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的批判及反思

冯佳佳

摘 要：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并非价值中立，并在此基础上对科学技术进行了批判。他认为，科学技术造就了单向度的政治，单向度的思想文化进而造就了单向度的人。马尔库塞的科技批判理论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他没有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彻底批判，对科学技术的看法也存在局限。但是，马尔库塞的科技批判理论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启示人们要正确认识和使用科学技术，在发展生产力的同时也要克服对生产力的盲目崇拜，同时也有利于人们深化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认识。

关键词：马尔库塞；科学技术；批判；反思

中图分类号：B089.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6）16-0183-02

当代，科学技术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其负面效应也逐渐显现出来，因此，许多思想家对科学技术进行了再认识。马尔库塞通过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深入考察，认为科学技术已经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控制的新形式”，因此他對科学技术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对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的深入研究和反思有利于保证研发和利用科学技术的正确方向，发挥科学技术的正面效用，进而促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一、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的批判

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最重要的认识之一就是科学技术的非价值中立性。他看到了科学技术逐渐地渗透到意识形态领域，履行意识形态的职能，并实现了对人的控制，人类看似自由，可实际上却丧失了追求和争取自由的意识和能力。

（一）单向度的政治

马尔库塞认为，当代发达工业社会的政治已经成为没有反对派的“单向度政治”，当代社会也进而成为了集权的社会。一方面，当代工业社会依靠科学技术促进高生产和高消费，并以此来刺激社会成员，产生了“凌驾和超越任何特定的个人和集团之上的利益” [1]。统治者在意识到科学技术对人独特的控制作用后，便想方设法地通过对科学技术的开发与应用，通过对科学技术的控制来维持和控制自己的统治。这是因为，“发达工业社会和发展中工业社会的政府，只有当它们能够成功地动员、组织和利用工业文明现有的技术、科学和机械生产率时，才能维持并巩固自己。” [2]另一方面，即使统治者不刻意利用科学技术强化统治，科学技术所带来的劳动强度和劳动数量上的降低也足以改变劳动者的态度，使劳动者认同他所在的技术组织，进而会逐渐失去现存社会制度的批判和否定精神，这也促进了单向度政治的存在。

（二）单向度的思想文化

单向度的思想文化集中表现在哲学上和高级文化上。在哲学上，哲学作为一种具有辩证性的语言本应该具有批判精神，但在发达工业社会，它也变成了封闭性的预先判决的语言。实证哲学和语言分析哲学作为现代哲学的代表，其思考问题的方式就是单向度的。这是因为，它们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把语言的意义同经验事实和具体的操作等同起来，并把既定事实无批判地接受下来，这实际上意味着否定性思维的丧失，因此，不利于人们对现有的社会做出合理的判断。这样，哲学便失去了其自身的向度，成为单向度哲学。与此同时，高级文化所具有的对现实批判和否定精神也逐渐被科学技术所消解，文化和现实之间的对立也随之消失了。文学中的主人公形象，仅仅作为对现存制度的肯定方面而存在，艺术被按照商业需求来设计，失去了创造的本质，甚至语言所表达的内容也失去了对立性。这种思想文化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相信现实的就是合理的并且相信这个制度终会不负所望的信念。” [2] 这样，批判性思维就被肯定性思维所取代了。

（三）单向度的人

由于单向度的政治和单向度的思想文化，人失去了个性，失去了对整个社会的反抗，生活在发达工业社会的人成为了单向度的人。马尔库塞看到发达工业社会依靠先进的科学技术，使人们的劳动状况同以前相比有所改善，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得到满足。然而，马尔库塞认为，人们所满足的是一种建立在“虚假需求”基础上的虚假的幸福。他所说的“虚假的需求”是指：“为了特定的社会利益而从外部强加在个人身上的那些需要，使艰辛、侵略、痛苦和非正义永恒化的需要。” [2]因此，虚假需求实质上是统治阶级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强加给个人的东西。科学技术不断进步，人们的物质生活需要被不断地满足，人们的物质欲望也不断膨胀，在这两种状态的交替过程中，人们所感受到的幸福实质上是充斥着物质诱惑的幸福。人们已经被“虚假需求”所支配，成为“工业文明的奴隶”，在政治上和思想文化上都失去了否定性，成为屈从于整个社会而自感幸福的“单向度的人”。

二、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的局限

马尔库塞透过工业社会繁荣表象，看到了其背后的负面效应，并对其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对如何走出单向度的束缚进行了探索。他对科学技术带给发达工业社会负面效应的描述是生动而深刻的，然而他的科技批判理论也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

（一）马尔库塞没有对资本主义制度进行彻底批判，而是停留在对科学技术的批判上

马尔库塞通过对弗洛伊德心理学的研究，把“爱欲解放”看作人类生存的最高目标，而没有对发达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分析和批判。然而，实际上在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劳动的异化最集中的表现就是被异化的社会关系。也就是说，马尔库塞仅仅对发达工业社会单向度的种种表现进行了描述和分析，而没有找到单向度的根本原因是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造成的。同时，正是由于马尔库塞对资本关系认识不清，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人们对资本主义制度的认识，进而使人们丧失了对资本主义的批判。由于他的批判是站在资产阶级人道主义出发点上的，同时，他也把政治解放等同于心理的解放。因此，他对资本主义的揭露也仅仅局限于“物质文明的发展伴随着人的精神遭到压抑” [3]上，资本主义社会内在的阶级矛盾被掩盖了。

（二）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的看法存在局限

马尔库塞对科学技术所带来的众多问题进行了深刻的分析，但是他没有把科学技术放在资本主义制度的前提下，更没有把科学技术看作是资本主义社会所独有的现象，而是把科学技术的影响范围扩大化，进而得出了科学技术的非中立性观点。然而，实际上科学技术的本质是中性的，科学技术对生产力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有重要的促进作用，能够为人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过渡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所以，科学技术或正面或负面的作用取决于科学技术背后的社会制度和社会生产关系。同时，马尔库塞也忽视了科学技术所起的实际作用主要取决于使用科学技术的人，取决于人们利用科学技术的目的。人们可以朝着有利于人类的共同利益的方向利用科学技术，也可以与人类的发展方向背道而驰。对此，人是有主动权和选择余地的。因此，如果将表面上因科学技术发展而导致的人的异化、社会的异化归因于原本并不负载任何价值的科学技术，是不正确的。

三、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的现实意义

马尔库塞的科技批判理论虽然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它对我们今天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经济与社会的和谐发展还是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

（一）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启示我们要正确地认识和使用科学技术

科学技术的本质是中立的，但是，科学技术的社会功能却需要我们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析。“一方面，机器成了资本家用来实行专制和进行勒索的最有力的工具；另一方面，机器生产的发展又为真正社会的生产制度代替雇佣劳动制度创造了必要的物质条件。” [4]马尔库塞在生产力快速发展的背后，认识到了科学技术的负面效应，这对于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今天是一个警示，科学技术在创造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使人类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制造了毁灭自身的力量。这就要求我们要思考如何去避免科学技术的消极作用。马尔库塞认为，要彻底摆脱科学技术对我们的奴役就必须确立科学技术的价值目标，赋予科学技术以价值内涵。因此，“我国在发展生产力的同时要注重人文关怀，关注人的真实需求，关注人以及人类本身的生存与发展状况，使人在追求物质利益的过程中不至于沦为物的奴隶，甚至失去做人的真正意义。” [5]

（二）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启示我们要克服对生产力的盲目崇拜

马尔库塞认为：“科学技术为消灭匮乏创造了条件，但是统治者的利益、操作原则和虚假的需要阻礙了快乐原则的解放以及非压抑性社会的出现。” [6]发达工业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的背后蕴藏着一种虚假需要，这种需要压抑人的自由和追求自由的意识，因此只有克服对生产力的盲目崇拜，以真实需求代替虚假需求，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这对当代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它启示我们要纠正对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片面理解，颠覆以“物”为中心的社会发展逻辑。这就要求我们要促进社会的全面健康发展，在发展经济的同时也要进行精神文明建设，克服政府公共管理过程中的物本主义倾向，使政府在设计政绩考核指标时选择人本主义作为政府公共管理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使人的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能协调发展，促进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的实现。

（三）马尔库塞科技批判理论有利于我们重新认识资本主义社会

马克思对早中期资本主义社会的批判十分深刻，但是，被马克思诊断为病入膏肓的资本主义在上百年之后看上去依然具有很强的生命力，这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由于事物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看到资本主义的新变化。马尔库塞把科学技术作为重新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出发点，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新变化的原因。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把科学技术作为它们控制民众的新形式，使人的意识沦为了没有反抗精神的“单向度”的意识。马尔库塞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反思有利于我们从新的角度加深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