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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续《道藏》所见数术文献刍议

2016-06-09牟玄

北方论丛 2016年5期
关键词:明代文献

牟玄

[摘 要]道教自建立以来,与数术结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数术文献被收入了现今可见较早的两部道教文献集成——正续《道藏》之中。然而,两部丛书中所见的数术文献却数量有限,明显集中于星历和灵签两类,且其中不少书籍还融入了道教特色。这些数术文献不仅深刻地揭示了数术与道教相互影响和渗透的关系,也具有极高的版本和校勘价值。

[关键词]正续《道藏》;数术;文献;明代

[中图分类号]K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3541(2016)05-0026-05

Abstract: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Taoism, it has many links with Shushu. Somebooks of Shushu were collected in two series of Taoist books which are still visible now:Daozang and its continuance. However, the number of Shushu books in the two series is limited. And these books especially concentrate on Ephemeries and Sortition, some of them have obvious characteristics of Taoism. These books not only profoundly reveal the interaction and mutual penetra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Shushu and Taoism, but also have a very high version and collative values.

Key words:Daozang and Xudaozang; Shushu; literature; Ming Dynasty

从道教创教以来,道教似乎就总与数术①有剪不断的联系。一方面,道教的经典文献中渗透了许多数术内容,如“道教的第一部经典《太平经》便已有信仰占卜与禄相的记载”[1](p.258),《周易参同契》等书也参用了《周易》中的卦画符号;另一方面,诸多道士皆深通数术之学,如郑君隐、葛洪、陈抟等,人数之多不可胜举。道教既然与数术有如此渊源,作为至今可见的较早且部头较大的两部道教叢书,正续《道藏》中收有数术文献也在情理之中。且到清代,前代数术文献有不少已经亡佚,以至于编修《四库全书》之时,有些数术文献不得不从《永乐大典》中辑出。而修于明代,保存较为完整的正续《道藏》中的数术文献,理应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

目前,已经有许多学者对道教中的数术问题进行研究,并取得可喜的成果。如詹石窗先生《道教术数与文艺》[2]《道教风水学》[3]《道教术数与科技哲学》[4],盖建民先生《道教科学思想发凡》[5]《道教术数与传统数学思想考析》[6],杨子路先生的《汉代道教术数侧论》[7]《隋唐道教术数学派与传统数学关系考论》[8]等。也有不少学者对正续《道藏》进行研究②。然而,尚未有学者从文献角度将数术与正续《道藏》结合起来研究,本文即拟对此加以辑述,希望方家指教。

一、正续《道藏》中所见数术文献

正续《道藏》按照道教文献传统的三洞四辅十二类的分类方式进行分类,数术文献分布于洞真、洞玄、洞神、正一、太玄、赞颂、方法、众术等诸多类别中,并未形成专门一类。近来几部颇具影响的《道藏》目录如朱越利先生的《道藏分类题解》[9]、钟肇鹏先生《新编道藏目录》[10]、丁培仁先生《增注新修道藏目录》[11]等书皆采用新式分类法,专门分出数术一类。然而,三书中所收数术文献互有不同,如《太上洞玄灵宝三洞经诫法录择日历》,朱越利先生将其归入文学戏剧类,而钟肇鹏先生将其归入占卜数术类。又如《秘藏通玄变化六阴洞微遁甲真经》,丁培仁先生将其归入术数图像大类,而朱越利先生却将其归入哲学法术类。归类似乎有些混乱,不大便于研究者之利用。又如《道藏提要》等提要书籍,虽内容详尽,却并未与《四库全书总目》等经典目录文献进行细致的比较研究。基于上述原因,笔者对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进行了重新梳理。且结合自己对数术学之粗浅认识,对其中的数术文献进行了更加细致的分类。并将其中与《四库全书》互见之书与《四库全书总目》就版本和内容进行了对比,或许可以补充《道藏提要》之缺,其中“间出己意”,不足之处希望专家指正。其书目如下:

(一)易数类在传统目录文献中,与《周易》相关的文献一般列于经部。而数术书籍则别列于子部。正续《道藏》中没有收入《周易》原书,所收关于《周易》的书籍大体与图书、占筮相关,故笔者谨将之列入数术类。

1易论之属

《易因》 6卷续藏家

按:《四库全书》未收,仅将此书列于经部易类存目。《四库全书总目》所录无卷数,辽宁省图书馆所藏汲古阁刻本《九正易因》亦不分卷,可能即为同一版本。《道藏提要》以为“《四库》所见非完本”[12](p.713)。《道藏》本从卷数上确实多于《经义考》《明史·艺文志》等书所记之4卷,然而其抄写时有错误。又朱越利先生以为“现存诸本中,以《道藏》本早出”[9](p.4),不知有何依据。

《古易考原》 3卷 续藏给

按:《四库全书》未收,仅将此书列于经部易类存目。

2易筮之属

《易林》 10卷 续藏千兵

按:《四库全书》收有该书,列于子部术数类占卜之属。四库本《易林》4卷,续《道藏》本易林10卷。续《道藏》本较四库本多序文及筮仪。

《易筮通变》 3卷 太玄部若

按:《四库全书》收有该书,列于经部易类。《四库全书总目》虽云所收为两江总督采进本,实际内容文字与《道藏》本几无差别。两者盖属于同一版本系统。

3易图之属

《大易象数钩深图》 3卷 洞真部灵图类云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三卷,列于经部易类下。

《空山先生易图通变》 5卷太玄部若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经部易类。卷数与《道藏》本相同,文字亦大致相同,唯其中所载图略有不同。

《易数钩隐图》 3卷 洞真部灵图类云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经部易类下,四库本将《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附于此书后,四库本与《道藏》本内容、文字皆同。唯《道藏》本缺天五第三之图,可据四库本补。

《易数钩隐图遗论九事》 1卷 洞真部灵图类云

《易象图说》 6卷 洞真部灵图类云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术数类数学之属。其卷数、内容与《道藏》本同。

《周易图》 3卷 洞真部灵图类阳

4拟易之属

《集注太玄经》 6卷 太清部心

按:《四库全书》收录了《太玄经》10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列于子部术数类数学之属,为晋范望注本。而《道藏》所收此本为司马光集注本,司马光集注本已经收有范望的注释,又马端临《文献通考》记《温公集注太玄经》为十卷,《道藏》本不符此数。《道藏提要》云:“《道藏》本《太玄经集注》缺《衡》《错》《摛》《莹》《数》《文》《棿》《图》《告》九篇,故非完书”[12](p.572),且《道藏》本讹漏甚多,虽亦为明本,却不若《百子全书》所收影宋抄本及《四库备要》所收明刻本之善。

《灵棋本章正经》 2卷 太玄部贵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子部术数类占卜之属,为天一阁藏明刘基注本,卷数与《道藏》本同,名之曰《灵棋经》。《道藏》本题晋驾部郎中颜幼明注,宋御史中丞何承天续注,而文中却称“颜云”“何云”,显非颜、何所注原本,其中“解曰”内容与四库本之“刘曰”同,《道藏》本盖亦刘基注本。《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子部术数类占卜之属,为天一阁藏明刘基注本,卷数与《道藏》本同,名之曰《灵棋经》。《道藏》本题晋驾部郎中颜幼明注,宋御史中丞何承天续注,而文中却称“颜云”“何云”,显非颜、何所注原本,其中“解曰”内容与四库本之“刘曰”同,《道藏》本盖亦刘基注本。

5衍易之属

《皇极经世》 12卷 太玄部而益泳乐殊贵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名为《皇极经世书》,列于子部術数类数学之属。14卷,前12卷內容与《道藏》本出入不多,唯最后一卷观物外篇出入甚多。四库本編卷混乱,246卷分为上中下三部分,其余仅分上下两部分,不若《道藏》本编排有序。

《天原发微》 8卷 太平部情逸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为两淮盐政采进本,并将其列于子部术数类数学之属。两淮盐政采进本实为明鲍宁所编本,《四库提要》云:“附入辨正百余条。剖析异同,多所推阐。又作篇目名义及采云龙与方回问答之语为节要一卷,冠之于首”[13](p.1126),但此本缺点却也甚为明显,“然于原文颇有所删改,非复元贞刊本之旧矣”[13](p.1126)。而《道藏》所收本却直题“虚谷方回万里校正”,且其书中无注文,无删改,大概就是元贞旧本。

(二)星历类

1占候之属

《北斗治法武威经》 1卷 洞神部方法类簿

《太上洞神五星赞》 1卷 洞神部赞颂类渊

《天老神光经》 1卷 洞神部方法类簿

按:《道藏提要》云:“《通志·艺文略》道家符箓类著录《天老神光经》一卷,蔡登撰;《宋书·艺文志·道家》著录苏登《天老神光经》一卷。苏、蔡形近易讹,当即此书,题李靖者盖依托耳。”[12](p.381)《宋史·艺文志》五行类亦著录有苏登《神光经》一卷,《崇文总目》子部五行类记有《黄帝神光经》一卷,另《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子部记有《一行神光经》一本。皆为“神光经”,或同为一书。

《通占大象历星经》 2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按:《四库全书》采进版本为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却未收此书,仅将其列入子部术数类占候之属存目。四库馆臣所见版本为6卷,《四库提要》尚且云:“首题原阙文一张,书末亦有脱佚”[13](p.1455),《道藏》本仅为两卷,卷数与《四库》本不符,且相差较多。《道藏提要》云:“首题‘原缺文一张,末亦有脱佚”[12](p.128),《四库提要》大概因为“原缺文一张”断定所见本为“盖《道藏》残本也”[13](p.1455),但此判断显然有误。

《盘天经》 1卷 正一部笙

《雨阳气候亲机》 1卷 正一部笙

2栻占之属

《邓天君玄灵八门报应内旨》 1卷 正一部吹

《黄帝金匮玉衡经》 1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黄帝龙首经》 2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黄帝授三子玄女经》 1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按:《四库全书》未收,列于子部术数类阴阳五行之属存目。馆臣所见本为“毛晋所刻,字多脱误,殆不可读”[13](p.1472),《道藏》本则文从字顺,胜于馆臣所见本。另《四库存目丛书》收有明万历夷门广牍本,与《道藏》本文字全同,但较《道藏》本多一后序。

《玄精碧匣灵宝聚玄经》 3卷 太玄部取

3星命之属

《秤星灵台祕要经》 1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灵台经》 1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紫微斗数》 3卷 续藏驱

4选择之属

《九天上圣秘传金符经》 1卷 正一部吹

《太上洞玄灵宝三洞经诫法录择日历》 1卷 正一部肆

《诸神圣诞日玉匣记等集》 1卷 续藏冠

(三)堪舆类

《黄帝宅经》 2卷 洞真部众术类姜

按:《四库全书》收有此书,列于子部术数类相宅相墓之属,但名《宅经》,内容与《道藏》本出入不大。

《儒门崇理折衷堪舆完孝录》 8卷 续藏封

(四)杂占类

1人物杂占之属

《灵信经》该书附于《灵信经旨》后。1卷 正一部群

《灵信经旨》1卷正一部群。

2灵签之属

《大慈好生九天卫房圣母元君灵应宝签》1卷正一部纳;《扶天广圣如意灵签》1卷正一部纳;《洪恩灵济真君灵签》1卷正一部纳;《护国嘉济江东王灵签》1卷正一部纳;《灵济真君注生堂灵签》1卷正一部纳;《四圣真君灵签》1卷正一部纳;《玄真灵应宝签》3卷正一部纳;《玄天上帝百字圣号》1卷续藏冠。

二、正续《道藏》所见数术文献之特点

上述正续《道藏》中的数术文献,总计43种。细细寻绎,可以发现所收之数术文献大体有以下三个特点:

(一)所收数术文献较少

道教历来与数术渊源颇深,道士们对数术也是颇为重视,“精于术数乃至以术数为修道门径的道士和道教学者代不乏人,实际上在道教内部形成了一支术数学派”[8](p.154),以此想来,正续《道藏》应该收有较多的数术文献才是。故而,如詹石窗先生即认为:“稽考一下道教经书总集《道藏》,我们可以发现有关数术的著作相当之多。”[4](p.20)又如李养正先生也认为:“《道藏》五千四百八十五卷,其中洞真、洞玄、洞神三部的方法、众术、灵图等类以及太玄、太清、太平太平原作“大平”,笔者改之。、正一四辅里面,收入有关数术的经书很多。”[1](p.260)然而,《正统道藏》共480函,5 305卷;《续道藏》共32函,180卷。正续《道藏》总计512函,5 485卷。依《道藏提要》,正续《道藏》实际收有1 473种道书。而按照上文所列书目,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共计116卷二经同卷或两篇同卷者,本文皆算为1卷。,43种。清代编修《四库全书》之时,已有部分数术书籍或者亡佚,或者世所罕见,且四库馆臣似乎对数术之学也不甚重视。纵然如此,《四库全书》中尚收有数术书籍50种,444卷,存目146种,983卷,种类及卷数皆多于正续《道藏》所收。

(二)所收数术书籍有些融入道教特色,与其他丛书所收数术文献迥异

如《北斗治法武威经》及《天老神光经》中不仅有涉及占卜的数术内容,还有禹步、斗罡等道教法术内容。而到目前为止,关于正续《道藏》的各种目录书,虽然皆有数术一类,但各书所收书目却都不甚相同。如朱越利先生《道藏分类题解》收入数术文献45部,钟肇鹏先生的《新编道藏目录》收入数术文献50部,丁培仁先生的《增注新修道藏目录》收入数术文献40部正续《道藏》中的数术文献经笔者整理最后定为43部。其中有些书籍确实有杂糅数术、科仪、法术的现象。笔者将主体内容为预测占卜的列入数术类,主体内容为科仪、法术的不列入。。数量各不相同,究其原因大抵是由于对一些杂糅数术内容的书籍归类的差异。

(三)所收数术书籍集中于星历大类和灵签小类

星历类书籍依上文所列共19种,约占所收39种数术文献的4872%。而灵签类则有8种,约占所收39种数术文献的2051%。两类加起来,已经超过所收数术文献的一半。而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也是比较明显的。道教很重视星历类文献,一方面可以通过星历大类中栻占小类的数术模型来构建起道教自己的修炼及演道模式。如栻占中的工具——式盘就是一种模拟天地运动的工具,栻占家们通过式盘旋转的运动,以预测吉凶。而道教中的炼丹家们即把炼丹炉当成一个“缩小的宇宙”,他们在丹炉中,“模拟天符运动,浓缩了自然的时间”[14](p.448),试图运转“一种逆向的宇宙演化图式”[14](p.452)。另一方面,通过选择术则可以把握“通向宗教的神圣时间”[7](p.229),或者是内外丹炼养的神秘时间及禁忌时间。如杨子路先生说:“《周易参同契》在丹道炼养中应用术数学,最大的特点是强调炼养需按照严格的时间要求。如《君子居室章》言:‘藏器俟时,勿违卦日。屯以子申,蒙用寅戌。余六十卦,各自有日。聊陈两象,未能究悉。立意设刑,当仁施德。逆之者凶,顺之者吉。按历法令,至诚专密。谨候日辰,审查消息”[7](p.230),而对灵签类的重视,恰恰反映出道教的世俗取向。正如林国平先生所说:“灵签大概产生于唐代中后期(笔者注:据《占卜源流》讲签诗大概起于五代末[15](p.72)。)灵签产生后,其主流沿着通俗明了的方向演化,宋代的一些灵签就有了注解、断语等。明清时期又增加了典故、传说故事、释义、占验、上中下判语等内容,并且出现根据百姓占卜需要而分门别类的签谱。由于灵签比起其他的占卜形式更加简便易行,所以一经产生,便很快在民间流传开来,宋代的许多宫庙备有签谱供善男信女占取,影响渐大。明清以来,绝大多数官庙都备有签谱,甚至一座官庙有多种签谱,成为中国影响最大的占卜形式之一。灵签的演变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唐宋以来中国宗教信仰的世俗化的历史进程。”[16](p.91)然而,可能因为灵签类书籍产生时代较晚,較为常见的官私目录中,记载的数术类文献中却很少能看到灵签类书籍的影子。

三、正续《道藏》所见数术文献特点之思考

明代数术和道教文献都有所发展。在数术方面,明代涌现出诸多数术文献,几乎涵盖了数术的各个门类。如命理类即有万民英的《三命通会》、张楠的《神峰通考》等;相法类的《麻衣相法》《柳庄相法》《神相全编》等;栻占类有程道生的《遁甲演义》;舆地类有李国木的《地理大全》,余象斗的《地理统一全书》,徐维志、徐维事的《地理人子须知》等。“至于明代术数舆地学大兴,有名的大志乘家顾应祥、熊明遇等,都长于术数学”[17](p.196),甚至“明代方志也有完全采用术数为定例立纲的”[17](p.196),数术文献之兴盛也反映了明代数术学之兴盛。在道教方面,明代的一大盛事即是正续《道藏》的编纂。历来重视道教的朝代,如唐、宋、元等,都有《道藏》等道教丛书的编辑。明代能耗材耗力,编纂此大著,亦足见其对道教的重视。正续《道藏》中不仅广收历代道教著作,还收入大量明代道书。《正统道藏》在“元代焚经之祸,损失了很多道经”[17](p.672),“又搜访道书,亦未周遍。福建省龙溪县玄妙观《政和道藏》五百六十四函,明代尚存,亦未运往北京”[18](p.177),“仅据各处宫观所存元刊残藏,增入元、明二代道书”[18](p.177)等情况下,尚且编纂了5 305卷,可以想见明代前期和中期道教之盛与道书之多。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不少人会感到疑惑。为什么在数术与道教都如此兴盛的明代中前期,编纂的大型道教丛书正续《道藏》中,数术文献竟如此之少,且其所收门类亦略显局限呢?笔者以为,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呈现上述特点的根本原因,乃在于道教与数术之关系。很明显,道教与数术有着深厚而密切的联系。一方面数术对道教有着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其影响不仅渗透于道教的经典文献中,还反映在道教的宗教仪式、宗教组织以及宗教意识等诸多方面[7](pp.230-231)。此外,数术从字面上看包括两个部分,即数和术。术是外显的部分,数是隐含的部分。数虽然隐蔽,但通过术还是可以表现出来的,而数术背后所隐藏的“道”却不容易被人发现。数术每个门类都有自己的一套运算模式,这些运算模式大体上是构建在数术本身对于宇宙演化模式理解上的。源远流长的中国数术不仅对天、地、人等“三道秩序”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构建,其背后亦“有着极其精致的义理基础”[19](p.56)。而这样的数术,无疑也为部分道士提供了由术入道的一种途径。

随着道教的不断发展,其对数术也产生一定影响。以堪舆学为例,如关凤翔先生即认为,《葬书》中的“夺神功,改天命,祸福不旋日”的思想正是受到道教不信天命,不信业果,力抗自然思想的影响[20](p.43);且堪舆学术中对鬼神之说的附会亦来自道教[20](p.385)。其实,在数术发展的过程中,有部分数术文献据传为道教人士所著,如麻衣道人、陈抟皆是传说对象。且不论传说真假,这些文献的流传都昭示了道教对数术思想和方法的影响。而道教与数术如此相互影响的关系,也恰恰是正续《道藏》皆要收入数术文献,且其中许多数术文献融入道教特色的原因所在。

然而,有着精致义理基础的数术之学,在发展中虽然也受到儒、释、道等三家思想的沾溉,但自其流入民间以来,便呈现出显著的世俗倾向。而随着追求长生不死,代表上层社会官方意志的神仙道教的发展,道教中出现了贬抑数术的声音。如葛洪就认为:“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占风气,布筹算,推三棋,步九宫,检八卦,考飞伏之所集,诊妖讹于物类,占休咎于龟筴,皆下术常伎,疲劳而难恃。若乃不出帷幕而见天下,乃为人神矣。”[21](p.272)又如司马承祯亦云:“道者,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安肯劳心以学术数乎。”[22](p.6669)在這种思潮的影响下,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较少,且多集中于天人关系方面就不足为奇了。

而由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的情况及数术与道教的关系,也不难推测出即便没有历代对数术文献的禁毁,唐代的《开元道藏》、宋代的《大宋天宫宝藏》和《万寿道藏》,以及金代的《大金玄都宝藏》,其中所收的数术文献之数量和特点应该也与正续《道藏》相似。

四、结语

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虽然门类不甚齐全,数量不多,其排布又略显杂乱无章,与此同时,却也颇具道教特色,故其价值仍是不可忽视的。笔者认为,其价值主要可从以下三个方面理解:一是版本价值。正续《道藏》都编成在明代,其中所收最晚也是明版书籍,其版本价值自不待言。在上文注释中,笔者已经将一些书籍与《四库全书》所收本进行比较,可参看。二是有些书籍单行本已难为世人所见,各丛书中亦罕有收录,唯赖《道藏》得以保存,如各种灵签类书籍。三是校勘价值。其中所收版本恰可与其他版本互相勘正,如《通占大象历星经》即可补《四库全书》所收本之不足。故而,笔者认为对正续《道藏》所收数术文献进行更为细致的整理,并进一步对其他道教丛书中的数术文献进行清理也是极有必要的,这些工作必将有益于未来对中国古代数术学、科技史及道教史的深入研究。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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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浙江大学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连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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