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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中的偶像剧因素

2016-06-08崔自欣

北方文学·中旬 2016年4期

崔自欣

摘 要:《平凡的世界》刻画了一群青年人为着自己的生活和理想在时代的潮流中踽踽前行,他们的情感世界不是单一的,其中暗含着很多偶像剧因素。但这些并不是浪漫主义的泛滥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向我们撕裂了现实的真正面目。这些元素实际上构成了这部小说的“反偶像剧”属性,人们在面对它们是所作出的人生选择体现着小人物在面对命运时的人性奔突和自我救赎,串联起整个大时代环境之下小人物的生存境遇。

关键词:《平凡的世界》;偶像剧因素;自我救赎;生存境遇

《平凡的世界》是作家路遥的一部鸿篇巨制,它以中国几十年的时代发展为底色,具有着深厚的乡土文化底蕴。将个人的发展与整个社会的变迁紧密相连,从而深刻地感受到大环境下小人物的生存。

而从“补偿说”的理论来看,偶像剧满足了人们关于现实的一些心理需要,因此一直都是比较热门的题材。其最大的特点便是关于爱情的刻画,且具有暗恋、单相思、多角恋、虐恋等要素。而《平凡的世界》中也不乏这些要素。

拿文中最明显的两个例子来说,孙家的一对兄弟,在当地的村子里,他们家里可谓是当地家底最破落的一个。大哥孙少安,收到青梅竹马的田润叶的表白,双方的家庭由于经济力量、政治权力、未来方向等条件差异基本上处于天平的两端。而孙少安与田晓霞之间的社会距离相比于他们有过之而与不及。

这些都是属于偶像剧中的虐恋因素一类,参与双方的客观差距很大,且这种社会差距对他们的感情选择造成一定的阻碍。这两兄弟面对同样的问题,最后却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而这种选择与他们所处的生存境遇密不可分,同时他们的人生选择也体现着他们自己在面对生活之时的个人奔突。

孙少安的拒绝让我们叹惋,但从根本上来说,他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作为一个传统家族宗法制的代表,从一开始他便背负了本来不属于他那个年纪应该承受的。从父亲那接手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并且填平它所需要的努力远远超过他自身的负荷。但是作为家里的长子,他实际上不仅是家庭的经济支柱更是精神支柱。在面对现实生活时,他只有去努力面对的选择。在上他要承担赡养父母亲、奶奶的责任;在下,他要扛起照顾弟弟妹妹的生活的担子。处于“扁担”中间的位置,两边的重量让他无法去逃避这样的现实。很多时候,在生活和集体主义的桎梏中,对他来说个人主义是无处藏身的。这种情况之下的他不是不能选择放弃这种重担,而是在现实的情景和压力之下,他已经没有了弃权的选择。而此时他放弃润叶,与秀莲在一起并不是说因为爱情,而是一种与现实的妥协,将自己从此与农村绑定在一起,回归到传统文化赋予他的责任之中。他对生活的奔突是以承担责任开始的。

但孙少安与他的哥哥不一样,他是处于农村与城市的撕裂状态之中。在面对这类感情问题时,他并没有选择向哥哥一样的后退而是前进的方式。他是处于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一群人。而他与其他人不同是他一直保持着受教育时的习惯,与知识密切的连结,他对知识的汲取和对人生的时时思考让他不会在田晓霞面前自卑。他们是处于同一位置中,在与晓霞的相处之中他们是真正平等,一起成长的,也因此在面对同样境遇爱情的面前,兄弟两个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孙少平,与哥哥代表传统宗法制的家长不同的是,他代表着是在改革开放浪潮之中的底层人民。作为一个“新形象”,他实际上是连结农村与城市的一根神经。他的身上流着农村的血脉,这是他身上不可磨灭的烙印,但他同时也拥有过教育、对知识的汲取以及对城市的无线向往和欲望。就是由于他的身上存在着这两种属性,让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因而即使他最后拥有了一个城市户口,但他的心中却一直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撕裂感。这也是他最终选择回到煤矿拒绝来到城市工作的原因。那个煤矿处于郊区,或许已经算不上城市,但也绝不是农村。这个与他十分相像的地方满足了他内心对城市的渴望,同时也不会让他有种在农村一无是处的感觉。在这个地方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位置,内心的撕裂感逐渐被归属感所代替。就像在改革的浪潮中,众多的进城者他们只是希望找到一个身体上的栖息之地和心灵的归属之乡,他们的不安很多时候来自于无法找到一个符合自己定位的位置。

而他和晓霞的爱情是精神上的恋爱,作者安排晓霞的死去看似是对美的一种破坏,实则是让这种美和他们的爱情成为了永恒。虽说这个事故导致他们之前的约定再也无法实现,这一点与他们之间曾讲过的那个文学中的故事结局一致,这种偶像剧式的意外和巧合桥段的运用使得人们会感到一种深深的遗憾,而就是这种遗憾才会成就永远。且让晓霞以一种英雄的方式壮烈地死去,使得这种美达到了最大化。这一点与古典主义的悲剧相同,将最美好的事物毁灭给我们看,来达到一种悲壮的美。

除此之外,其他人物例如田润叶和其丈夫,少平的好朋友金波和那个从未见面的藏族姑娘等等也同样遇到诸如此类的问题。他们的选择则更多体现他们的自我救赎。由于自己的问题,使得丈夫最后不小心出了车祸而被截肢。润叶在本可以解脱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爱情,这种转变太过于突兀了,它实际上只是想表示她的一个弥补,然后便安排类似于“幡然醒悟”的情节,去让润叶完成她的救赎。时隔多年后重新踏上征途,金波自己也知道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还是义无返顾地追寻。在这里,重新的征途代表着对过去的重新追溯,西藏姑娘所代表的美好在长时间的回忆里已经逐渐凝刻成他自己内心青春的一个梦,他的追梦过程更多的是实现对青春的一种认知。他的追寻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从过去的记忆中完成自我的救赎。

这些情节看似和现如今的偶像剧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它实际上展现的是人物的现实生活。孙少安的潜心实干,孙少平的追求自我价值,晓霞的自我奉献……这些都是他们在自己的生活中的自我表现。甚至是改革浪潮中整个社会的一种反映,就像文中的丽丽和武惠良坦白是说道:“这既是我们个人的痛苦,也是现代中国的痛苦。”他们的个人生活处处隐藏着那个时代所赋予给他们的特征。他们的生活也是那个时代映照在每个人身上的现实。就像这些看似是偶像剧的情节,实际上是他们的现实生活的一部分。

偶像剧基本上都是构建一些浪漫童话来对抗这个残酷的现实。而《平凡的世界》中这些偶像剧因素则是将那些浪漫童话的幻想打碎或撕裂,将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呈现给我们。在这个意义上,《平凡的世界》事实上是一部反偶像剧。它并没有刻意去创造那些浪漫美好的偶像情节来满足人们对现实的一个幻想,反而是通过这些人物的经历和生活将整个现实一点一滴地揭露出来,击碎人们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去真真切切地感受我们所存在的世界。

就像少平去黄原当揽工汉给人打工,在亲身经历陌生人帮助和亲戚的冷眼后,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感受。“想起他做活的那家人对他的情义,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友爱,并不在于是否是亲戚。”这是第一次与这个世界接触之后,少平得出来的一个结论。往后,他经历过也看过太多人们的生活。世界有它温情的一面,也有它残酷的一面,它不是虚幻而是真实的。他在生活中不断地汲取知识和思考人生,明白“命运总是不如不愿,但往往是在无数的痛苦中,在重重的矛盾和艰辛中,才使人成熟起来。”他将这一系列的思考称之为苦难的哲学。

这一套苦难的哲学放在现如今也不知激励了多少的人。无论是少安,少平还是兰香,秀莲晓霞等等,他们也只是这黄土地上一个个平凡的人物。梦想在他们身上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不放弃是他们坚持的原则。在苦难和黑暗面前,他们都只是一群砸碎了骨头向前冲的人!

《平凡的世界》借助这些偶像剧因素实则展现的是整个大环境背景之下小人物的命运推进和个人的奋斗,它狠狠地将现实生活最真实的一面揭开出来。人物对它们所作出的人生选择实际上是对他们自身生存境遇的一种奔突和自我救赎。

参考文献:

[1]路遥.平凡的世界[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2.

[2]曹苗.从美学范畴浅谈路遥小说的悲剧意识与悲剧精神[J].名作欣赏,.2015.

[4]白烨.力度与深度——评路遥平凡的世界.[J].文艺争鸣,1991.

[5]白浩.路遥苦难叙事的限度.[J].中国现代文学丛刊,2012.

[6]陈占彪.论路遥小说创作的心理机制[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

[7]解志熙.经典的回味——《平凡的世界》的几种读法[J].名作欣赏,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