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
2016-06-16云孩子
小山,童话作家、诗人,本名贾秀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六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儿童文学作家班)学员。已出版儿童文学作品集《菜园子童话》《燃烧的岩石》《听话的卡米啦》《南瓜车童话系列》(三册)《云孩子》(绘本六册)《露珠小孩》等图书。作品多次被收入年度选本和少儿图书。以童诗《十四岁的小蜡烛》《夜空是本深蓝的书》分别获2005、2006年两届《儿童文学》“十佳魅力诗人奖”。童话《虎》获第三届冰心儿童文学奖新作奖大奖,童话《羊收到狼的信》获第六届福建省政府百花文艺作品奖一等奖,童话《云孩子》获首届福建省启明儿童文学奖一等奖。
会飞的云孩子
云孩子在家里不出门很久了。她在家里时,根本不是一朵云,只是休息的空气,就像沙子在沙漠中只是沙子。
云孩子走出家门,碰见风,她才成为云朵。风使她变冷时,她成为乌云。风使她变热后,她成为白云。
她天生是在外玩耍的孩子,必须常常离开家。
“我喜欢高山,我今天去那里。”一阵疾风把云孩子带到高山顶上。她在那里静静看着山岗和山坡,快乐地自言自语:“山岭是美丽的!”
云孩子从山顶又飞到田野。她可以像鸟儿一样飞翔。“哦,西瓜和棉花也是美丽的!”她高兴地喊道。
她又顺风飞到一条河边。她低低地飘着。一个小男孩指着她,对伙伴说:“哈,看那白云,像我的小羊羔!”云孩子被夸得害羞了,赶紧溜到一棵树的树冠上面。
树枝上坐着一只老鸦,老鸦不愿看云孩子,生气地驱赶她:“快走开,离我远点!”云孩子不想惹谁不高兴,就从树冠上空消失了。
她来到一个房屋的院子里,停下来看热闹,——大猫正在追赶一条蛇:
“喂,猫先生,小心蛇缠绕你的脖子!”她好心提醒大猫。
但大猫抬头看云孩子时,蛇逃进了墙缝里。于是,大猫对她大吼:“喵呜!都是你瞎操心,我的午餐没了!”
云孩子笑了笑,就悄悄走开了。她飞到更高的天空中。
“天空才是最美的,让我可以安安静静。”云孩子对自己说,她在天空睡着了……
一朵乌云来喊醒她:“嘿,别懒惰了,跟我去草原做点事吧。”乌云带着云孩子飞了很远的路程。
草原上的草都干枯了。乌云教会云孩子下大雨。草变绿了。云孩子累病了。病中,她想念自己的家,对乌云说:“再见,我要一步一步爬回家!”她渴望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当云孩子到家后,她又成为空气了。就像沙子在沙漠里是沙子一样。
云孩子待在自己小床上很多天,不愿再出门。
她只是偶尔下床走到窗户边儿,往外看看花园里的小鸟。
云孩子和鲸鱼
云孩子飞到大海上。
大海很宽广,她在海上翻跟头,玩蹦蹦床。
“大海真大啊!”她高兴地说。
这时,她看见了海水里一条鲸鱼在偷偷流眼泪。鲸鱼把海水都哭冷了。
她把自己变矮,并低下头,问鱼:“你为什么哭啊?”
“因为我被变成了一条鲸鱼。”鲸鱼伤心地说。
“曾经我是一朵白云。”鲸鱼补充说。
云孩子非常吃惊一朵云可以变成一条鲸鱼。那非常可怕,他失去天空了!
“被变成一只小鸟也好得多呀。”云孩子想。
“那么,你犯错误了?”云孩子问鲸鱼。
“确实怪我自己。我太迷恋大海了,我忘记了回家。风来催促我,我不回家。花园别墅呼唤我,我也不回家。夜晚来了,我还不回家。天黑后,我把回家的路忘了。闪电伯伯很生气,干脆把我甩进了大海里,我就变成了冰冷的鲸鱼!”鲸鱼说。原来大海里的鲸鱼都是云朵变的呀!这种变化像中了坏魔法。
云孩子不愿意变成一条鲸鱼。她也不愿意看到一条鲸鱼总是哭泣。
“你高兴起来吧,毕竟大海也是美丽的!”她安慰流泪的鲸鱼。
“可我时常想念天空。”鲸鱼说,“只有在天空里,我才真正是自由的。”这条鲸鱼说得正确。
大海里的鲸鱼是不能到天空中玩耍的。一阵风吹了过来,哭了的鲸鱼对云孩子说:“你赶快回家吧,不要在大海上忘记回家,天,马上就黑下来了!”
云孩子很听话,立即飞到了风的后背上——
她可不想被变成一条总是流眼泪的鲸鱼啊。况且,大海再大,也没有天空大。云孩子是不愿意失去天空的。
还有,不管飞到哪里,都别忘了回家!
云孩子在草原
云孩子再一次出现在草原的上空。
草地上的一只小马抬头看到了她,问老马:“爷爷,那是我的影子吧?真好看,映在了高高的天上!”
云孩子摇摇头,想说:她可不是谁的影子!云孩子从两匹马的头顶上走开。
她慢慢飞到了一片小湖上方。
一条大青鱼扑棱跳出水面,高声喊起来:“嘿呀,伙计们,快来看,真正的龙出现了!看到那与众不同的的鳞片没有?哎呀,那是太阳赐给的黄金鳞片!”云孩子觉得这条青鱼说话太夸张了,赶紧离开围拢过来看热闹的鱼群。
云孩子想宁静地独自玩一会儿了。可是,云孩子飞到一个山坡上后,却碰见了一个放羊的孩子——他在唱歌:“天上的云,是我的羊群……”云孩子想,难道自己是那些咩咩叫的羊吗?
云孩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老是被比喻成别的东西呢?云孩子就是云孩子,她不是小马的影子,也不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龙,更不是一群总是吃草的羊。云孩子只想做自己。在别人眼里你是谁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谁。
在晴朗的天空中,云孩子是穿白衣裙的小姑娘。
在日落前的山顶,云孩子是穿红裙子的小姑娘。
雷声滚滚的时候,云孩子是害怕的小姑娘。
当家门对云孩子打开,她飞回到自己的小床上,云孩子是透明又困倦的小姑娘。
是啊,云孩子只是自己,一个温柔的小姑娘。
生气的云孩子
关键是,不能惹云孩子生气。
生气了,云孩子就会赌气地离家出走,而且,而且会跑得老远老远的。
听明白了吧?这回啊,云孩子可不是因为高兴才出门玩耍的,而是她生气了,像一头孤单的灰色小象往非洲旷野上走去。出门时,云孩子把门摔得很响,对房子发脾气:
“告诉你,我宁肯去荒凉的地方找蚂蚁去,也不愿住在你这里!”说走就走,云孩子气呼呼地逃出了家门。
风很大,硬硬地吹。云孩子裹紧自己的小衣服,不回头地跑——
生气的时候,云孩子越变越黑,不久就黑得像烟囱里冒出的浓烟。
生气的时候,云孩子变胖。平时她本来像只可爱的小猫,脚步轻轻,娇小玲珑;可是因为越来越生气,她就变成一头疯狂的河马了!
当云孩子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时,已经又黑又大,样子已经变得很恐怖了,身体比大象要大五倍。她离开家越来越远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记得回家的路途。
黑黑的云孩子,气鼓鼓地,在荒漠上孤单地奔跑,奔跑……一边跑,一边哭……
云孩子的眼泪,比暴雨还大……
夜晚的云孩子
云孩子不是孤孤单单的一朵云。
云孩子有许多兄弟姐妹。有胖的哥哥和瘦的姐姐,有长雀斑的弟弟和皮肤像蛋清的妹妹。云孩子有月亮阿姨、太阳伯伯。云孩子还有一大帮星星小朋友——
是的,有时候夜深了,云孩子也出来。是夜空最蓝的时候,繁星像小钻石撒落在夜幕上,月亮是弯弯的月牙,微风对云孩子很温柔的时候。云孩子就像个小松鼠蓬松着大尾巴从家门蹑手蹑脚出来,欢喜地直飞到星星们的下面。
“和我做游戏吧!”云孩子对星星们说,“快,快,你们围成一大圈儿,我们玩捉迷藏,或者老鹰抓小鸡。”她觉得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漂亮的星孩儿,能和星星们一起玩,月亮阿姨也会开心夜空的热闹。
不要夜晚总是黑暗的。不要狂风把星星们都吹灭了。不要天空因为夜色而变得冷冷的。
云孩子觉得夜空和大地一样富饶啊,大地在盛开五颜六色的花儿,小小的星状花儿芬芳扑鼻;夜空的群星也有缕缕微妙的香气哩,不然,为什么夜晚这么甜美!
云孩子在星星下面淘气地跑着……
天哪,真快乐!云孩子高兴时,仿佛天空变成了粉红色的。
她一点儿不孤单。如果她感到孤零零时,她就跟鸟儿一起飞。她就和炊烟一起跳舞。她还跟白雾捉迷藏,和彩虹玩跳房子游戏。
即使天冷了,云孩子也有雪花作伴。是云孩子陪着雪花们来到大地上的。
云孩子不会迷路了……无论黑夜,还是白天,走得再远,都有一双神秘的大手来领她回家。
云孩子和布娃娃
有一天,云孩子到城里的公园里玩时,低头看见了被丢弃的旧布娃娃。
布娃娃的脸被弄脏了,小辫子被拉掉了好多头发,小鞋子也没了影儿。云孩子看到布娃娃这个样子,心疼地掉下了眼泪……
她从地面上抱起破旧的布娃娃,准备抱回家。
——云孩子家门口的小猪吃惊地看着她。
——云孩子家旁边树上的红嘴鸟叽喳地叫着,唤来喜鹊和布谷鸟。
云孩子把布娃娃抱到门前的一条小河边。布娃娃仍然昏迷在云孩子的怀抱里。云孩子先用河水洗干净布娃娃的脸,然后掏出自己洁白的云手帕,她擦干净布娃娃的脸蛋、鼻子、眼睛、嘴唇、耳朵、小额头,再擦干净布娃娃的小手和脚丫。她轻轻地把洁净的布娃娃放在暖暖的河边鹅卵石上——
云孩子飞到野花盛开的河岸。她开始采一些美丽的野草叶子,还有各种颜色的小野花,她决定给布娃娃重新制作衣裳和鞋子,也让布娃娃再长出栗子色的羊毛卷头发。
最后,云孩子用自己最白的一块云,做成了布娃娃的小裙子,并用光线编织了飘飘的裙带。
——云孩子也没忘记给布娃娃的卷发上扎上个红艳艳的蝴蝶结。
重新打扮好了布娃娃,云孩子满意地坐在布娃娃身边。河水叮咚。风声如琴。
月光下,云孩子亲了亲布娃娃的小脸蛋儿、小额头儿。
布娃娃醒来了!
云孩子开心地笑了!
云孩子拉起布娃娃的小手,一起慢慢飞向天空,她们一起飞回家。
从此,布娃娃再也没有被丢弃过。
现在,布娃娃常常随着云孩子飞出家门,在天空中飞去飞来。
刊于《儿童文学》2011年第二期
选入《2011年中国儿童文学精选》
获得首届福建省启明儿童文学奖一等奖
写作感言:
云孩子,就是天空中的云朵,你我都熟悉。任何时候(哪怕是夜晚),只要我们抬头看天空,都可能看见调皮的云孩子!他们或者成群结队游戏在蓝天上,或者孤单的身影像一只单飞的小鸟儿,从你头顶悄悄飞过……
我常常凭窗看向天空,我的办公室有一个大大的玻璃窗,干净又透明,我看见云朵一点儿不费劲儿,于是,我经常站立窗前看出去——
我也在独自走路的时候,猛不丁地抬头看天,因为,我忽然觉察到云孩子正在我头顶上方嬉笑……
云孩子有时扑向我,就像星星扑入我怀中!
我不可能拒绝小孩子和我拥抱。
事实上,我觉得这是最贴心最温暖的拥抱。
云孩子你也会看见,当你把他们当作朋友的时候,——哦,多么美好!你就有了天空的朋友。
云孩子至真至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