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和汉语语言冗余的语用学对比分析

摘 要：汉语和英语都有一定程度的冗余性。它同语言的经济原则相对立，语言中的冗余信息有话语修复的功能，还可以发挥积极的人际功能。本文对比分析汉语和英语中的冗余机制，比较其在不同语言文化下生成机制的异同，归纳出冗余在不同语言交际中的语用适切性。

关键词：冗余；人际功能；话语修复：语用适切性

一、冗余信息

冗余信息存在于语言的各个层面上，语音、句法、语义层面都存在冗余现象。冗余信息是语言本身所固有的，在语言交际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在理解上，冗余具有信息修复功能，从表达方面看，尤其在语用层面上，有助于语言表达的得体性，以达到一定的交际目的。美国科学家申农（1949）最早是在信息学领域里提出冗余的概念，他认为如果重组信息或原始的信号可能性极小，那么为了保证交际成功，消除不必要的信息，冗余信息的引进必要性突显了出来，在语言学上，冗余可以确保理解，并且避免误解。

语言学家通过研究发现冗余不仅体现在语音语法，而且存在于语义和语用层面。例如，“这是不是有点，有点……”“有点儿，让人觉得诡异！”这种词汇重复可顺利地将对话继续下去，但它在语义上并无贡献，可归为语言冗余。再如“上个礼拜你烧的那个红烧肉，为什么那么好吃呢？我整整一个星期都没睡好。”“整整”这个词的语义功能并不突出，但其语用价值不可小觑，强调了“一个星期”，着力表现向往的程度，这种属于功能性冗余。英语中也不乏冗余，像“a silly fool”，“silly”与“fool”在语义上互相指向对方，冗余由此产生。此外还有动态冗余，说话人有意违反合作原则中量的准则，这是积极的交际策略，包括过量答语和迂回语等。

根据冗余的表达效果，对语言表达起积极作用，属于有效冗余的叫做积极冗余；反之则称消极冗余。前者帮助说话人有效地达成交际目的，为积极交际策略；后者于交际意图无益，语言学家常称之为“语用失误”。徐盛桓（1984）在《语言的冗余性》一书中提出：语言冗余性即指冗余与有效信息并存的现象。奈达（1993）认为冗余信息展示了语言的可预测性。徐盛桓将冗余性语言下分为信息复现和信息蕴涵。“语言冗余信息容忍度”和“适当冗余信息策略”则是两个冗余相关概念，分别指说话人使用冗余机制的合理限度及运用恰当冗余的必要性（钱冠连，1997）。虽与经济原则相悖，适度冗余却也有其交际的积极作用。

二、汉英语言冗余的特点对照

汉语属意合语言，有许多四字词语和叠词结构，如深仇大恨、精忠报国、兴高采烈、红红火火等。这些叠词和语义重复只发挥语用功能，重在语义强调或凑够四字音节（李晶泽，2008）。汉语中起到修补信息、减低处理难度、语用修饰、体现礼貌和审美倾向的皆可归为积极性冗余。冗余信息可以使语句表意的准确性得到恢复， 信息再现扩充交际者思考的时间，拓展其思考的空间，因此信息的处理强度得以降低。冗余不仅说明言语意义，还具有特殊的意图，如常用语“哪里哪里”等礼貌用语，绝不是问句，而只有处于东方文化中，才能被交际双方认可为自谦语被接受。此外，冗余还对语言审美有所贡献，在诗歌及散文中的对仗、排比句等语体修辞方式中冗余功不可没，构成汉语特有的和谐之美。同样，英文在拼写、词法、句法和语篇层次也存在冗余现象。That is，i.e.，in other words，namely等重述标记语是比较明显的冗余现象，使用频率极高。而且通过and，or，but，for为代表的表示增补、转折、原因等的逻辑关联语词的重复及同义词、反义词等的应用来达到语义衔接和逻辑连贯。据相关研究，英文的冗余度在字母层面上达到67%到80%，汉语为68.5%（雅格洛姆，1964）。英文的高冗余性使其信息量比目标信息量多了2至4倍，因此英文存在巨大的压缩空间。如

“I would feel that most of the conversation…I think，the American is sufficiently familiar with the recording system to know where the recording devices existed and to know the situation in the terms of the recording process…although the progress has not been undertaken yet in preparation of the material to abide by the court decision，really what the answer to that question is no！”这是记者问及尼克松总统是否与窃听事件相关时，他的新闻秘书，在回答时弯弯绕绕地使用了100多个单词，而他真正想要表达的仅是“我不知情”。这种功能性冗余即上文提过的过量答语其实是一种礼貌表达。

三、跨文化语用视角下的语言冗余

美国跨文化传播学的大师霍尔（1988）认为高语境“信息不是处于物理语境之中，就是内化于人体之中，很少进入被编码的、明晰的传输过程”，而在低语境中，显性语码承担交际信息。根据高低语境概念范畴，美国为低语境，而中国偏向高语境一端。说话人在高语境下希望听者负交际责任，在阐释语义时结合隐性的语境信息；而低语境下交际双方均认为说话者应对交际结果负责，因此英文简洁明了。

英文处于低语境中为形合语言，注重内在的逻辑性。语言为线性演绎型，说者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支撑论据随后展开。英语的冗余度就语篇而言不算高，但是承上启下的过渡话语等功能性语言即句法层次的冗余却必不可少。汉语是意合语言，意在言外，半遮半掩，论述的模式为迂回切入，大量言语用来烘托和渲染，含蓄和委婉成为中文中的“冗余”。中国人在高语境的影响下信息更多地依赖于非语言行为即隐码来交流，因此汉语不能单从字面上理解，言内比重偏大的信息复现和信息蕴含为功能性冗余。

四、顺应论与冗余

瑞士语言学家Verschueren创立了语言顺应论（linguistic adaptation theory），意指根据交际语境，交际者要不断进行语言选择来达成交际目的。他认为语言有变异性、协商性和顺应性，四个研究角度，语境关联顺应、结构顺应、动态性和意识突显性（Verschueren，2000）。任何语言选择都受制于语言内部和外部因素（方晨，2011）。

语言冗余现象对交际语境具有强烈的依赖性。冗余信息会顺应语言使用者，如“想去哪？”“我想喝杯Cappuccino”“好吧”上文中英文考虑到对方家庭教育背景、知识水平和语言习惯等没有影响到交际效果，这冗余与其他信息浑然天成。语境顺应还包含顺应物理世界、社交世界和心智世界。如《红楼梦》中：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该打，该打！”“转悲为喜”与“又是喜欢，又是伤心”似是冗余信息，但根据顺应论，顺应了黛玉的悲戚心理，对黛玉感同身受，同时又顺应了贾母见到黛玉的欢喜心理，可谓意有所指，顺应了交际各方的各层现实世界。

冗余语言的修复功能及其强调某些信息的功用与顺应论的结构顺应不谋而合。语言冗余的策略性与语言的动态特征相协调，体现出语用原则和策略在语言运用及协商过程中的应用。选择语言的过程不一定是个有意识的活动，语言使用者对于冗余的意识也因人而异，这层意识突显在语用层面上又叫元语用意识。

五、结语

从顺应论角度来看，冗余现象顺应内在的交际目的，顺应交际语境，实现交际意图，是有效并积极的语言手段。在理解上，冗余具有信息修复功能，从表达方面看，尤其在语用层面上，冗余有助于语言表达的得体性，以达到一定的交际目的。汉英语言因其不同的文化背景，冗余表现也大相径庭，我们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在语用适切性的大原则下灵活运用。

参考文献：

[1]曹凤霞.汉语羡余现象类型与语言演变理据思考[J].广东工业大学学报（社科版），2011（5）.

[2]方晨.冗余性的语言顺应论分析[D].华侨大学，2011年.

[3]李静宇.汉语和英语语言冗余机制的语用学阐释[J].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4（3）.

[4]钱冠连.汉语文化语用学[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7.

[5]徐盛桓.语言的冗余性[J].现代外语，1984（1）.

[6]张伟铭.英语阅读中冗余现象分析及应用[J].大学英语（学术版），2011（1）.

[7]Nida，E.Language，Culture and Translating[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1993.

[8]Verschueren，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作者单位：沈阳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