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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之叙事艺术

2016-05-30尚佳文

西江文艺 2016年19期
关键词:叙事时间麦田里的守望者

尚佳文

【摘要】:美国作家塞林格的长篇小说《麦田里的守望者》以独特的叙事角度对美国青少年霍尔顿的成长过程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述,这部作品成功之处在于它独特的叙事技巧。本文从叙事时间,叙事聚焦和叙事人称展开讨论,旨在分析这些技巧的运用对小说叙事所产生的作用及影响。

【关键词】:《麦田里的守望者》;叙事时间;叙事聚焦;叙事人称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美国作家塞林格于1951年写就,由于小说描写了青少年的焦虑以及对成年虚伪世界的鄙夷而深受广大青少年的热烈追捧,该小说的主人公霍尔顿也成为青少年反叛形象的原型,小说创作运用了许多叙事技巧来刻画人物现象,反观社会,以主人公霍尔顿为叙述者,向人们呈现他退学后在纽约所经历的一切。

一、叙事时间机制

《麦田里的守望者》是一部叙事作品,涉及到两种时间,即故事发生的时间与文本的时间,后者又称为叙事时间。罗刚在他的《叙事学导论》曾提到:“所谓故事时间,是指故事发生的自然时间状态,而所谓叙事时间,则是它们在叙事文本中呈现出来的时间状态。”[1]因此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常常会产生错位。法国叙事学家热奈特将故事时间与叙事时间的不一致称为“时间倒错”,在叙事文本中,时间倒错常常是由叙事中的“倒叙”或“预叙”引起的。所谓倒叙,是指对往事的追述,用热奈特的话说,是指“对故事发展到现阶段之前的事件的一切事后追述”。[2] 所谓预叙则是指对未来事件的暗示或预期。

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作者运用时间倒错的手法,先通过主人公在精神病院对自己退学在纽约的经历进行回忆。在故事的开头,霍尔顿说道:“我只跟你说说去年圣诞节前后我经历的几件荒唐事吧,在那之后,我整个人就垮掉了,不得不到这儿放松一下。”[3] 这段话就体现叙事时间,作者通过倒叙的手法不仅勾起读者对主人公所经历的荒唐事的好奇心,而且也让读者跟随霍尔顿的步伐去一探究竟,为什么他会说在圣诞节前后所经历的事情令自己垮掉。倒叙的运用可以唤起读者的好奇心,为小说的布局设下悬念,让人想一探究竟。作者旨在用倒叙手法来吸引读者的注意力,使读者关注去年圣诞节发生在主人公霍尔顿身上的几件事情,这种叙事时间是把重要的情节提前,强调了霍尔顿叙述的重点所在。

与倒叙相对应的是预叙。所谓预叙就是提前将未来会发生的事件叙述出来。在文本中霍尔顿提到:“我会用我挣的钞票盖座小木屋,余生就在那儿住。我会把木屋盖得靠近森林边上,但不是在森林中间,因为我他妈想一直有阳光高照。一日三餐全是我自己做,到后来想结婚的话,我会去认识一个女孩儿,她也又聋又哑,我们就结婚。她会来和我一起住在木屋里,她想跟我说什么话,会像别人一样,写到一张破纸条上。我们要是有了小孩儿,会把他们藏起来,给他们买很多书本,自个儿教他们读书写字。”[4] 霍尔顿在这里所幻想的田园版生活给读者一种美好的意境,也反射出他对自然田园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简单幸福的追求,可见他是一个纯真富于想象力的男孩,表达了他对未来生活的一种期许。这种预叙的手法使读者对霍尔顿的向往有足够的了解,也侧面反映出他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急于想要跳脱这样虚伪充斥的生活环境。同时也造成读者的心理紧张,会提出类似的问题,比如“像这种事怎么会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呢?”“霍尔顿为什么想象自己又聋又哑呢?”等等,叙述者霍尔顿在回顾他过去的生活时可以很自然地预叙他的将来,这样使叙事变得自然可信。

除了“时间倒错”的运用,还应注意叙事频率,它指的是一个事件在故事中出现的次数与该事件在文中叙述的次数之间的关系。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多次提到过中央公园靠南边那个湖冬天会不会结冰,结了冰的话鸭子会去哪儿,会不会让人用卡车送去动物园或者别的什么地方,要么只是飞走。主人公霍尔顿多次提到鸭子,通过这种重复叙事来表现霍尔顿对鸭子去向的关注,从侧面也反映出他对动物的人文关怀,使读者能够知道主人公是一个有爱心善良的孩子,虽然有的时候说话离经叛道,但并不是一个坏孩子,他有自己所关心的事物,即便这些动物在成年人的世界往往认为是没有必要去关注的他还依然坚持着。

二、叙事聚焦机制

根据普林斯《叙事学辞典》中所下的定义,所谓聚焦是指“描绘叙事情境和事件的特定角度,反映这些情境和事件的感性和观念立场。”[5] 聚焦又分为外部聚焦与内部聚焦,这种区别是相对于故事而言。外部聚焦就近似于叙述,其聚焦者通常是叙述者。内部聚焦的含义则是聚焦者存在于故事内部,聚焦者通常是故事中的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物。罗刚在《叙事学导论》中给我们一个简便的方式,“那就是将一段第三人称的文本用第一人称重写,如果这样的重写行的通,那么它采用的一定是内部聚焦,如果行不通,则是外部聚焦。”[6]

《麦田里的守望者》 中作者所采用的是内聚焦叙事。内聚焦叙事也就是在叙述本文中“聚焦者与参与故事中的某一人物相重合,借助于这个特定人物的眼光去‘看出現在他或她周围的一切”。[7] 小说以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霍尔顿为叙述者展开回忆,通过他的限制性视角来体现主人公复杂矛盾的心理世界以及漫无边际的思绪,同时也展现出作者对于充满真善美的美好世界的向往,这样的叙事手法使得人物变得更加丰满和生动。小说中的霍尔顿既是聚焦者又是故事中经常出场的人物,所以可判断为内聚焦,在文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连那一两个在潘西还算不错的老师也虚伪。”我说,“有个老头儿,斯潘塞先生,他太太老是请人喝热巧克力什么的,他们两口子确实很不错。可是你该见识一下斯潘塞先生上历史课时,校长老瑟默走进教室坐在后排时他那副样子。老瑟默老是走进教室去后排坐上半小时,他本意是不声张,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坐在那儿开始打断斯潘塞先生讲课,讲很多老掉牙的笑话。斯潘塞先生笑的咯咯想,几乎呛死,还堆着一脸笑,就好像老瑟默是他妈王子什么的。”[8]

这段话作者以霍尔顿也就是故事中的“我”为叙述者,表现出斯潘塞在遇到其上級领导时的谄媚和虚伪等等阿谀奉承的表现,展示出成人世界丑陋的一面,也使读者能够体味小说主人公对这位历史老师做法的不齿以及讽刺,内聚焦的叙事手法是作者通过霍尔顿的眼光来反观世界,体现出霍尔顿对成年世界的这种虚伪奉承的不屑和鄙夷态度,作者选择主人公霍尔顿来叙事,正是看中他的直言直语,不同于成年人的迂回,更加真实可信。

在小说中,由于主人公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缺乏理性的思考,叙述时出现许多语法错误,世人难免觉得霍尔顿想法偏激极端。诚然有这种种的不足之处,这种叙述方式还是让读者直入霍尔顿的内心,从他的叛逆行为中感受到他的迷茫彷徨,不为人理解的苦闷,从他粗俗不堪的语言中感受到他对虚伪的成人世界的一种憎恶,从他最后反叛无效被送往精神病院,可以读出他内心的寂寞苦楚。

纵观小说,霍尔顿这个人物形象在大人看来是不学无术,抽烟酗酒,还具有种种恶习的坏孩子,但读者静下心来理性地分析过后,会发现他只是在成人世界不被人所理解所接纳的孩子,他的内心有时候是孤独的是寂寞的,小孩子的纯真善良在有些大人眼里看来是可笑的行为。作者以青少年霍尔顿的眼光来反观这个世界,用主人公的愤世嫉俗和直言直语来揭露和讽刺成年人世界的虚伪奉承,上面节选的文本恰好展现了这一点,同时也让读者更加了解主人公的形象。

三、叙事人称机制

布斯指出:“可能夸大得最过火的就是人称的区别,说一篇小说是用第一人称还是第三人称写的,或者把小说归入第一人称类或第三人称类,其实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重要的东西,除非我们更恰切地描绘出叙述者的特定属性是如何与我们希望取得的叙事效果相联系着的。”[9] 布斯认为采用“戏剧化”或“非戏剧化”叙述者的区别可能更适当一些。其实叙事人称与叙事效果之间是有一定联系的,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有这样一段话:

“你要是真的想聽我聊,首先想知道的,大概是我在哪儿出生,我糟糕的童年是怎么过来的,我爸妈在我出生前是干吗的,还有什么大卫·科波菲尔故事式的屁话,可是说实话,那些我都不想说。首先我嫌烦,其次,如果我提到我爸妈很私人的什么事,他们准会气的吐血。他们对这种事总是很敏感,特别我爸。他们人都挺好的-这个先不提-可又都是敏感的要命;再说,我妈又不打算口述整个一部自传还是怎么样。我只跟你说说去年圣诞节前后我经历的几件荒唐事吧,在那之后,我整个人就垮掉了,不得不在这儿放松一下。”[10]

这段文字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叙事,若改为第三人称,即作者的全知叙事语境,就会打破主人公与叙述者的一致性,必须加入一个外在于人物世界的虚构的叙述者。这个虚构的叙述者和人物并不处于同一个层面,主人公的位置会由两个人来占据,一个故事中行动的人物和作者所设的一个虚构的叙述者,那这样的话,就不能充分体现霍尔顿那种年少无知但却纯真无比的个性,他单纯的世界观价值观也不能很好地体现,他所特有的语气和词汇也就在这样的人称叙事中显得不太合适。试问从成年人的口吻进行叙事,那么叙述者跟叙述对象之间会产生一定的距离,因为大人的思想并不能充分展现作品中霍尔顿的性格特征以及他所形成的自己的价值观念。作者之所以运用第一人称进行叙事,也就是主人公霍尔顿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是想用他的感知和自说自话的方式来揭露和讽刺成人世界的虚伪,也更看重小说所产生的叙事效果。

罗刚指出,“从叙事学的角度看,第一人称叙事与第三人称叙事的实质性区别就在于二者与作品塑造的那个虚构的艺术世界的距离不同。第一人称叙述者就生活在这个艺术世界中,和这个世界中的其它人物一样,他也是这个世界里的一个人物,一个真切的,活生生的人物。而第三人称叙述者尽管也可以自称‘我,但确是置身于这个虚构的艺术世界之外的。”[11]小说中,主人公霍尔顿就既是故事里的人物,又担任叙述者的角色,换句话说小说中叙述的“我”同时也是经验的“我”,二者是相统一的,从叙事的时间上来看,第一人称是即时的,更能够还原当时所发生事情的原貌,这样的叙事策略使得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觉得故事真实可信,而且无形中缩短了读者与主人公的距离。能够真切感受到霍尔顿的所思所想,以及他所经历的一切,对这个人物的判断也就更加精确。

四、结语

《麦田里的守望者》之所以至今还影响巨大,不仅在于小说所反映的现实意义,还得益于作者叙事艺术方面的精巧运用。塞林格他在小说中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拉近了读者和主人公的距离,运用了内聚焦叙事,把聚焦者确定在霍尔顿和故事中出现的几个人物身上,读者自然而然形成了关注的方向,也表现出作者创作中想要着重强调的人物形象。叙事时间的运用引领读者进入霍尔顿的世界,感受他的过去,感受他所经历的,思他之苦,敬他之纯真,霍尔顿想要从成人的世界中挣脱出来,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呐喊和控诉,也用自己的关怀去关心被人们渐渐忽略掉的事物。正是这样高超的叙事技巧才迎来了这部作品的“春天”。

注释:

[1]罗刚《叙事学导论》第132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5月第一版

[2]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第17页

[3]J.D.塞林格著/孙仲旭译《麦田里的守望者》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第3页,

[4] J.D.塞林格著/孙仲旭译《麦田里的守望者》譯林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第199页,

[5]普林斯《叙事学辞典》第31页,英文版

[6]罗刚《叙事学导论》第175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5月第一版

[7]谭君强《叙述理论与审美文化》第111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

[8] J.D.塞林格著/孙仲旭译《麦田里的守望者》第168-169页,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

[9]引自霍夫曼与墨菲编的《小说理论基础》第175页,杜克大学出版社,1988年英文版

[10]J.D.塞林格著/孙仲旭译《麦田里的守望者》第3页,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

[11]罗刚《叙事学导论》第169页,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5月第一版

参考文献:

[1]霍夫曼与墨菲.《小说理论基础》.[M].杜克大学出版社,1988年英文版

[2]J.D.塞林格著/孙仲旭译.《麦田里的守望者》.[M].译林出版社,2007年3月第一版

[3]罗刚.《叙事学导论》.[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5月第一版

[4]普林斯.《叙事学辞典》.[M].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9月出版

[5]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年出版

[6]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7月第一版

[7]谭君强.《叙述理论与审美文化》.[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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