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望江南
2016-05-18湖北代义红
文/湖北·代义红
倚窗望江南
文/湖北·代义红
假期远游,有一程是坐着火车从南京去上海。列车东去,车窗可倚。诗人说:车窗是一扇画框,旋转着流动的风景。而我便是赏画的人了,赏一回如画江南。
倚窗先看山。沪宁线上的山,并不全是江南的精粹。让其入画,大多属于国画中写意一派笔下的青山如黛、一抹平远的风格。临近车窗一擦而过不高的山峦亦缺少太行、嵩少之伟岸。它的特色何在呢?比之大川更青?更翠?也许是。而我的感受是润。山到江南总是湿漉漉、水滋滋的。一座山就像一块抚之能“灵泉映掌”的美玉。或山顶或山腰或两山之间,时而升起一缕缕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水汽,衬托出山之灵动。车窗外飘起雨,刚刚跳入眼帘的红杜鹃,一瞬间似乎被冲淡了些许,却给人平添几分“雾里看花”的诗意。雨点越来越密,烟雨中的山影,在窗外晃动的山影,像是款款游移中的恍惚,这意境是并非静止的朦胧。眼前,这江南雨中的山,就是一位醉美人。
倚窗可望站。总觉得在沪宁线上乘车,乘务员报站似乎多余。江南车站,各有特征,概而合之:大站是宝塔,小站是石桥。我很信服唐人咏塔诗之生动:“塔疑从地涌……”一下子把静静耸立的佛塔描绘出动感。行进中的车,有动感的塔。当人们的视线一下子接触到摩云的塔尖,就知道大站到了,镇江的塔、无锡的塔、苏州的塔……无塔非名城,此言不谬。
乘“直快”小站不停,但几乎都有一两座古老的石拱桥一掠而过。桥下都有摇橹穿洞的船,桥畔有过街楼,河边有石埠头。那些嘻闹的、穿红挂绿的,赤足卷起裤管的俏丽江南靓女呢?埠头浣衣,已成昔日风景。我不无遗憾地埋怨这是家务劳动自动化带来的“欠缺”。
倚窗闲望楼。我在这里用一个“闲”字,是凭窗所见这千里江南,满目尽是楼台,一幢一幢,鳞次栉比,粉墙红瓦,画栋雕栏。或在山脚,或在水边,或兀立于高坡,或半藏于竹林,抬眼便是,什么时候欣赏都可以。楼,在古代即使十几年前,它并不是普通百姓人家所能拥有的,尤其不是普通农家所能拥有的。“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楼是寺庙的建筑;“小楼吹彻玉笙寒”的楼是皇家宫阙;“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楼是士大夫的幽居……如今,放眼江南大地,烟雨楼台,已从杜牧诗中走出南朝寺院,进入普通农家。“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多少”二字是个没有遮掩的量词。江南农家究竟有多少楼,统计起来,当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近些年,江南的勃勃发展也充分体现在这郊里野间农家楼台建筑设计的更新与粉饰装璜的日新月异。一座村庄就是一片别墅群,一个小站就是一个度假村,城乡之间还有什么明显的界限呢?畅想及此,自有别样的慨叹。
一声长鸣,列车缓缓进站了,我的“倚窗望江南”之旅也依依不舍地画上了休止符。背着行囊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站台的刹那,心头竟涌出些怅然之感,嘴里喃喃吟诵着一千多年前那位叫白居易的大诗人写下的古词: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