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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骑士》中女性主义的神话阐释和现实因素

2016-05-30黄琛

写作(中旬) 2016年12期
关键词:毛利人毛利族人

黄琛

摘要:电影《鲸骑士》表现了一个小姑娘派凯亚通过重重险阻,最终成为毛利人领袖的故事。但这部电影并不仅仅是大多数评论所说的励志片,而是一部探讨女性主义的优秀作品,导演和原小说作者用神话的方式重新阐释了女性主义的合法性,也在作品当中指出了女性角色取得非凡地位所具有的现实因素。

关键词:女性主义爱神话阐释现实因素

电影《鲸骑士》(Whale Rider)改编自一位新西兰作家、毛利人威蒂·因哈摩尔(全名Witi Tame Ihimaera-Smiler)的一部同名小说《鲸骑士》(Whale Rider),它讲述的是新西兰流传很久的关于一个女孩和鲸鱼的故事。影片基本上遵循原著的故事情节,展现了毛利人久远传统与现代生活、现代观念的矛盾。女主角派凯亚(Paikea)是酋长科洛(Koro)的孙女,一直恪守祖训的酋长希望得到一位男性长孙作为继承人,但是事与愿违,和派凯亚一起出生的孪生兄弟夭折了,连同她的母亲也一起离开了人世,父亲波鲁朗伊在痛失妻子和爱子之后万念俱灰,离开了自己的族人。最终,长期远离家园的生活让波鲁朗伊不论在身体上还是在精神上都远离了自己族人,他根本没有成为酋长的愿望。面对这样的情况,海滨生活历练下成长起来的派凯亚决心要接过祖父的担子,带领整个族人。但是,祖父不愿意破坏沿袭了千年的传统,派凯亚为了证明自己能够接受重担,除了不断地学习酋长应该具有的各种技艺和培养相应的能力之外,还等待着上天的召唤和命运的安排。

小说原著的作者因哈摩尔出生于新西兰北岛的吉斯本(Gisborne),是毛利人与盎格鲁—撒克逊人混血,早年加入教会学校,并成为第一位撰写短篇故事和小说的毛利人作家。因哈摩尔被认为是毛利文化有杰出创造力的人物,他曾经担任新西兰的外交官,1990年在奥克兰大学担任教职,并成为教授,2010年宣布退休。因哈摩尔的小说和短篇故事大量描绘了现代新西兰下的毛利文化,十分关注现当代毛利社会的各种问题。

毛利人是新西兰原住民,作为浩瀚太平洋中独特的民族,一直以来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保留了独特的文化传统。1642年12月第一个欧洲人塔斯曼(Abel Tasman)到达新西兰海岸时,毛利人还处在父系大家族公社阶段。1769~1770年库克(James Cook)船长详细描述了南北岛的情况。其后,西方人和西方文化大量进入毛利社会,毛利人的文化和社会结构开始解体。据20世纪后半叶的统计,约有9%的新西兰人是毛利人,其中几乎4/5的毛利人成为城市居民。城市化意味着毛利人开始充分接受城市文化和增加与欧洲人的接触,毛利人和欧洲人之间的通婚率开始稳步增长。在社会生活领域,毛利人也逐渐被其他新西兰人(欧洲移民)接受,种族偏见逐渐减少。

欧洲文化的冲击以及现代城市生活带来的便捷使得许多毛利人越来越害怕自己民族文化的丢失,从民族自觉的角度来说,他们希望保持他们的毛利人特性。比较奇特的是,随着毛利人和欧洲人通婚的比例的增加,有许多自称为毛利人的人实际上都拥有了欧洲血统,但是这一部分人对于毛利文化的认同却是异常深刻的,正如原作者自己就是擁有欧洲血统的混血。他们的特殊身份使得毛利文化得到更多的关注,同时,也必然带上他们自己的思考,也就是说,对于毛利文化的保留,他们不是因循守旧的保守,而是有着现代意义的思考。

该片导演尼基·卡洛(Niki Caro)在谈到本片的时候说:“《鲸骑士》更多的是探讨领导权而非女性主义,因为毛利人也有深厚的女家长制,有一句毛利谚语说道‘女人在幕后领导(women lead from behind)”。尽管这样,在毛利文化中,知识和血统都是由男性传承而非女性。虽然导演否认了该片的女性主义倾向,但是从整个电影来看,领导权的合法性并没有集中在继承人之间的实力和品性上,而是集中在了一个女性话语权对男权,对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老祖训的颠覆上面,也就是说,本片并不简单是一个小女孩如何成长为一个卓越领导人的影片,而更多的是叙述男权女权颠覆性的交接。领导权的取得仅仅是表面上的冲突,女性主义才是真正的洪流。尼基·卡洛的话更多的是在回避这部电影所要表达的强烈的意识形态的冲突。当然,这与整个电影对待女性主义所采取的态度是一致的——即借用神话故事来重新阐释女性主义的合法性其本身来说就是温和的而不是暴力的。

影片的主角派凯亚从一出生就带着强烈的诅咒,孪生兄弟和母亲在生产时死去,只有派凯亚一个人存活了下来,父亲因此远离家鄉。这在整个族人看来,派凯亚几乎是罪恶的化身,她的祖父——酋长柯洛甚至觉得派凯亚的诞生为部落带来不幸,更不用说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领导自己的族人了。更何况,科洛必须要恪守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必须要以男性长子作为继承人。这种强烈的使命感和派凯亚独特的身世必然使得他自己和孙女之间形成一种严重的对立。最后,科洛只好把家庭中所有年轻一代的长子都叫来,学习古老的技术和毛利传统文化,借以寻找适合做领导人的最佳人选。派凯亚同样兴趣盎然地投入到训练中去,但遭到了祖父最严厉的斥责。理由很简单,因为派凯亚是个女孩。总之,祖父是绝对不允许流传了千百年的传统的在自己手上变成背叛,即使是后来祖父在无意中看见凯亚打败了自己最器重的小男孩之后,依然对派凯亚进行了严厉的指责。很显然,故事所集中的焦点是“女性”这一特殊的标志,即使派凯亚再怎么优秀,祖父也绝不可能将她最为继承人,因为她是女性!祖父的行为很明显触动了女性主义者最脆弱的神经,对派凯亚命运的处理必然拨动女性主义的琴弦。据此,如果说该片仅仅是对领导权的探讨,那显然是不够确切的,也就是说,简单地将本片作为向命运抗争的励志片,其意义是肤浅的,理解也是片面的,我们必须要将它放入到女性主义的话语中去理解它,阐释它。

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中,女性总是处在受压抑的地位,近代化的发展促使女性越来越取得经济、政治、文化上更高的地位,人性解放和平权主义的流行,等级制度的崩溃,家长制逐渐过渡到民主平等的观念,女性才逐渐从被动和从属的地位解脱出来,女性主义的产生直接挑战千百年来以父权为基础的传统文化。同时,科学的昌明也将古老的神话送上审判台。马克思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当科学宣判了神话的覆灭之后,神话后面赖以维系的意识形态基础也就随之而摇摇欲坠。马克思又说:“神话是在人民幻想中经过不自觉的艺术方式所加工过的自然界和社会形态”,作为父权制反映的古老神话故事必然随着女权运动的兴起,以及民主平等思想的冲击而变得越来越不适应社会时代的发展。根据毛利人的传说,在数个世纪以前,毛利人的祖先骑着鲸鱼来到新西兰海岸开始最初的生活,所以此后族人都把骑鲸者视为至高无上的族长象征。骑鲸和非洲草原上马赛人以猎杀狮子作为成人礼的标志一样,是男性力量的展现。在诸多民族的文化中,女性都是柔弱的代名词,男性是力量的代名词,男性之所以成为领导者的重要原因就是力量,统治的力量也因而产生,女性在这种男权的文化当中逐渐丧失了自己的地位,并在文化上从属于男权文化。科学证明,毛利人是通过简单的交通工具从远方的大陆迁徙过来的,但是神话传说赋予了他们巨大的神秘力量,留在科洛身上的鲸鱼牙齿成了族人的权力的象征。拥有骑鲸者血统的传承者自然是族人无可辩驳的首领,当然千百年来并没有人真正去验证这个神话的真实性,但是当危机开始出现的时候,在权威或者传统受到挑战的时候,能够将这一神话变为事实的人物自然会再次成为首领。这也就是所谓君权神授当中世俗统治者合法性的体现。科洛对于传统的坚守,俨然是男权社会的卫道。该

片在处理男权和女权的冲突的时候并不是暴烈的,君权神授为现行统治者提供了合法性,当这种合法性受到质疑的时候,它也为新的继任者提供新的合法性。正是因为如此,《鲸骑士》中的男权女权斗争避免了悲剧的碰撞,并最终以喜剧收场。导演以及原书作者并没有将整个故事局限在现实主义的笔墨范围之内,而是借着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用魔幻的方式解决了这样一个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突破,作者、导演以及观众都乐于看见派凯亚受到神的指派而成为族人新的领导人——派凯亚的名字,正好和带领族人冲破艰难险阻,骑着鲸鱼找到现在的栖身之所的派凯亚一样,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魔幻主义的方式重新演绎了男性话语权合法性问题,调和了故事的冲突,赋予了故事神秘性和可接受性,避免了现实冲突的残酷。与此相应,电影所透露出来的温情犹如广袤的大海一样广袤而温暖,充满了对生命的赞颂,对美丽海滩的描摹,祖父和孙女之间的女性话语权斗争也随时被祖孙之间的温情所调和,这也是原著作者以及导演独具匠心之处,也就是说,弥漫在整个整个电影或者小说的是“爱”。由此可见,用爱和神话来阐释这部电影中的女性主义在逻辑上是一致的,两者之间有内在的统一性。用爱阐释女性主义,就必然会采用神话的方式,用神话来赋予女性主义的合法性就必须归结到“爱”上面来,就像《圣经》中先知摩西接受神示一样。

另外,该片为了突出选择派凯亚这样一个小女孩作为族人的领导的合法性,相应地,在处理一系列次要人物的方式上也是相当值得研究的,这就使整个作品的女性主义阐释更加具有现实因素。

首先,科洛的妻子的角色富有鲜明的特色,在男权社会不被关注的角落,母亲的力量是强大的,她同样遵循着传统,但是她也在不断地争取自己的权利,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孙女争取相应的权利,她说“在厨房,我说了算”,这正同毛利人的谚语“women lead from behind”如出一辙。祖母的形象非常明显地揭示了男权社会中非常奇特的一环,那就是母权随时可能借着某种其他的方式展现出来,比如《孔雀东南飞》中的婆婆以及清朝的慈禧等等,当然奶奶不会像中国的女家长那样在某种情况下可以左右一切,但是,正如在没有阳光的地方,黑暗会肆意生长一样。“君子远庖厨也”,女性主义总有其立足之地。这一点不仅是电影中女性主义的现实因素,也是世界上许多文化中女性主义生成的现实因素。

同樣,在剧中的其他几个男性,一个是派凯亚的父亲,波鲁朗伊。科洛对自己的他百般苛求,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意愿,也不理会波鲁朗伊的内心感受,这似乎是男权社会下普遍的事态;处于权力中心的父亲,他只关心的是权力的顺利交接,而不会考虑到儿女私情,任何的感情的流露都会被认为是柔弱的象征,也就是说,在男权的话语之下,情感已经被异化。因此,波鲁朗伊负气离家出走也在情理之中。在父亲看来,波鲁朗伊表现出来的对妻子的过分依恋已经不适合作为酋长所应有的素质。波鲁朗伊离家出走本质上说是对男权的反叛,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放弃继承权,意味着对只关心继承权的父亲的一种宣战。波鲁朗伊的特点,一方面说明在男权社会饱受重压之下缺乏亲情的反叛,另一方面也说明男权社会的痼疾,男性在众目睽睽之下所要必须具有勇敢坚毅的性格,而不敢表现出真实情感的痛楚,这种无情的压抑最终让男性加入到女性阵营。男权所表现的强权正是需要女性主义来弥补的伤痛。

次子拉维里在塔亚克的使用上获得过冠军,也有领导才能,但科洛绝对不会关注他的成长,因为拉维里是次子。父亲的漠视以及自己的定位使得他只能以终日喝酒来打发自己的时光,拉维里不想证明自己,也不想超越自己。也许是长子继承制造成的伤害,拉维里知道自己会永远处在边缘人的地位,无论自己好坏都没有任何的影响,可以说,拉维里仍然是父权制下异化的表现,最后拉维里恢复对自己的信心,正是受到派凯亚的影响和鼓励。也许正是女性主义所拥有的爱才是最好的疗伤的良药。最后,本片还有另外一位受到酋长青睐的年轻小孩米克,但是他却在和派凯亚比试的时候输掉,被排除了作为候选人的资格,影片没有可以介绍米克,但是却给出了一些暗示,当米克的父亲来看望米克之后,父亲和自己的朋友驱车离去,留下米克一人坐在墙边哭泣,米克是在极度悲伤的情况下和派凯亚比试的。这背后的悲伤到底是什么我们无从而知,但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在现代文化的沖击之下,毛利人的男孩子越来越丧失了男性的力量,同样也就丧失了作为领导者的力量。因此,整个男性社会的崩毁和男性特征的缺失构成了女性主义崛起的一个现实因素。

因此,我们从女性主义和社会现实两个方面去理解这部电影,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不一样的:很多评论的焦点都集中在本片所展现的神秘而奇特的毛利传统文化上,但实际上,本片所要表达的主题并非是在呼唤传统,而是将传统放在现代的视角下重新审视重新演绎,探讨女性主义何以在现当代崛起的原因,以及作者对女性主义崛起而带来的男权女权冲突做出的合理性解释和对解决这种冲突所应该采取的态度——爱。

参考文献:

[1]汪方华.族群意识与涉世之路:《骑鲸人》[J]当代电影.2005(02)

[2]维基百科.[OL].https://en.wikipedia.org/wiki/Niki_Caro

[3]维基百科.[OL]https://en.wikipedia.org/wiki/Whale_Rider

[4]维基百科.[OL]https://en.wikipedia.org/wiki/Witi_Ihimaera

[5]维基百科.[OL]https://en.wikipedia.org/wiki/M%C4%81ori_peop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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