶藏有着非常复杂的人格,或许他只是一个极其夸张的特例,但是读者却很容易就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将自己带入进去[1]。没有过相似心路历程的人很难理解大庭叶藏复杂的人格特性。读《人间失格》确实会让人陷入一种压抑状态,但是这并不影响《人间失格》对读者的吸引力。在二战后由新潮文库发行的《人间失格》,至今已经累计超过六百万本,超过夏目漱石《心》的累计发行数。2007年集英社发行的由知名漫画家小畑健创作封面的《人间失格》更是吸引了大批年轻人购买,当年《人间失格》的销售量达到了创纪录的21万本(通常年份为1-2万本)。在至今为止的60几年间,《人间失格》被多次翻拍制作成电影、电视剧集、漫画、动画剧集等。亦被翻译成各种语言广为流传,国内的简体中文译本就有吉林出版社、云南出版社、万卷出版社、武汉出版社等各种版本。国内学者对《人间失格》及太宰治的深入研究也是乐此不疲,关于太宰治的论文著作不胜枚举。
症候群,又称综合征,是指一系列的症候,并且每个综合征都有几项基本特征。对于大庭叶藏这一极度复杂而又具有一定普遍性的人格症状,笔者称之为大庭叶藏症候群,并从其具体症状、病因、诊断三个角度进行分析。
二、症状
(一)孤独。大庭叶藏是孤独的。小时候的“我”就已经发现自己与其他人类的不同。在第一手札中,小时候的“我”认为火车站的天桥仿佛外国的游乐场一般,这或许是一种童真,但是当发现所有这些设计都是出于实用性需要时,“我”感到黯然神伤。“我”还发现有人为了吃饭而活着”,“有为了金钱而活”,唯独自己与众不同。人类本就是群居生活的生物,而这些点点滴滴的“不同”便触发“我”的孤独。
孤独并不是空虚与寂寞,而是一种状态,一种独一无二。大庭叶藏就一直处在这种状态中。他封闭自己的内心,不与人诉说。在幼年时初次撞见人性欺骗的一面——仆人们背地里批评父亲的演讲,在父亲面前却又赞不绝口这件事时,“我”十分震惊,认为这是无法诉诸于人的。这种状态也一只伴着“我”,直到变成“废人”、“狂人”,甚至“丧失为人的资格”。
(二)敏感多思。大庭叶藏对人性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力。越是孤独的人,往往越是能精确解读人际间的信号。大庭叶藏的这些敏锐的洞察力主要体现有:1.关于欺骗。从幼年时撞见仆人背后批评父亲的演讲这件小事开始,“我”就发现了人们互相欺骗又像互相并未察觉的人类特质;2.关于愤怒。“我”对于无论家里人说的什么从不会顶嘴,因为害怕被谴责或怒斥。愤怒这种人类特质,就像是温顺的躺在草地上的牛,猛然甩起尾巴抽死牛虻一般,遇到某个时机便会暴露无遗;3.关于友谊。堀木与“我”看起来就像是常世中的朋友,但其实“我们”互相并不了解,堀木甚至认为“我”有一种“处事的才能”。最终“我”发现所谓朋友的真面目就是“相互轻蔑却又彼此往来”。这些本都是人世间的常态,而在敏感多思的“我”看来,全都是令人毛骨悚然、困惑与迷失的。
(三)消极处世。大庭叶藏对人类充满了恐惧与不信任,所以他选择消极对待——逃离及迎合。
关于逃离。“我”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强的占有欲,尽量避免让自己介入人与人之间的纠纷中。甚至在良子被强暴事件中“我”也没能去救她,而是一个人逃回屋顶。在第三手札中,“我”住在女记者静子家,静子的女儿繁子非常喜欢“我”,公寓的人们也都向“我”表示好感,而“我”却越来越畏惧他们,最终选择了一个人离开。
关于迎合。贯穿《人间失格》,有一个频繁出现的词叫做“道化”,中文意思及是“逗乐”。“我”害怕人类,便用“逗乐”来掩饰自己的真心,博取他人好感。孩提时是逗乐家人和佣人,青少年时更是发展成一种出神入化的表演。在和常子的殉情事件之后“我”才有所改变,但仍然是习惯顺从别人的意愿,自己的意愿则深埋在心里。孩提时期主要是表现在与父亲的相处中,自己真正想要的礼物也不敢提出,而是半夜偷偷在父亲的笔记上写上迎合父亲心意的“狮子舞”。青少年时期,对参加马克思主义活动认识的女人充满了厌恶却又不断迎合。直到最后失去身为人的资格。
三、病因
在生理上,大庭叶藏从小就体弱多病,常常卧床不起,身体孱弱。从小独自卧床养病的生活使他更擅长于独自思考。长大后极其嗜酒,又有药物依赖。生理与精神是相互影响的,一个羸弱的身体会影响到精神,而精神上的打击又会使他更加羸弱。
在心理及人际关系上,大庭叶藏出生在一个极其富贵的地主阶级人家,因为从小生病的缘故,身边同龄人较少。主要是佣人、父亲、母亲、哥哥。与佣人,因为阶级差异,贫富差距,在许多观念上有着极大的差异,对于这些差异的感受也直接影响了“我”人格的形成。父亲,对于“我”的影响可谓是最深。大庭家是一个古板的旧式,那么父亲就象征着最高的一切,父命是不可违抗的,“我”的人生也一直处在父亲的掌控下。但由于“我”是最小的儿子,并不是“长子”,所以一直被放置在放任的状态下。最后父亲死后“我顷刻之间变成了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甚至丧失了苦恼的能力[2]”。关于母亲,全文共出现过四次。一次是“我”在房间听到父亲大声对母亲说话,一次是跟随母亲去东京的途中,一次是无法诉诸于父亲或母亲,最后一次就是母亲向佣人们问起演讲会的事。均是一笔带过。“我”虽然是在女人堆里长大,却一直觉得女人是最让人难以理解的。可见母爱和亲情的缺失。对于父亲和母亲“我”也不能理解。也并未从亲人处得到任何强大的精神支柱。
四、诊断
对于大庭叶藏,作者认为他是一个“日蔭者[3]”——边缘人。他脱离主流社会群体,难容于世,别人也难以理解。最后作者通过大庭叶藏自己之口做出“人间失格”的诊断。但是在文中作者还给出了另一种诊断,就是在文中他人看来大庭叶藏是怎样一个人。在静子看来他是一个好人。文章的最后也指出他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
笔者认为,人的价值本就是人类发展过程中一直不断追寻思考的问题。一般来说,人的自我价值是指个人自身既为主体又为客体自我认识、反省、调节和实践以达到社会和他人无法给予的自我满足。主人公大庭叶藏在对生活的逐渐绝望中,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没有强大的精神支柱,最终失去了自我,并判定为“人间失格”。马斯洛的人的需求层次理论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等级:第一层,生理需求;第二层,安全需求;第三层,感情和归宿需求;第四层,社会需求,如权威、地位等;第五层,自我实现需求。大庭叶藏也并不是无欲无求,而是羞于表达自己的需求,大庭叶藏的一生多处在迷惑与自省中,孩提时代的他发现“有人为了吃饭而活着”,“有为了金钱而活”,唯独自己与众不同,这使他感到恐慌;少年时期他更是走上歧路,认为一味逗乐、迎合他人便是最佳,甚至不敢谈自己的需求;青年时期的他终于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良子,却由于人格深处的软弱最终得出“纯真无暇的信赖是一切罪恶之源”的结果。他放弃了所有身为人的社会价值、个人价值和自我价值,甚至人的全部价值之基础的生命的价值,他也选择了放弃,最终导致了“人间失格”。大庭叶藏放弃了身为“人”的价值,在自己看来他是满含罪恶与耻辱的,但在他人看来,他的赤子之心也正是其特有的存在价值。
五、结语
大庭叶藏是孤独的,他敏感而又多思,对人性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同时又对人类充满着恐惧与不信任。他这一系列病态人格的形成与他从小身体的孱弱多病以及周围的人际关系均有关系。例如与周围人阶级的不对等,母爱的缺失,非正常的成长环境等,均是其病因之一,值得进一步研究。《人间失格》是太宰治将自己的灵魂赤裸裸地放在手术台上解剖,只是有时真实太过于血淋淋而让人有些不适。太宰治是“气弱”的,这正是他为何无法像鲁迅那样发出呐喊,但在敢于直面自己的灵魂这一点上他却是勇气十足的。作者写作《人间失格》以记录自己的人生、描绘作者眼中的人生常态,并未想过要成为一盏指路明灯,因此他对大庭叶藏诊断出“人间失格”之疾,而未开出药方。但是,《人间失格》给予后人的反思与启示的意义却早就已经超过了太宰治的预想。
参考文献:
[1]刘丽娜.解读太宰治及人间失格[D].北京:中国海洋大学,2013.
[2]太宰治.人间失格[M].吉林:吉林出版集团,2009.
[3]太宰治.人间失格[M].日本:集英社文库,201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