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海顿说:我从来不是一个快手
2016-06-17俞星
俞星
我,弗兰茨·约瑟夫·海顿(Franz Joseph Haydn),于1732年3月31日出生在奥地利的罗劳(Rohrau),爸爸是一位车匠兼镇长,妈妈是公爵府上的厨娘。我们的家庭热爱音乐,经常聚在一起唱歌。虽然没人识谱,但妈妈的歌声像夜莺,爸爸自学了竖琴。父母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儿子将被后世誉为“交响乐之父”“弦乐四重奏之父”。
我家的远亲,海恩堡的校长、教会合唱指挥弗兰克发现了我天使般的嗓音,说服了父母把我送到他家寄养,给我专业的音乐训练。于是,五岁的我离开了父母,一个人来到了海恩堡。小小年纪便寄人篱下的日子很不好过,常常挨饿,也遭受家里其他小孩的欺负。但在音乐上,我的收获满满,不仅参加了教堂唱诗班,还学会了羽管键琴和小提琴。
七岁的时候,维也纳著名的教堂音乐总监、指挥家、作曲家乔治·冯·鲁特(Georg von Reutter)来到海恩堡招收童声合唱队员,我的歌声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亲自训练我,第二年便把我招进了维也纳最著名的圣史蒂芬大教堂(St. Stephens Cathedral)唱诗班。
八岁开始,我就和四个队友一起住在鲁特先生家里,学习声乐、小提琴、键盘乐器、拉丁文和其他学科,但我最最好奇的乐理和作曲法却没有得到指引。依然经常饿肚子,我只有努力歌唱,时时盼望能入选到贵族家里演出,好吃到美味的点心。
五年后,我的六弟米歇尔(Michael)也被选进唱诗班,他出生的时候我刚五岁,已经离家到海恩堡寄宿。现在我们兄弟在这里相聚,我一定要尽力照顾他,做个好哥哥。米歇尔告诉我,鲁特先生第一次发现我的时候,曾这样告诉爸爸:“你多生些儿子吧,我愿意把他们全部收进我的唱诗班!”米歇尔觉得他能来到这个世界,并到鲁特先生家里和我团聚,都是因为我。但我倒是觉得米歇尔的声音比我更有灵气,他能被苛刻的鲁特先生选中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条件优越,和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直接关联。
十五岁时,合唱团的队员们都开始变声。鲁特先生一直用焦虑的眼神关注着我,有一天刚唱完诗,看见爸爸踉跄地向我跑来,一把抱住我,哽咽着说:“儿子,你真的要为你的嗓子而放弃做男人的权利吗?”原来,鲁特先生写信给爸爸,说为了让我天使般的嗓子能一直在教堂里歌唱,他建议我做阉割手术,把我变成阉伶歌手。我的天,我确实热爱音乐,也喜欢歌唱,但为了唱歌而去做一个阉人,却是万万不能的!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爸爸,让他放了心,但这个决定可能惹恼了鲁特先生。十七岁时,在为特蕾莎(Teresa)女王大帝演唱时,我突然变声。女王被惊吓到了,对鲁特先生说:“他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打鸣!”一个队员在回家的路上一直嘲笑我,让我恼羞成怒,当晚就把他的辫子给剪了!结果,我被当众鞭打,并被赶出了教堂。
不过,这突如其来的自由却让我感到窃喜,暗想:“从五岁开始,我的命运就被自己的天赋所左右,现在我终于不必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了,赚了钱也可以饱饱地吃一顿了!”
但天真的理想很快就被现实所击碎——没有了天使般的嗓音,凭我的资历,找工作处处碰壁,我只好流落在街头卖唱。我十分感谢曾经的室友约翰(Johann Michael Spangler)收留我住进他狭小的家,让我不至于在维也纳的街头露宿。
1752年,我正在街头自弹自唱,有人过来给我传话,说著名意大利歌剧作家、声乐大师尼古拉·波波拉(Nicola Porpora)想请我做他的贴身男仆兼声乐伴奏。Nicola Porpora是大名鼎鼎的阉伶歌手法里内利(Farinelli)的声乐老师,早年曾经在伦敦和亨德尔齐名。这样的好事我怎能拒绝,立刻拜见了大师,从此伴随在他左右——打理他的起居,上课时为他伴奏,跟他到王公贵族家授课。在实践中,我学习了很多作曲知识和技法,尤其是正统意大利歌剧的创作。与此同时,我还刻苦研究了对位法,翻烂了音乐大神Johann Joseph Fux 所著的对位法作曲秘籍《艺术津梁》(Gradus ad Parnassum),彻底消化了巴洛克时代的作曲精髓。与此同时,我也认真学习了巴赫的儿子卡尔·菲利普·艾曼纽埃尔(Carl Philipp Emanuel Bach)的全部作品,非常欣赏他在同一首乐曲中展现不同音乐情绪的对比。在他之前,同一首乐曲一般只能表达同一种情绪。
我的第一部歌剧《诡诈的新恶魔》(Der krumme Teufel)在1753年大获成功。二十一岁起,我开始渐渐成名。1758年,莫尔新(Morzin)公爵请我到他波西米亚的王府担任宫廷乐师,主管一个由十六位演奏者组成的乐队。在这里,我有了自己的房间、稳定的三餐以及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我心中充满感恩,连续为乐队写了十一首交响曲。我每年冬天都随公爵到维也纳表演,成为帝都一个著名的宫廷乐队。
1760年,我被失恋冲昏头脑,迎娶了我的初恋特蕾莎(Therese)的姐姐安娜·特蕾西亚(Anna Theresia)。这段婚姻是我人生的一个重大败笔,给我带来无尽的痛苦。我的妻子既不漂亮,也不贤惠,脑子里只有钱。婚姻把两颗冰冷的心拴在一起,无法逃离。幸好,我有音乐,她有我用音乐挣得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