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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艾米丽身份在叙事时空中的动态

2016-05-30李亚飞

关键词:艾米丽时间叙事

李亚飞

摘 要:在短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福克纳利用特定的叙事方式,赋予艾米丽身份以动态,使得艾米丽身份在故事叙事时间、空间中不断发生变化,经历着不稳定的转换与移动。读者也正是在这种特定的叙事时空中,不断构建出自己对于艾米丽身份的动态化理解与阐释。

关键词:艾米丽;叙事;时间;空间;身份;动态

中图分类号: I106.4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672-0539(2016)03-0081-03

Abstract:In the short story “A Rose for Emily”, Faulkner employs special narrative pattern, giving the narrative identity of Emily dynamics and making its identity undergo constant transformations in the narrative time and space. As a result, readers construct and reconstruct Emilys identity in the story over time and space through narrative.

Key words: Emily; narrative; time; space; identity; dynamics

一、引言

福克纳短片小说《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受到了国内外批评界的广泛关注。其中,很多批评从叙事学的角度对小说进行分析,解读小说的“时间倒错”、“人称代词所指模糊”、“无名的声音”[1]66的叙述特征。一些批评家则就小说中的叙事声音进行分析,试图对小说叙事声音究竟来源于单一的个人还是整个杰斐逊城镇加以区别。如尼克劳斯·哈沛认为:“小说的叙述者似乎远离于整个城镇,在其叙述过程中,对于艾米丽有同情之心,目的则是为了补偿对于艾米丽生前的忽视”[2]。露丝·苏丽凡通过对小说中叙述者心理分析,得出结论称“小说中的叙述者不仅仅是一个重要角色,而且还是小说中的一个反面人物” [3]。本文考查艾米丽的身份如何在叙述过程中变化,探究故事叙事空间与叙事时间如何影响读者对于艾米丽身份的构建。在小说中,“叙事过程中的时间、空间,不止是故事基于的背景,故事中的多重时间与空间实则积极地暗示着小说的叙述与角色的叙事身份”[4]。

二、叙事空间赋予艾米丽身份的变化

《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的叙事空间赋予了艾米丽身份的不断移动与转换。在《叙事理论手册》(The Living Handbook of Narratology)中,M. L. 莱恩(M.L.Ryan)将叙事空间分成五层,即“空间框架”(spatial frames)、“背景”(setting)、“故事空间”(story space)、“故事世界”(story world)、“叙事世界”(narrative universe)[5]。按照莱恩的定义,“空间框架”指构成故事叙事的“不断变化的活动情境”的具体地点;而“背景”则指故事所在的“社会历史地理的整体环境”,故事则在该环境中进行,它是一个“相对稳定的范畴,涵盖了故事的整个文本”;“故事空间”是指“与情节相关的空间,它被故事中角色的行为与思想所界定”;然而“故事世界”则指由“读者基于文化知识与现实世界的经验,通过想象力所形成的故事空间”;“叙事世界”则不仅仅包括“文本所呈现的世界”,而且还涵盖了“由故事中角色所构建的所有反现实世界,如信念,希望、恐惧、猜测、假设、梦想、幻想等”[6]。

在《送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叙述者首先通过对故事所基于的“空间框架”——艾米丽的房子的叙事来给予艾米丽身份以意义,让读者构建出对于艾米丽身份的理解。开篇第一部分中,叙事者便叙事称艾米丽的古老木屋在现代的汽车和轧棉机中显得刺眼,房子“腐朽”,是“丑陋中的极致”,以及后来称其房子“光线阴暗”,“空气阴湿而沉闷”,这些对于故事发生的物理环境的叙述都让读者就艾米丽的生活和个人形象产生了较负面的阐释,可能将阴暗、古怪、孤独、衰败等意象赋予艾米丽的身份。

同时,故事所基于的“历史社会整体背景”也赋予艾米丽身份以动态。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南方经历着变化,南方渐渐步入现代化,传统受到了空前的挑战,正如故事中的叙述,“思想更为先进的一代成了镇长和参议员”[7]161,“新一代成为镇上的骨干与支柱”[7]168。叙述者似乎暗示艾米丽是象征传统的“纪念碑”,拒绝“屈服于,甚至是接受不可避免的变化”[8]。所以,故事的背景,作为空间的一个层次,同样就艾米丽身份意义的重构起了作用。

另外,小说的“故事空间”通过叙事者和小说中讲述者人物交叉叙述来构建,让艾米丽的身份增加了新的、复杂的含义。小说“通过内部聚焦(interior focalization)和外部聚焦(external focalization),在叙述者类型上交叉利用讲述者人物(teller-character )和反应者人物(reflector-character )来叙事”[1] 68。例如,小说中多次以讲述者人物的视角来对艾米丽的行为产生评讲,借助于故事中角色自己所构建的哪怕是和实际情况不相符合的猜疑、评价来使读者形成对主角身份的动态化理解。具体来讲,在小说中叙事者称“不管什么悲伤,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贵人品德”[7]165,這里借助了他人的视角来判断艾米丽,无疑会让读者对艾米丽的形象、身份的理解产生影响。因为读者会基于自己的“文化知识与现实生活经历来”,通过“想象力形成故事空间”,形成自己对于艾米丽身份的新的阐释。

这样,小说的叙事空间也赋予了艾米丽身份的动态。通过对故事基于的“空间框架”叙述,在叙事中体现特定的“背景”,以及通过小说中讲述者人物的介入来共同构建出“故事空间”,协助读者形成“故事世界”,赋予艾米丽身份的动态化意义。

三、叙事时间赋予艾米丽身份的动态变化

对于《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时间”的考查,一直是很多批评家关注的焦点。福克纳十分重视小说中的时间,福克纳式小说常常将过去与现在交织,而这种交织使故事的发展读来显得混乱,充满了碎片的情节,仿佛不是一个连续发展的故事,读来费解。同时,其故事中还经常夹杂想象的、意识性极强的内容,其“作品文字风格独特,似乎假定人类的经验可以用想象力的文字来表达,但是又承认人类的经验是不足以完全表达的,而且不能完全憑空想象”[9] 。在《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中,福克纳采用“时间倒叙”(Anachronies),叙事时间与故事发展时间不是一一对应地体现在故事叙事中,整个小说表面是由碎片的情节构成,毫不连贯。这种叙事中的时间却给予艾米丽身份以动态的变化,读者能够在这种倒叙的时间中不断更新对艾米丽身份的理解。

故事第一部分的叙事把艾米丽构建为一位象征着南方传统的贵族小姐形象,拒绝改变,不接受外界事物与思想。第一部分开篇叙述称:“男人们是出于敬慕之情,纪念一位风云人物就此倒下。而女人们大都出于好奇,想到她家里看个究竟”[7]160。紧接着是对于艾米丽所住的老房子的描述,叙述者称艾米丽的老木屋“腐朽中依然傲视着四周的棉花火车与油气泵,简直是丑陋中的极致”[7]160。此时叙事时间中的艾米丽是传统南方的代表,生活处境破败,象征着陈旧与孤独。所以,叙述时间让读者构建艾米丽为一位传统、孤僻的贵族小姐形象。

故事第二部分则回到30年前,讲述艾米丽住所的气味事件。叙述者并没有明确叙述气味事件的具体内容,而是叙述城镇市民对于该气味的抱怨,艾米丽被人抛弃与她父亲32年前的去世,以及那时艾米丽的单身独处,和其对她父亲去世的不承认。叙事者对30年前的故事的叙述,赋予了之前象征传统的艾米丽以悲剧色彩,更多地使读者对艾米丽产生怜悯。而且,在该部分中,叙事者明显表达了“人们才开始真正为她感到难过”[7]164,这无疑会使读者对该叙事时间中的艾米丽的理解产生更新,对其产生某种同情与怜悯。

故事第三部分回到更早,叙事者讲述了艾米丽和黑人荷马·巴伦的恋情,以及艾米丽购买毒药事件。叙述中,叙事者仿佛有些谴责艾米丽和北方黑人恋爱,因为叙事者借镇里的妇人的视角(Point of view),称“不管什么悲伤,一位真正的贵族小姐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贵人品德”[7]165。叙事者对艾米丽与黑人恋情与其购买毒药的叙述让读者对艾米丽的身份再次产生了新认识,开始“构建”艾米丽是一个有失尊严的贵族妇人,并隐含地将购买毒药事件与之前恋情的失败、气味事件相联系,暗示艾米丽可能是谋杀凶手。故,此叙事时间再一次让艾米丽身份发生变化。

故事第四部分叙述艾米丽购买男性用品,荷马·巴伦的失踪,以及后来艾米丽的变化和其最终的去世。这里叙事者深入叙述了艾米丽与黑人的恋情,叙事中表现出“我们”对于艾米丽行为的嫌恶,说艾米丽买毒药自杀“这样最好”;并转换视角,称艾米丽“让镇上人蒙羞”,再一次确定了在此叙事时间中艾米丽作为无尊严感的贵妇人身份。同时,叙事时间的继续推进,通过对艾米丽恋人荷马·巴伦失踪以及过后艾米丽的变化和最终的死去的叙事,赋予艾米丽身份新的意义,表现出艾米丽是一个与世隔绝、古怪、潦倒而终的高贵妇人形象。

故事第五部分叙事回到了较近的时期,叙述艾米丽死后,房子内发现了呈拥抱姿势的男性尸体,尸体旁边枕头上有头压过的痕迹,还有铁灰色头发的发现。读者将这些新发现的细节碎片与之前艾米丽不同叙事时间内的变化相互联系,“重构”(Reconstruct)艾米丽的身份,理解其为一个内心几乎变态,具有恋尸僻(Necrophilia)的老妇人形象。

所以,故事从艾米丽葬礼开始,倒叙了艾米丽生前的故事,时间看似十分混乱,故事情节看似及其碎片化,但是故事“提供了一个具体的时间,1894年官员为艾米丽免税,加上其他几条线索,这使得我们能够重新理顺故事的发展顺序,即,从其父亲1892年去世开始到1934年艾米丽的去世”[10]。在叙事过程中,叙事者倒叙故事,使得艾米丽身份在叙事时间中发生动态变化,不断更新读者对艾米丽身份的理解。

四、结语

作为美国南方小说家的典型代表,福克纳的小说叙事极具艺术性,《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体现了福克纳对于小说叙事技巧的极高造诣。同时,福克纳在小说中也体现了人物的身份在叙事时空中会不断地发生变化;也就是说,读者对于角色身份的阐释深受叙事时空的影响,会在叙事过程中不断对角色的身份含义有动态化的理解。

参考文献:

[1]王敏琴.《献给艾米丽的玫瑰》的叙事特征 [J]. 外国语, 2002, 138 (2): 66 -70.

[2]Happel, Nicklaus. William Faulkners “A Rose for Emily” [J]. Die Neueren Sprachen, 1962, 9 (2): 396.

[3]Sullivan, Ruth, The Narrator in “A Rose for Emily” [J]. The Journal of Narrative Technique, 1971, 59 (2): 78.

[4]Bansel, Peter. Same but Different: Space, Time and Narrative [J]. Literacy,2013, 47(2): 4-10.

[5]Hones, Sheila. Literary geography: setting and narrative space [J]. Social & Cultural Geography, 2011, 12 (7): 687.

[6]Ryan, M.L. The Living Handbook of Narratology [M]. Hamburg: Hamburg University Press, 2010: 753.

[7]威廉姆·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M]. 刘洋,译. 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2014: 160-170.

[8]Johnson, W.M. Faulkers “A Rose for Emily”: The Theme [J]. Explicator, 1948,34 (2): 45.

[9]萨克文·博科维奇.剑桥美国文学史[M]. 张宏杰,译. 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9: 276.

[10] Woodward,Robert H.The Chronology of‘A Rose for Emily[J].Exercise Exchange,1966,27 (2):17-19.

编辑:鲁彦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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