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琼斯公司“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探析

【内容提要】 道琼斯公司的“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是全媒体融合改革下新闻生产流程再造的重要产物。通过对新闻报道个案的分析，本文发现该模式实质上是传播学波纹中心模式的变型，具有个性化与系统性的特征，能够实现信息资源利用率的最大化。

【关键词】道琼斯公司 “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 全媒体融合

成立百年的美国道琼斯公司（Dow Jones & Company），是拥有报纸、杂志、网站、电视等多种媒介平台的专业财经新闻集团。在面临互联网浪潮之时，道琼斯公司激流勇进，创立新闻网站，重组新闻出版部门，大刀阔斧进行全媒体融合改革。其中，在数字化平台建构的基础上，“波纹”理论模式在新闻生产流程再造中发挥出色，成为行业典范。

一、 道琼斯公司全媒体融合之路

（一） 多媒介整合作战

道琼斯公司成立于1882年，并于1889年开始发行《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专注于财经新闻的报道；1921年，推出《巴伦周刊》（Barrons），为读者提供投资理念和金融市场信息。此外，道琼斯公司还十分注重拓展世界市场，1976年出版了第一份面向广大亚洲读者的、以商业经济新闻为主的综合性日报《亚洲华尔街日报》。

在拥有专业财经报纸和杂志之后，道琼斯继续向广播电视等领域寻求拓展。1997年，道琼斯公司与CNBC电视台开始密切合作，为众多的美国、亚洲和欧洲的电视观众提供一流的商业新闻，致力于成为全球一流的、生产制作高质量的商业电视节目的供应商。道琼斯公司还抢占了互联网时代的滩头阵地，1994年启动《华尔街日报》网络版（WSJ.com），提供优质内容付费订阅。此外，网络版还提供个性化服务、突发新闻提醒及个人投资组合信息跟踪服务。

依靠坚实的技术积累和长远的战略目光，道琼斯公司成功实现了报纸、杂志、电视、广播及网站等多种形式媒体平台整合作战，并成为世界一流的商业财经信息提供商。

（二） 新闻出版部门重组转型

在拥有多种媒介平台之后，如何打通不同媒介之间的障碍，实现信息资源自由流动及对采编资源的最大化利用，便成为道琼斯集团所要面对的最大挑战。而作为信息处理及新闻编辑的核心，新闻出版部门的重组转型势在必行。

2013年，道琼斯公司总编辑杰拉德·贝克（Gerard Baker）宣布，道琼斯公司将对道琼斯通信社和《华尔街日报》的新闻编辑室进行整合，在此基础上来促进整个公司全部新闻出版部门的融合，建立一个更具凝聚力的新闻机构，消除重复资源的损耗，更好地联合部署信息采编工作。

2015年，道琼斯公司再次对新闻出版部门进行重大重组，将资源向数字媒体及核心报道领域倾斜。为了成长为世界第一大数字新闻组织，道琼斯公司在这次重组中按照优先程度，变更了相关领域的人事安排。在特定领域，如移动应用、互动图像和数字导向的新闻方面引入更多人才，扩大对包括经济和市场在内的核心报道领域的投资，同时削减运营和其他报道方面的开支。

（三） 数字化编辑平台建构

互联网技术的普及使得信息沟通逐渐向数字化方式转移，为顺应此趋势，道琼斯公司引入了数字化编辑平台METHODE。

METHODE编辑平台①是一个信息整合、多媒体发布的信息管理系统，由EidosMedia开发，并于2009年引入道琼斯公司，应用于旗下如《华尔街日报》《巴伦杂志》等产品中。2013年数据显示，该平台每天有19000条实时条目更新，同时又有250000条信息被采集到。②这些信息被导入METHODE数据库，提供给机构及用户进行信息查询的同时，也提供给编辑们进行内容编辑。

METHODE编辑平台整合了通讯社、报纸、杂志及网络资源，满足了不同媒介平台的信息共享及协调发展，同一信息资源可以被多个终端使用，实现了信息资源的高效运用。

此外，道琼斯公司还建立了全球融合模式项目（Geo-convergence model）③，意欲建立全球统一的编辑部。道琼斯公司在纽约、伦敦和香港同样建立了数字网络中心，分时区协同处理全球信息资源，实现了时间上的无缝对接。METHODE编辑平台为三地的记者、编辑服务，打造三地信息实时同步及全天24小时运作的全球新闻编辑模式。

二、 道琼斯公司“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概述

（一） “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提出

笔者观察了道琼斯公司各个媒介平台所发布的新闻内容，发现在对于同一信息进行报道时，不同媒介平台的新闻传播规律呈现出“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特性。信息资源通过数字化编辑平台，从道琼斯通讯社开始，依次在各个媒介中进行扩散、编辑、发布，最终进入Factiva数据库，实现了资源的多平台共享。道琼斯公司官方网站在对道琼斯通讯社（Dow Jones Newswires）的介绍中写道，“信息内容将会集成到企业内部网络平台、经济公司网站、贸易分析软件，以及第三方应用程序。”④

目前，国内实施传统报业新闻生产流程再造的报人，也曾不止一次地提及道琼斯公司的“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2009年，滕岳和赵先超最先发表《再造流程推动报业战略转型——烟台日报传媒集团的全媒体实践与探索》一文，指出“美国道琼斯公司著名的‘波纹理论认为：一个新闻事件的发生，就像一块石头投到水里，一个波纹一个波纹地扩散开。道琼斯按照这个新闻传播规律依次在道琼斯通讯社、华尔街日报网络版、CNBC电视频道、道琼斯广播、《华尔街日报》等7种不同的媒体发布，实现了新闻产品的即时滚动播报，使新闻从‘第一时间采写向‘第一时间发布、波纹信息传播转变。”⑤此后，在笔者所能找到的所有相关论述中，基本引用这一段描述，并未有其他信息来源。这一段对道琼斯“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总结，被国内学界所普遍接受和认可，成为新闻生产流程再造的理论基础。

（二） 传播学波纹中心模式的变型

笔者在整理“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时发现，其模型与传播学波纹中心模式如出一辙。“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实质上是波纹中心模式在不同领域实践的变型。

美国传播学者R. E.希伯特等提出的波纹中心模式，描述大众传播过程，犹如投石于水池中产生的现象——石子击起波纹，波纹向外扩展到池边时，又朝中心反向波动；在扩展和回弹的过程中，波纹（即信息）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例如代表文字符号系统的“代码”，政府、团体、消费者等“调节者”，文化和社会系统等“过滤器”，以及强调大众传播同社会、文化等关系的“信息放大”。⑥

在道琼斯公司“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中，全媒体新闻平台就好似水池，而事件就如同投入中央的石头，引发的信息如波纹一般，被不同媒介按照一定的规律，以不同的顺序次第传播出去。媒介在传播的过程中对信息进行筛选、加工、处理，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报道群。而信息进入Factiva数据库就如触及池岸，形成反馈，经由各个媒介再次处理，信息得到再次传播。

传播学波纹中心模式，表现出传播过程的复杂性和动态性。道琼斯公司的“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也体现了信息传递加工的系统性和层次化。

（三） “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运用

笔者以人民币 “入篮”事件的报道为例，来具体分析道琼斯公司多种媒介平台在“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下发布信息的过程。

1. 道琼斯通讯社（Dow Jones Newswires）⑦

道琼斯通讯社在55个国家的90个分社有8000名专业记者。作为全球最权威的实时财经信息和评论的独立提供商，其新闻内容涵盖外汇、债券、股票、能源及商品期货五大金融领域。⑧在北京时间12月1日凌晨1点，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正式宣布，人民币2016年10月1日加入SDR（特别提款权）。道琼斯通讯社随即发布新闻信息，成为第一手资料。

2. CNBC电视频道

仅在公布后的15分钟，CNBC电视频道以突发新闻的形式，对此信息进行插播报道，题为IMF adds yuan to international currency basket（IMF将人民币纳入货币篮子）。新闻以主持人播报为主，画面插播了IMF主席发布会的画面，并加入了SDR货币比重分布的数据图，拥有电视新闻生动形象的特点。

3. 《华尔街日报》网络版（WSJ.com）⑨

随后的1个小时左右时间，《华尔街日报》网络版发布了题为Foreigners Pulled Back From Yuan Bonds Ahead of IMF Decision（在IMF决定之前国外投资者撤出人民币债券市场）的报道。报道内容除公布人民币加入SDR的消息外，还分析了在这个决定前，因人民币疲软而使国外投资者撤出人民币债券市场的原因。《华尔街日报》网络版信息发布及时，添加了事件背景的内容，作为水波传递的第二层，信息量仍旧较少。

4. 《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⑩

《华尔街日报》为早报，以深度报道见长。在美国时间12月1日的《华尔街日报》中，人民币加入SDR的内容再次被报道。此报道内容较新闻网更为丰富，除了IMF的发布会内容外，还引用了经济学家的话来阐述该决定是为了鼓励中国政府在全球经济中扮演更重要角色。纸质版的《华尔街时报》更为专业地报道了该信息，以尖锐的笔锋、严肃的态度对该事件进行深入挖掘。

5. 《巴伦周刊》（Barrons）？輥？輯？訛

道琼斯新闻集团旗下的《巴伦周刊》是专业的财经周刊，以帮助美国专业及机构投资者把握金融市场发展方向为宗旨，以准确的判断和透彻的分析为特色。目前，《巴伦周刊》除纸质版外，还建立了官网（Barrons.com）。人民币加入SDR的消息出来后，《巴伦杂志》的官网在当日晚些时候发布了相关报道。题为What the Experts Say On Chinas Currency Milestone（中国货币的里程碑专家怎么说）的报道，主要引用了4位银行和证券公司行业专家的意见，对人民币加入SDR的事件进行金融市场方面的分析评论。《巴伦周刊》在对信息再加工的过程中，将更倾向于其对金融市场影响的报道。

6. Market Watch？輥？輰？訛

Market Watch 是道琼斯旗下的新闻网站，主要关注重大新闻。因其主要面向散户投资人，报道引用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易纲在发布会中的话语，称人民币不会因加入SDR而贬值。在之后的报道中，该网站重点偏向于人民币加入SDR后，对债券市场的影响，有利于散户投资人对该事件的阅读和思考。

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到，人民币加入SDR的信息，在道琼斯新闻集团的各个不同媒介间，以“水波纹”的形式进行传递。道琼斯通讯社实时发布信息，CNBC电视频道突发新闻的实时播报，《华尔街日报》网站紧随其后的简要报道，第二日《华尔街日报》的严肃报道，《巴伦周刊》涉及金融市场的深度报道，以及Market Watch网站偏重债券市场的相关报道，最后报道素材会统一纳入Factiva数据库，以便之后的继续提取编辑。美国道琼斯新闻集团在全媒体融合新闻报道中，发挥了媒介的不同特性，形成了对同一事件存在时间差及侧重点的报道系统，体现出“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规律。

三、 个性化系统性的信息服务特征

（一） 新闻内容的个性化制作

在新闻生产流程改造中，道琼斯公司的“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体现出合而不融的特性。合而不融应是在内容生产上合，但在报道中呈现差异化的表现形式，满足更加个性化的需求。在“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实践中，道琼斯公司仍有清晰的业务逻辑和业务边界，把每一块业务做精、做深。

新媒体平台追求速度，新闻内容可以相对简单，但是需要及时更新和报道。电视媒介可视性强，可以搭配生动的图表及采访，事件现场的直播则是最大的优势所在。而报纸的时效性就相对较低，文字内容应该更为专业及具有可读性，严肃类报道是首选。杂志的刊发周期最长，篇幅没有限制，因此报道的内容应更加全面并有观点的陈述。

道琼斯公司不同媒介平台所发布的信息，不仅是报道时间和内容量的区别，也存在报道侧重点的差异化。媒介平台针对不同的受众群体，在报道侧重点的选择上加以区分，形成具有媒介特色的个性化新闻内容。

（二） 信息服务的系统性设置

针对同一集团内不同形态的媒体，道琼斯公司提供有深有浅多元化的新闻观点，既有简短报道，也有深度剖析，合理规划报道程序，使各平台在良性竞争状态下形成完整的报道体系，实现对同一新闻事件最大化传播。？輥？輱？訛

在系统性报道体系的设置中，道琼斯公司已经不仅仅是新闻信息的生产商，更是信息服务的提供方，更好地满足了受众的需求。在单一的财经事件中，不同媒介针对不同的受众目标，对信息进行服务性报道。如《巴伦周刊》提供专业的金融市场信息服务，目标受众为机构投资者等。而Market Watch更倾向于散户投资人，从债券市场进行新闻报道。因此，道琼斯公司有层次、系统性地进行信息发布，打造出最为专业的信息服务系统。所有对于财经信息有需求的受众，都可以在不同的媒介中找到适合的新闻资讯。

道琼斯公司在全媒体融合改革之后，实现了网络、电视、广播及纸媒的全面发展，发挥“波纹”式新闻生产模式的协同效应，将资源最大化，成为商业财经类最具影响力的新闻媒体出版集团。在中国，从最早的《烟台日报》到目前的人民日报社及新华社，越来越多的中国传统媒体开始试水“中央厨房”。但由于处于发展初期，他们都面临诸多挑战和问题。而全媒体融合下道琼斯公司在新闻生产流程再造的改革成就，或许能为我们提供有益的启示。

作者简介：竺怡冰，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新闻学专业硕士生

编辑：范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