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这么一路赌来
2016-06-04黄三刀
黄三刀
我的第一次赌博,是小学一年级,在上学路上。那是一个路边糖果摊,小贩是个老头儿,支起一块板,板中心插了根轴,轴上钉着一竹条,条尖垂下铁丝。板上呈放射状画有几个格子,一毛钱转一次,看铁丝停在什么格子里,相对应的有什么奖品。奖品一般是一粒糖,一把炒豆,一根冰棍,一张贴贴纸,一本小人书,终极大奖是两元钱。小拇哥大小的宽度,命中机率跟芝麻差不多大。奖品诸如此类,反正大多值不了一毛钱。但是因为有着二十倍的倍率,大家奋勇当先,都想以小搏大,再不济也换把炒豆嚼一嚼,嘴总不至少闲着。
破产的悲剧时有发生,开始有同学偷妈妈咪啊的钱,一把一把的炒豆吃进肚子去,实在吃不完就分给同学,而分到炒豆的同学又会鼓动主人再试一把。每次两元钱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到手了。这个万恶的老头儿啊。后来家长说,你们这群傻瓜蛋子,这是个骗局,两元钱你们永远到不了手的。下面有磁铁,磁铁你们懂吗?在家长的强烈抗议下,听说有家长气得拿鞋拔子打人了,老头儿移了个地方另起炉灶去了。因为这家长他儿子,我同学小马,每天一偷,终于让他爸逮个正着,还不得往死里揍呀。
长大了,高考也是一场豪赌,好像把自己的一生都当成赌资似的。先是从分班开始,文科还是理科呀?说实话,当时脑袋瓜子没有概念,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想文还是想武,能文还是能武。文科理科跟以后就业、人生、兴趣、心情的关系,那根本连纸上谈兵的程度都没达到。瞎选呗,凭感觉。其实也不完全是凭感觉,是凭姿色!文科班的女生那不是理科班女生能比的。于是,你懂的,文科班,我中意你。
考上大学是1997年。当年还没有什么985高校,还不知道这种分级制度极大影响了中国高等教育的格局。小小愣头青,开始背古诗。因为读的是以“中文政教,吃饭睡觉”著称的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请注意,不是大本,是专科。过了两年,又面临一次选择。是参加中期选拔上大本再读两年呢,还是直接参加工作拉倒。有亲戚说,工作吧,赚钱,你妈腿不好。有同学说,书中才有林妹妹,书中才有黄金哥,不读哪成呀。有朋友说,出来吧,喝大酒,有肉吃。我说出来有出来的好,窝里有窝里的香,就是怕考不上。最后老爸一锤定音,怕个锤子哟,读上去。
出社会,老想着赚钱,学人家炒纸黄金,结果一夜回到解放前。按老妈的话是,老婆本都送人了。我说妈,您再把我的儿子本也拿出来,咱再赌一把。买房,这回对了,雄纠纠气昂昂跨过了鸭绿江。换单位也得赌一把。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被下套子摔跟头起不来啊。会不会人家骑着摩托车啊开着法拉利颠了,不带着咱啊。会不会你刚走原单位就发大钱哪。等等。
结婚这局子赌得有点大。从相亲到拿证,不足十个月。介绍人说了,放心啦,你刘姐你还信不过吗?这家子,铁铁的,妥妥的,包你感觉暖暖的。OK。小丫头片子脾气这么差,我也就挺过来了。现在儿子九岁,蹦蹦跳跳真可爱,就是不吃萝卜和青菜。
生儿子之前,我们去了一趟港澳游,经历了一场正式的赌局。我们叫嚣着去澳门搏杀,那哪叫搏杀呀,就是花一百港币,体验一下生活。买大还是买小?买小,一秒钟的事,钱就是别人家的了。这种运动不适合我的小心脏和扁口袋。不适合我不代表不适合别人,这种玩意儿恐怕一千年后还会存在吧?贪就是人性,跟基因一样,与生俱有。
我们就这么从小到大赌过来。赌梦想能撑过现实,赌现实能HOLD住梦想。赌选的鞋适合你的将来,赌你爱的人也能爱上你,赌时间能让你忘记一切后悔。
无论如何,关键在于,我们要愿赌服输。
因为,从你拿起骰子丢出去选择的那一刻开始,结局也许只能交给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