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羊子山东汉弋射收获画像砖浅析

侯林林

【摘要】：本文的研究对象是出土于成都羊子山的东汉《弋射收获图》画像砖。整个画面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是弋射图，下为收获图。整个画面，人物动态有同有异，起伏分明，画面富有韵律感。画面内容表现了汉代的生产劳作等场景。作者所撷取的，是人们日常生活中非常普通的劳动场景，这样的场景，在农村中随处可见，但经过作者的艺术处理，变得如抒情诗一样的美。所谓是中国最古老的山水画，在此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关键词】：汉代;射鸟收获图像;早期山水画;联系

画像砖和画像石是汉代闻明已久的雕塑艺术的巅峰之作，它内容丰富、题材多样展现了绚丽多彩的中国古代社会生活的宏大画卷。画像砖因地各异而内容不同，集中在成都平原地区的画像砖内容丰富，有描绘劳动人民的日常生活，比如播种、收割、桑园放牧等;有描绘社会风俗的，例如宴乐、杂技、舞蹈等;还有神话故事如西王母、月宫、三皇五帝等。

1972年，在四川大邑安仁乡出土的一方《弋射收获图》的画像砖，此画像砖堪称是汉代甚至是中国古代艺术中的杰作，现存于四川省博物馆。它是高39.6厘米，宽46.6厘米的实心方砖，其制作是用阴模套扣泥胚上，一面砑压成浮雕效果，再入窑烧制。整个画面分成上下两部分。上部为弋射①图，构图重心落在左侧：两个在池塘边张弓举射的猎人，动作极尽夸张之能射。右边的猎人挽弓直射，双臂成一条直线，而右臂、躯干与蹲屈的下体，亦形成“弓”状。左边的猎人，躯干几乎与地面平行，身体柔软如弦。两人刚中带柔的体态，好像不是在猎射，而是在舞蹈。《诗经》有云：“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即古代在射手在射箭之前先舞蹈，叫兴舞，可见舞与射倒也不无关系。然而，画家之意不在舞。人们会不自觉地随着猎人举射的动势向上望去。天上四散奔逃的野雁，仿佛让人听到尖利的箭镞之响。它们的惊慌之状与猎人的镇定之态形成对比。在猎人后方，位于远处的两棵大树，没有树叶，如冬天之枯树;然骨干微倾，枝杈上伸，恰似鹰雁之指爪，于枯囚的形体中显出坚实的生命力。这树上本身有着一动一静的对比。惊乱的野雁，使下面池塘里野鸭和数尾硕大的肥鱼都本能地向远处游去，而池中的几挑荷花和饱满的莲蓬，婷婷而立，淡定如初，这又是动与静的对比。我们从物象的刻画里能够看到雕塑者准确的造型能力和对神韵规律的把握;同时也善于抓住对象在各种活动中的最具特征、最生动、最优美的瞬间，删繁就简，遗貌取神。飞扬流动的画面充满了蓬勃旺盛的生命和雄浑冲涌的力量和速度。

弋射是史前人类的狩猎手段，随着狩猎经济衰落，逐渐演变成消遣娱乐活动。《说文解字》：“缴，生丝缕也，谓缕系矰矢而以隿#也”，是以缴系矢而射，画像中弋鸟，有用帐幕的，形象地描绘了狩弋的情景。表现弋射的画面不止就一件，其实早在河南辉县琉璃阁出土的战国狩猎纹铜壶，成都百花潭出土的战国铜壶以及上海博物馆收藏的战国宴乐纹铜杯，都出现有弋射图。在故宫博物院收藏的一件战国宴乐纹铜壶上有弋射场面：上有鸿雁翱翔，四人俯身弋射，五只雁被射中，拖着长缴挣扎。这和今天谈论的弋射图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幅弋射收获图从空间布局上，已具有中国传统山水画的气质：近处的池塘，远处的树，向四周飞散的雁，使空间有一种向外伸展的张力和纵深远近的层次视感。如果说弋射图是一幅山水写意画，而下部的收获图则是一幅纯朴的田园诗画。画面平静而充满动感，在整体气势与氛围上与弋射图互相映衬，且在构图上略显对称。右边两个刈草的农民，与上面的猎手相似，两人动作虽不一致，但一扬一落，此起彼落，似乎在应和某种单调而富有变化的节奏。画工对这两人的姿态描画得比较随意。而左边三个人俯身割穗，动作虽是单调重复，但节律齐整稳定，画工笔法显得严谨。而这三人后面，有一个人肩挑扁担，手提水壶，显然是来送饭的。这一人物虽在画面最边侧，但她的出现，让整个劳碌的场景有了舒缓之意，正如《诗经》中凡是描写田间生产的诗中，总有那么一句：以其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意思是说，妇人常常带着孩子，送饭到田间;田畯，就负责组织农夫在公田里劳动的人，他很高兴，就招呼周围的一起吃饭。画工恰选取了送饭人刚至，农夫们尚未放下农具这霎那的情景，将轻松与忙碌的意境融合一处，把写实与想像聚一起。这么小小的一块画像砖不仅带给我们以美得享受，而且深深影响了后来的山水画里面崇尚的神韵和意境。

删繁就简、遗貌取神

注釋：

①“弋射”：弋射是古代以生丝做绳，系矢而射的狩猎方法，即班固的《西京赋》中言：“鸟惊触丝，兽骸直锋”。《论语·述而篇》：“弋不射宿”，就是说用弋射猎的主要目标是天上的飞禽。

参考书目：

（1）朱存明，《汉画像之美：汉画像与中国传统审美观念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2）郑立君，《剔图刻像：汉代画像石的雕刻工艺与成像方式》，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8

（3）刘朴，《汉画像石中的体育活动研究》，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0

（4）王洪震，《汉代往事：汉画像石上的史诗》，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2

中國汉画学会、北京大学汉画研究所，《中国汉画研究》第四卷，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