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之局
2016-05-30郭成
郭成
录像局在广东、北京各设一局。这个影像机构异常低调,他们很少宣传,与商业合作保持距离,每年都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节奏工作。最近两年最大的动作,可能就是接受了新世当代艺术基金的支持。继续埋头做事,是他们又给自己的答卷。
符号学的弥漫使得今天的思维方式变成了标签的集合。当说出“艺术”这一概念时,它是具体的中国画、油画、雕塑、装置、新媒体。彼此的边界如此清晰,以至于两种以上的媒介混合在一起要说成是跨界。一旦要开始描述“录像局”就会遇到各种问题。在繁复的标签之间,录像局的存在是多种可能的集合。从大门外看上去,它与其他空间没有两样:门口有显眼的logo和活动海报;而一旦走进去,又会被它图书馆样式的陈列带入一种不知所措的境界:这里显得过于严肃和冷静——甚至不带有图书馆书籍封面最后的温度。
录像局坐落于草场地300号,顺着草场地艺术区门口的大路走到尽头,看到一对白象石雕便是到了。我去那天,门前堵着一辆SUV,好像是院子里其他艺术家停在这的,倒也无妨,因为平时的访客不多。工作人员说,录像局从成立以来,到现在平均每天的访客在5个人左右。
“从哪来?它是什么?要做什么?”这三个常见的哲学话题,同时也是某些机构保安经常盘问的问题,它们让录像局这个“局”成为一个既清晰又模糊的存在。
水墨固本
有人享受传统艺术的温润平和,有人乐于当代艺术的多重体验。录像局的创办人之一陈侗,从来不分开二者之间的界限,成功学上把这种心态称之为“格局”。
熟悉当代艺术的人会听说过坐落于广州的博尔赫斯书店。以翻译当代文学和独立出版闻名的博尔赫斯书店以实体书店、独立出版社、实验艺术项目、独立空间等等身份参与到各种文学、艺术、独立空间的讨论中来。而它的最特别之处,在于空间运营的经费来自发起人陈侗的传统水墨作品销售所得。怀着忐忑的心情,在雅昌艺术网的拍卖搜索框中输入陈侗的名字,结果是令人惊讶的。一幅幅传统水墨作品出现在搜索结果中,其中不乏几张鲜明的毛主席像。而拍卖价格,从几千元到十万元上下不等。
录像局与博尔赫斯书店同根同源。2012年3月由陈侗、朱加、方璐联合创办,主要资金来源同样是陈侗卖画所得。录像局现有北京和广州两个空间,主要工作是收集和整理录像艺术家的作品、资料,并建立便于检索的档案。作为一个开放式的机构,录像局以两个月为周期,陆续展出已整理或正在整理的艺术家的作品,并举行相关活动。
局之为局
与草场地艺术区的其他空间一样,LOFT的挑高让房间显得空旷,不同的是所有屋内墙上的书架,书架上陈列着录像局四年来的成果——47位影像艺术家的绝大多数作品,5台访客用的电脑,和与公共空间连在一起的办公区域。这就是录像局北京空间的全部。
创办人想以非营利的方式运营一个资料性的空间,每两个月收录两位艺术家的影像创作。这包括艺术家的作品、简历、批评文章、新闻报道,还有最重要的,与艺术家和艺术家的代理画廊签署的三方协议。因为影像作品的可复制性,作品版权所牵涉到的各种法律关系、人际关系成为困扰工作人员最大的问题。
“局”(Bureau),用陈侗的话说就是“人聚在一起”,要照这么说,那应该翻译成“Video Club”,或者叫“录像雅集”才是。Bureau的翻译必定意味着严肃的态度——严肃到对权利的诉求。录像局整理的47位艺术家中,作品最多的一位张培力收录作品45张光盘,另外,陈晓云、梁玥、杨振中等艺术家收录30件以上,这面装有书架的墙上陈列着整齐的DVD光盘,这些光盘被设计成统一的封面,与其说这是一个艺术机构,不如说这里是一个中国影像艺术的资料室或者档案馆。
2013年,作为一个新机构、新空间,或者说是一种新现象,录像局在社交媒体上受到广泛关注,而随着资料收集工作的展开和规模的逐渐壮大。录像局已经很少对外宣传,即便在运营形式上,这里也更像一个传统的“局”,保持着每天稀少的访问量,集中全力在资料收
保持距离
廉价的桌椅,朴素的书架,简单的布置,比起官方的局,录像局的运营显得拮据。置身展厅,一种对品质的追求会冲击你的感受。桌子上陈列着主题艺术家的详细资料,纸质厚重,排版精美,一丝不苟。与这样朴素的环境形成强力的对比,访客能在录像局看到的除了艺术家作品,还有这里工作人员对从事工作的热情。
在慢工出细活的四年时间里,录像局引起了世界范围内影像领域机构的关注。他们希望以资助、合作、合并等方式与录像局发生关系,工作人员柳春叶说:“这种询问到我这里就可以否决了,陈老师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样的合作的。”任何物质上的支持,便意味着对“结果”的控制。与艺术家对录像局的信任一样,在不能准确把握对方意图的基础上,不合作,无疑是一种安全的距离。2014年,录像局接受新世纪艺术基金的小额支持,用于支付其在其他空间的放映活动费用。
4年的时间中,录像局北京空间接待了中央美术学院、天津美术学院、鲁迅美术学院等国内院校和荷兰海牙艺术学院、新加坡艺术大学等来自世界各地的团体和个人。为访客,特别是影像艺术的专门研究者提供了详细、可靠的文献资料。但是不可忽略的是,它的身份是模糊的。“局”作为一种现有艺术机构标签的模糊地带,它无法被准确定义,只有桌子上装订精美的资料,切切实实地记录着工作人员的每一次付出。本次参观,我们联系到了录像局的创始人之一,艺术家方璐。在录像局“与世无争”的氛围下,方璐非常低调地接受了这次采访。录像局的“局”和博物馆、图书馆、档案馆有什么关系?
针对于这些机构,我想录像局现在起到了一个补充的作用。录像局的钱主要是陈侗卖画来支持,从2012年到现在,正好4年,中间还有有哪些获得资金的渠道?
录像局主要是以陈侗卖画和我卖自己录像作品的一些钱来运营,这期间也陆续得到了基金会、画廊、艺术家朋友的支持,这些赞助用在了包括专题讲座,正式出版物和录像局小册子的印刷等。今年录像局和广州其他四家非营利艺术机构结成了联盟,简称五行会,我们会以联盟的形式去共同寻求支持和赞助。所以未来我们会一直以个人的力量去维护录像局,也会同时更多地向社会打开。录像局如果合作,会选择什么样的伙伴?我们听说有些愿意投钱的人都遭到了拒绝。
录像局并不是不和任何机构合作,我们其实也和国内外好些机构合作过,只是我们合作的前提是不可以违反我们和艺术家签订的作品协议。在这样的前提下,会考虑吸引资金投入么。有了更大的资本,应该可以更快地开展工作吧。
更多的资本当然更好,但我想并不是为了更快或者做得更大。有许多研究性的项目需要在有资源的情况下慢慢开展,录像局现阶段主要在做一些基础性的收集整理工作,日后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工作还有很多。
与工作人员的谈话,我们感觉,随着收集工作不断进行,会面临多方利益的权衡,“信任”可能在其中会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我不觉得它会影响工作,如果有的话也是在刚刚录像局开始起步的时候,我作为艺术家也完全理解把自己的作品资料交给一个机构的顾虑,而且录像局也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