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近三十年来国外词典对比研究的现状与特点

2016-05-30于屏方杜家利

辞书研究 2016年1期

于屏方 杜家利

摘要 词典研究中的基础性工作之一是了解国际词典编纂与研究的特点与发展动态,做到知己知彼。文章以《国际词典学》为封闭域,对其自1988年创刊到2014年间所刊载的词典对比文献进行整理、分类和分析,指出国际词典学界的词典对比研究呈现出明显的“欧洲中心”特点,其分析焦点是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的对比,汉外词典对比研究则极为薄弱。文章认为,中国要实现从词典古国、词典大国向词典强国的迈进,需要加强汉外词典的对比研究工作。

关键词 词典对比 词典类型 语文词典 学习词典 《国际词典学》

引 言

词典研究的基础性工作之一,是摸清自己的家底。刘艳春、谢熠、冯晨(2014)分析了《辞书研究》自1979年第1期到2012年第4期所刊载的4603篇学术性文章,对我国当代辞书研究进行了全景式概览,为学界对我国辞书研究特点的整体把握提供了可靠的数据。系统性的词典研究需要知己知彼。国内学界同时也需要了解国际词典学界词典编纂与研究的重点和最新发展动态。“把中国的词典发展史置于世界词典演变史的大框架之中阐述……中国词典的学术高度和民族特色也就愈发得到彰显。”(黄建华 2006)本文旨在分析国际词典学界在词典对比研究领域体现出来的特点与发展态势,选取学术期刊《国际词典学》(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xicography)为代表性数据源。该刊为欧洲词典学会会刊,始创于1988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国际词典学》理论与实践并重,内容涉及词典设计、编纂、使用等各方面,并力图涵盖世界上各种语言的词典。如刊名所示,该期刊所刊载的文章,具有国际性、典型性、代表性和前瞻性的特点。

本文对该刊自1988年创刊到2014年间所刊载的词典对比研究成果进行整理和分类,分析国际词典学界在词典对比研究领域的现状和发展动态,以期勾勒出国际词典学界在该领域的研究热点、焦点以及未来的发展态势。

从词典类型学视角分析,从1988—2014年近30年间,《国际词典学》所刊载的词典对比研究文献主要分为两类: 同一类型词典间的对比;不同类型词典间的对比。

一、 《国际词典学》中同一类型词典间的对比研究

《国际词典学》中同一类型词典的对比研究主要包括通用型词典间的对比研究以及专科词典间的对比研究。专科词典间的对比研究文献仅有Pedro A. FuertesOlivera & Marisol VelascoSacristan(2001)对两部英西经济学词典的宏观和微观结构进行的对比,余者针对的是各种类型的通用型词典,因此这是本文的论述重点。通用型词典间的对比研究又可细化为三类: 其一是语文词典之间的对比研究;其二是外向型单语学习词典间的对比研究;其三是双语词典间的对比研究。下面分项叙述。

(一) 《国际词典学》中语文词典间的对比研究

以英语词典为分类参照点,《国际词典学》中语文词典的对比研究分为三小类: 第一,英语语文词典[1]间的对比研究。其中一部分研究与词典宏观结构相关,主要涉及词典收词立目时对某些(种)词汇类型的处理,共有5篇。其中,Boisson(1988)分析了76个源于美国的语言单位在《牛津英语词典》与《韦氏新大学词典》第9版中的收录情况;Alego(1994)分析了《韦氏新世界词典》大学版第3版与《兰登书屋英语词典》第2版中新词语的收录情况;Urdang(1997)分析了《简编牛津英语词典》《牛津英语词典》《兰登书屋英语词典》以及《韦氏新国际英语词典》第3版对专名的收录问题。Ogilvie(2008)从英语使用的世界通用性角度,分析了Burchfield主编的四卷本《牛津英语词典补编》(1972—1986)与Charles Onions & William Craigie爵士主编的《牛津英语词典补编》中的九千多个词条是否体现出英语作为世界通用语的特点。Dixon(2008)分析了《兰登书屋词典》(1987)、《澳大利亚国家词典》(1988)和《澳大利亚英语词源与词义》(1990)对原住民土著词汇的收录。这一部分研究涉及的词典多样,不过仍以英美词典为主。除此之外,另一部分研究属于词典考古学(dictionary archaeology)的范畴,共有8篇。其中,Zgusta(1989)详尽比较了理查德词典[2](1836—1837)的编纂模式在《牛津英语词典》中的继承,分析了意大利秕糠协会和法兰西学院的意大利语词典和法语词典对《牛津英语词典》所产生的影响;十九世纪德国学者Passow的词典编纂原则在《牛津英语词典》中的体现;以及法国的利特雷词典与《格里姆德语词典》与《牛津英语词典》间的关系问题。Landau(1994)比较分析了美国著名大学词典的特色、不足和渊源关系。Alicia Rodríguezlvarez & María Esther RodríguezGil(2006)比较了Entick的《新拼写词典》(1765)和Fisher的《精编新拼写详解词典》(1773)间的渊源关系。Osselton(2006)分析了十七、十八世纪英语语文词典中用法标签的使用情况,指出在约翰逊词典之前,英国词典编纂界已经形成了规定主义的传统。Marcas Mac Coinnigh(2012)以处在宏观结构和微观结构中的习语成分为封闭域,分析Begley & McCurtin的《英—爱尔兰词典》(1732)、Abel Boyer的《皇家词典》(1699,1729)与Nathaniel Bailey的《通用英语词源词典》(1721)的渊源关系,首次指出Boyer的词典为另外两部词典的蓝本词典。此外,Takebayashi(1998)分析了《朗文發音词典》(1990)和《英语发音词典》(1997)的异同,Traci Nagle(2014)分析了Yule的词典对《牛津英语词典》的影响,这些论述总体上关注的是词典间的谱系研究。

第二个次类型是英语语文词典与其他语种语文词典间的对比。该类型研究只有Andreasson(1997)的一篇文章,比较了两部历时性语文词典——《瑞典皇家科学院词典》与《牛津英语词典》的微观结构,尤其注重分析两部词典中多义词目所统辖的各个义项的主要组织原则。

第三个次类型是关于非英语语种的语文词典间的对比研究。数量同样不多,仅有三篇。Fabienne H. Baider(2007)分析了三部法语历史词典——《利特雷法语词典》光盘版、《法语宝库》和《罗伯特历史词典》,旨在说明历时词典对语言与历史的建构作用。AnnaMaria De Cesare(2003)分析了六部意大利语词典对副词词目的处理。Cristiano Furiassi(2003)分析了近期的意大利电子词典对“英语假朋友”词汇的处理。这类研究论题较为分散,没有形成研究焦点。

(二) 《国际词典学》中关于外向型单语学习词典间的对比研究

《国际词典学》关于外向型单语学习词典的研究非常丰富,主要分为两个小类,具体如下。

第一,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间的比较。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的比较形成过三个峰值。一是1987年。这一年《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与《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2版同时出版,形成了英语学习词典界三足鼎立的局面。接着在1989年,Hausmann & Gorbahn从质与量的角度,Carter从词典内要素以及词典与世界的关系方面,分别对上述两部英语学习词典进行全面的对比分析。Lemmens & Wekker(1991)则分析了《朗文当代英语辞典》《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和《牛津高阶英语词典》对语法信息的处理。二是1995年,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四大名典”——《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5版、《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3版、《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第2版和《剑桥高级英语学习词典》第1版同时问世。Boggards(1996)从学习者的语言解码和编码任务两方面对四大名典进行分析。Geart van der Meer(1999)从隐喻的角度出发,分析它们在立目单位字面义与派生义上的处理。Rundell(1998)通过对四大名典的横向对比,指出英语教学词典中所呈现出来的、需要引起学界广泛注意的新特点。Tvrtko Prcic(1999)从英语词汇构成中派生法占优势的角度,分析四大名典对词缀的处理策略。Bogaards(2001)一反以往词典学研究对语法信息完整性和系统性的关注,重点分析了《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5版、《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3版、《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第2版所提供的语法信息的有用性和可用性程度。Anna Dziemianko(2011)对比分析了英语外向型学习词典四大名典中语法信息标注体系的用户友善程度。另外一些学者,如Adam Kilgarriff(1997),从四大名典中只选取了《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3版与《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第2版,对其词频标注信息进行分析。第三个重要阶段是2002年,学习词典中的新成员《麦克米伦高阶英语词典》问世,自此,学习词典中的“五大名典”(Big Five)形成。Alice Y. W. Chan(2002)从方法论、词典学编纂相关原理、语言信息表征以及论述风格方面,对有关五大名典的相关评论进行元语言学分析。Monroy(2004)比较了《英语发音词典》《朗文发音词典》以及《牛津当代英语发音词典》在二语学习者语言学习过程中的功用问题。徐海(Hai Xu 2005)采用量化方法,比较了五大名典的配例对人称、时间和地点等语篇指示词的处理情况,以及词典配例处理与语料库中真实使用实例的匹配情况。Coffey(2006)分析了40个高频语法词在五大名典中的處理,指出外向型高阶学习词典已经从注重语言描写发展到强调教学上的有用性。徐海(Hai Xu 2008)对比了英语五大学习词典的配例策略,认为学习词典的配例策略应该随着立目单位的频率、搭配和句法的复杂程度、用户需求和查询特点而进行调整。Bartosz Ptasznik(2014)分析了五大英语学习词典所提供的语义菜单或语义路标对词典用户意义查询准确率和查询时长的影响。Anna Dziemianko(2014)对比分析了五大名典中搭配信息的出现位置以及表征方式。在这一阶段,一些研究者只选取五大名典中的部分词典作为分析样本,并不强调对比的全面性。比如Sobkowiak(2008)选取了A字母下的缩略语和首字母缩写词,比较了CDROM版的《麦克米伦高阶英语词典》第2版和CDROM版的《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4版对其发音的处理情况,指出数字化学习词典在语音系统标注方面所存在的系统性问题。Walker(2009)分析了三种类型的英语学习词典——三部通用型学习词典、三部语法搭配词典以及两部商务英语学习词典对搭配信息的处理。Alice Y. W. Chan(2014)只选择性地对比分析了《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5版和《柯林斯COBUILD高阶英语学习词典》第6版在二语学习者对词义判断与句子生成任务中的有效程度。在第三峰值期,词典对比研究的论题更为广泛,在研究方法上也更为科学,体现了实证主义的特点。而且,除了传统的纸媒词典之外,研究者开始关注数字化词典的表征形式与内容,与时代的发展特点相契合。

《国际词典学》关于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的研究在三个峰值期分别为3篇、7篇和10篇,明显呈递增趋势。考虑到《国际词典学》为季刊,且刊发的文章数目(包括书评)每期不足10篇,词典对比研究文献的数量已经相当可观。由此可见,《国际词典学》对英语外向型学习词典的研究极为关注,具体原因如下。首先,英语作为国际交流共同语的地位催生了非英语母语学习者对学习型词典极大的、持续性需求。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作为一种新的词典类型,取得了文化输出与经济价值上的双重成功,必然会引起学界的注意。其次,英语学习词典编纂场景中先后出现牛津与朗文争锋、四大名典并立、五大学习词典竞争性优化共存的局面。相关词典间的共性和差异性问题必然会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最后,《国际词典学》创刊于1988年,适逢1987年《牛津高阶英语词典》与《朗文当代英语辞典》两大学习词典巨头间竞争局面的初步形成期。其后同类产品不断推陈出新,可比性日益增大,相关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也都进一步加强。

第二,非英语语种学习词典之间的对比研究仅有两篇。Emiko Hirose Horton & Bruce W. Horton(1997)对比分析了英语母语使用者在学习日语的过程中使用的两部日本汉字词典——《Kodanshas精选中国汉字指南》(1991)和《中国汉字用法新词典》(1982),指出二者在中国汉字的覆盖率、词目的质量以及索引的有效性方面存在的差异。GillesMaurice de Schryver(2011)对比分析了三部目标用户分别为8岁以上儿童、10岁以上儿童和成年人的荷兰语学习词典,分析其释义与目标用户的语言能力之间的适配关系。总体来看,非英语语种学习词典间的对比数量很少,未形成系统化的研究。

(三) 《国际词典学》中双语型学习词典研究

《国际词典学》中关于双语型词典的研究按照语种的不同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是与英语词典有关的对比研究。计有6篇。Nakao(1989)从立目单位的选择、义项的排列与解释、语法信息的设置等方面,分析了相关英日双语学习词典编纂中存在的问题。Cormier & Fernandez(2005)对法英、英法双向型词典《皇家词典》和《大法语词典》进行了词典考古学分析。Kiyomi Chujo(2006)以《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和四部双语英语学习词典为分析对象,对其中所标注的高频词与日本中学常用词汇、英国国家语料库的高频词以及日本大学考试中各级常用词汇的重合度进行分析。陈玉珍(Yuzhen Chen 2010)对比分析了纸质词典与电子词典对词典用户使用以及二语学习的影响,随后,于2011年对比分析了《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朗文当代英语辞典》和《新英汉英语词典》在中国大学生中的使用有效性。Isabel Balteiro(2011)则对比分析了系列西英词典在对英语词语处理中所表现出来的规定和描写倾向。二是非英语词典间的研究。共包括5篇。Laurent Bray(1988)分析了德意词典与意德词典在十七世纪的兴起与发展状况。Norman(1995)对比分析了印度的两部语文词典。Salerno(1999)分析了5部意法双语词典所提供的语法信息。Dmitrij Dobrovolskij(2000)在认知隐喻学的框架下,分析了俄罗斯与德国的部分双语词典对习语的处理。Grzegorz Szpila(2006)对波兰的12部双语型学习词典中的“假性同源词”(false cognant)现象进行了对比。

在《国际词典学》中,双语型词典的研究仅次于学习词典,是第二种重要类型。这与二语学习者对双语词典的依赖性有关——处在初、中级阶段的二(外)语学习者,在使用单语型学习词典方面会存在较大的困难,双语词典自然成为首选的、过渡性的词典类型。同时,很多二(外)语学习者在语言学习过程中会出现“石化现象”,语言学习中有较长时期的停滞期,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学习者对二语词典的依赖程度,延长了双语型词典的使用时间。

二、 《国际词典学》中不同词典类型间的词典对比研究

《国际词典学》中不同类型词典间的比较,针对的维度各不相同,具体如下。

第一类是内向型词典与外向型词典间的对比研究。共有6篇。比如Matti Vilppula(1995)以“day”的释义为个案,分析了《简明牛津英语词典》《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钱伯斯英语词典》《牛津高阶英语词典》以及西班牙、德国、瑞典的词典在释义中存在的问题。Norri(1996)分析了五部英国版的语文词典、两部英国版的外向型学习词典以及三部美国大学词典中地域标签的使用。Ilson(1999)对比分析了九部英语词典在规模、收词、搭配、句法信息、释义、对语言变体收录等方面的异同。Norri(2000)又分析了七部英國版的内向型语文词典、外向型英语学习词典以及三部美国大学词典对贬义词目的标注问题。McCreary(2002)比较了《美国大学词典》《朗文当代英语辞典》和《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在二语学习者语言学习过程中的有用性。Moon(2004)分析了英语学习词典五大名典对概念隐喻的处理,同时与三部内向型通用语文词典——《新牛津英语词典》《钱伯斯二十世纪英语词典》和《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进行对比,着重凸显《麦克米伦高阶英语词典》对认知隐喻学相关原理的系统性体现。

二是单语词典与双语词典的对比研究,仅有2篇。Michael Carr(1994)分析了相关日语单语和双语词典对“大和魂”的释义,指出词典编纂者在释义中应提供语义标签并尽量摒弃种族及民族偏见。Archibald Michiels(2000)利用计算机检索技术,根据对应词与语境的相关度,对比分析双语词典《柯林斯罗伯特词典》《牛津—哈歇特词典》对立目单位所属信息领域的处理,以分析其词典处理方式是否便于词典用户选择合适的语际对应词。同时,该论文还涉及词网、《罗热同义词词典》以及三部外向型单语词典《朗文当代英语辞典》《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以及《剑桥高级英语学习词典》对立目单位的处理。

第三类是通用型词典与专科型词典的对比,仅有1篇。即Bergenholtz(2014)对这两种词典中多词单位的收录情况进行的分析对比。

三、 《国际词典学》中词典对比研究的基本特点

作为一个国际性的权威学术期刊,《国际词典学》中的词典学研究基本上能够反映出当代词典学研究的重点和热点问题,关涉词典对比研究的内容自然也可以反映出世界范围内该领域的研究特点。总体而言,《国际词典学》中所涉及的词典对比研究具有下列三个特点。

(一) 国际词典对比研究的“英语中心”特点

《国际词典学》中有关词典对比研究的论述表现出明显的“欧洲中心”特点,更确切地说,是“英语中心”的特点——大多数词典对比研究都与英语词典相关。原因在于: 第一,目前,在世界范围内,无论是在词典理论研究还是词典编纂实践方面,英语词典编纂界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世界词典编纂场景中居于领先地位。第二,英语为国际性通用语,《国际词典学》所刊发的文章多以英语为主,偶尔出现少量的法语和德语。第三,《国际词典学》虽冠以“国际”之名,但其创刊地在英国的牛津大学。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都必然会使该刊向英语词典研究倾斜。

(二) 国际词典对比研究的热点是英语外向型学习词典之间的对比

从1988—2014年,《国际词典学》中的词典对比研究主要集中在英语单语外向型学习词典的对比研究方面。尤其是自1995年英语学习词典四大名典问世之后,其研究明显形成峰值。并且研究的范围非常广泛,除词典宏观结构之外,还涉及释义、配例、发音、语法信息等词典微观结构的方方面面,同时也注意分析语言学理论在外向型学习词典中的体现,比如隐喻在词典中的呈现、解码功能与编码功能的设置、教学词典的范畴特点以及元词典学理论分析等。这种局面形成的主要原因是: 第一,从语言经济学的视角看,英语学习词典的编纂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文化和商业两方面的巨大成功,英语学习词典所确立的基本范式需要进行深度的研究;第二,英语单语学习词典之间形成了良性竞争,有利于促进相关词典努力优化自身,形成百花齐放、各有千秋的竞争性共存的局面。各部学习词典的优劣和短长可以在对比中更好地体现。第三,相对英语学习词典而言,其他语种学习词典的发展或刚刚起步,或虽有发展,但总体上采用的是英语学习词典的基本编纂构架,在词典的基本设计特征(design feature)上鲜有创新,短时间之内无法摆脱英语学习词典的影响,更不用说与英语学习词典分庭抗礼、相与争锋。

(三) 汉外词典对比研究并未得到足够的关注

从《国际词典學》刊载的文章来看,西方学者对汉语词典编纂的关注度不高,仅有少数几篇文献与汉语词典相关。比如Victor H. Mair(1991)认为现行的汉语词典以“字”而不是以“词”为基本单位,用户查询时多有不便,建议在汉语词典编纂中应该按音序组织词目。这一点在现代汉语词典编纂中基本已成为编纂惯例,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国外部分研究者对中国的词典编纂概况不甚了解,其研究结果难免具有片面性,甚至出现讹误。Zgusta(1992)分析了捷汉词典的编纂问题,主要关注对等词的选择。Michael Carr(1993)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比较了日语与汉语词典对汉语“心猿意马”类的“猴子隐喻”(monkey metaphor)的处理。对中国词典编纂非常关注的西方学者之一是克里默(Creamer)[3]。1989年,《国际词典学》第3期主要介绍了词典是一种文本的观点。在这一期中,克里默(1989)介绍了我国东汉许慎所编纂的《说文解字》,并论述了我国的文本批评(textual criticism)形式——校勘学,这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词典本体研究。1993年,克里默分析了《汉英歇后语词典》的特点。因为分析对象仅限于歇后语,且该词典的影响不大,所以并未引起学界注意。

我国词典研究者在《国际词典学》发表的文章,无一例外都以英语或双语词典为研究对象。徐海(Hai Xu2005,2008)对五大英语学习词典的配例问题非常关注;王馥芳、陆谷孙(Fufang Wang & Gusun Lu2007)则论述了《新英汉词典》在修订过程中的继承与创新;杨文秀(Wenxiu Yang2007)分析了语用信息在英语学习词典,尤其是在《朗文当代英语辞典》第4版中的体现。陈玉珍(2010,2011)侧重于词典用户分析。上述研究之所以主要集中于英语单语学习词典和双语词典,主要是因为其作者的研究领域多集中在外国语言学与应用语言学方面,对国外语言学以及词典学非常熟悉,对汉语词典则鲜有关注;而有所关注的国内学者,又因为语言问题或其他原因,无法以英语为工作语言,向国际同行介绍、阐述汉语词典编纂实践或理论研究情况。这种“各自为政”的局面导致了在《国际词典学》中,以汉语词典为主体进行的词典本体研究极为罕见,到目前为止,尚没有关于汉、英语文词典对比研究的系统性论述。

四、 结 语

词典对比研究的最终目的,是在对比的基础上进行判断和扬弃。开展词典对比研究,尤其是语际间词典对比研究,可使编纂者在内—外、外—内的视角切换中进行词典对比,在对比中显现各自词典的优缺点,择善而从,从而提高自身的词典编纂质量。于屏方、杜家利(2010)曾对1980—2008年间《辞书研究》中有关词典对比研究的文献进行梳理,指出国内词典对比主要集中在语内词典对比方面。可见,我国词典学界对语际间的词典对比研究需要加强。我们认为,要进行有效的词典对比研究,国内词典学界需要充分了解国际词典学界在词典对比研究方面的热点和焦点问题,从总体上把握当代词典编纂研究的发展方向,在此基础上,努力开展以汉语词典为主体的词典对比研究,以期为我国的词典编纂服务,推动我国由辞书古国、辞书大国向辞书强国迈进。

附 注

[1]这里的英语词典是一种广义的概念,不仅仅限于英、美两国所编写的词典,还包括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南非等其他英语国家所编纂的英语词典。

[2]查尔斯·理查德是一位教师,在1837年编写了一部两卷本的《新英语词典》。理查德认为,词典释义是人为规定的结果,词典编纂者如果在词典中说明立目单位的用法才更有价值。因此,该词典没有提供释义,而是提供立目单位在不同时期的引文,以此作为例证说明立目单位曾经的使用情况。理查德的做法,被认为是词典编纂中“历史主义原则”的体现。

[3]克里默还在北美辞书学会会刊《DSNA词典学》(1980—1981)发表了《〈汉英词典〉评介》,对吴景荣主编的《汉英词典》进行评论。除此之外,克里默在国际词典学会议上,先后对我国的双语词典进行了分析讨论,并与我国的双语词典编纂者合作,编写双语词典。

参考文献

1. 刘艳春,谢熠,冯晨.试论我国当代的辞书研究——基于《辞书研究》4603篇文章的统计与分析.辞书研究,2014(3).

2. 黄建华.中国辞典史论·序.北京: 中华书局,2006.

3. 于屏方,杜家利.英、汉学习词典对比研究.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

4. 按照在文中出现的次序,本文所涉及的文献

Pedro A. FuertesOlivera & Marisol VelascoSacristan(2001);Boisson(1988);Alego(1994);Urdang(1997);Ogilvie(2008);Dixon(2008);Zgusta(1989);Landau(1994);Alicia Rodríguezlvarez & María Esther RodríguezGil(2006);Osselton(2006);Marcas Mac Coinnigh(2012);Takebayashi(1998);Traci Nagle(2014);Andreasson(1997);Fabienne H. Baider(2007);AnnaMaria De Cesare(2003);Cristiano Furiassi(2003);Hausmann & Gorbahn(1989);Carter(1989);Lemmens & Wekker(1991);Boggards(1996);Geart van der Meer(1999);Rundell(1998);Tvrtko Prcic(1999);Bogaards(2001);Anna Dziemianko(2011);Adam Kilgarriff(1997);Alice Y. W. Chan(2002);Monroy(2004);Hai Xu(2005);Coffey(2006);Hai Xu(2008);Bartosz Ptasznik(2014);Anna Dziemianko(2014);Sobkowiak(2008);Walker(2009);Alice Y. W. Chan(2014);Emiko Hirose Horton & Bruce W. Horton(1997);GillesMaurice de Schryver(2011);Nakao(1989);Cormier & Fernandez(2005);Kiyomi Chujo(2006);Yuzhen Chen(2010,2011);Isabel Balteiro(2011);Laurent Bray(1988);Norman(1995);Salerno(1999);Dmitrij Dobrovol skij(2000);Grzegorz Szpila(2006);Matti Vilppula(1995);Norri(1996);Ilson(1999);Norri(2000);McCreary(2002);Moon(2004);Michael Carr(1994);Archibald Michiels(2000);Bergenholtz(2014);Victor H. Mair(1991);Zgusta(1992);Michael Carr(1993);Creamer(1989,1993);Fufang Wang & Gusun Lu(2007);Wenxiu Yang(2007)等均源自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exicography,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8—2014.

(于屏方 廣东外语外贸大学中国语言文化学院 广州 510420)

(杜家利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词典学研究中心 广州 510420)

(责任编辑 李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