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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墨菲定律吗

2016-05-14默默安然

花火B 2016年5期

默默安然

美编约图:现代稿,根据文章情节画图

作者有话说:

我真是超喜欢这个女主,她简直是我的翻版。这个女主是一个很普通,但又很开阔的人,她在某些转折上会有一些第六感,但她还是会遵循现实去做抉择,或者说,她可以平静接受人生给予的一切转折。正是她这个性格,造成了这个遗憾。你问她后悔吗,她后悔,但那后悔并不足以毁掉她的生活。这个故事讲的是一场意外,应该可以说是奇缘。我始终觉得这个有些遗憾的结果,其实是最好的。虽然这样说有点对不起男主,可我觉得,最后的一段日子,他应该不孤独。

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我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1.坏事后面会接二连三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之后我是真回忆不起来,我就记得我在电脑前坐得腰酸背痛,于是拿起健腹轮想伸展两下,结果没控制住,下去时速度太快了,好在没扭到关节。就在我要爬起来,再来一次时,有个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不等我抬头,一下就砸在了我头上。

那是一只里面有水的暖瓶啊,万幸的是太旧,保温效果欠佳,已经是温水了,我被淋了一头一脸。暖瓶在我脚边摔碎了,留下一地的银色碎片。

我甩了甩头发的水,爬起来想去拿簸箕,但脚下一滑,立刻趴在了地上,身上好几处被碎片割伤。

到那时我已经彻底蒙了。

我艰难地爬了几步,抓起手机向彭鹤求救,他是我男朋友,他上班的地方离我家也不远。老天保佑,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对面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就是莫小小吧,别再缠着彭鹤不放了,我们两个是真心的。他是善良,不忍心和你说实话,没关系,我今天就做个坏人吧。”

我对着手机桌面发了好一会儿呆,是疼痛将我的意识拉了回来。我用力把手机往窗户上砸,结果准确度超高,手机从刚好只有手机那么宽的窗户缝飞了出去,坠下五楼。

歇斯底里地尖叫几声后,我终于哭了。

墨菲定律是说,坏事后面会接二连三,可它没说过坏事会变成一座五指山,压得我翻身不能啊!

2.原来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啊

第二天,我裹着一身的纱布,直奔彭鹤的公司。我相信任何人遇到我这种状况都不会无声无息就这么算了,毕竟,就在昨天,就在那通电话前,我还一心以为彭鹤是我的男朋友呢。

我和彭鹤交往三年半。那时候我在大学末期,第一次上班,什么都不会,他比我大一岁,十分照顾我。后来我辞职了,他却一直没有换工作。他是个很稳重的人,我以为出轨这种事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手机上最后一条和彭鹤的联系,就在两天前,我问他周末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他回答说好。

我气冲冲到公司前台,拍着桌子让彭鹤出来。正在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莫小小?”

我原以为是以前的同事,也没端什么好脸色,翻着白眼就回了头,结果发现身后站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他的造型十分诡异,左胳膊挂着块巨大的石膏。

“你叫我?”

他当即双眼放光:“啊,果然是你啊!不错啊,你的照片不是照骗。”

我当即就想翻脸,这哪来的变态。还没等开口,就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只手机,我当时就惊呆了。

我的手机,坠下五楼那只,虽然外壳坏了,居然,还能用?

“你……你在哪儿捡到的?”这件事太奇怪了,把我凝结好的气焰都浇熄了。我后来在楼下找过,但连点渣渣都没有了,我还以为是摔散了,就放弃了。

“我好好走着路,它从天而降,幸好我迅速闪避,才躲开了头,但还是被砸骨折了。”他指了指自己的石膏,朝我一摊手,“我本来就想找你呢,能遇见真是老天有眼。来,医药费。”

一时间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原来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啊!我本想和他商量商量,让他给我打个折,可我突然间明白过来一件事,他怎么知道这手机是我的?我并没有存自己号码的习惯,而且他能一眼认出我,至少代表他看过我的照片了。

“还我!”想到照片,我立刻奓毛了,伸手就要夺,他腿脚倒是灵活,立刻躲闪开,“你还给我,我就给你钱!”

倒不是我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试问哪个女生手机里没有点自拍照啊,哪个女生照一张就满意啊,每次还不都是要照十几次失败的。久而久之,手机里便存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照片,不仅如此,还有些奇怪背景的照片,比如在厕所之类的……啊,想想就难为情。

“好了好了,还你。”没想到他居然一扬手丢还给了我。我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很多是和彭鹤有关的,我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小小……”

彭鹤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我抬起头,看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女的,大大方方挽着他胳膊。

我刚想冲过去,就听到旁边那个男人开口叫道:“漫漫!”

转瞬间,刚还朝我抛媚眼的女人变了脸色。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旁边的男人……哎!这是什么情况?

3.该死的寂寞乘虚而入,我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我和她在一起三年,她居然一声不响玩失踪,我下班回家,东西就没了。我去公司找,她死活不见我。我昨天想趁下班去堵她,结果被你砸残了。”

“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啊,我把你砸残之前,你女朋友向我宣战了。”

此时此刻,我和这个叫万悄的石膏男已经坐进了酒馆。但我俩都在吃药状态,根本不能喝酒,于是拿果粒橙当酒喝,生生喝下去两大瓶。

“以后我俩就是兄弟了,什么医药费,不用那么见外了。”

奇迹般的连锁反应,我俩一起倒霉,最后发现还是我俩一起被劈腿,事实证明,两个倒霉鬼确实是能在一瞬间产生非常强的羁绊的。

但是,回到家睡醒一觉之后,我就清醒了。他不找我要钱,我谢天谢地,以后再也不见最好了。起来之后我开始整理有关彭鹤的旧物,全部装到箱子里,拿到楼下去扔。刚一出楼道,我就看到万悄站在那里,他毫不惊讶地对我打招呼:“早啊!”

“你……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是从哪个窗口飞下来的手机。”

对哦,别看我现在这么冷静,其实是因为脑袋木,一桩桩事情都堆在一起,导致我的那根忧愁的阀门还没空打开。

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只要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你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我正想找个借口回去,万悄突然入了正题。

“去哪儿?”

“医院。打完石膏之后大夫让我住院的,但我没同意,打完石膏,输了一次液,就出来了。”万悄咧了咧嘴角,“今天感觉不太好。”

“你也真是的。你等我上去换件衣服。”

毕竟人命关天,我上楼换了衣服,跟着万悄就去了医院。一通挂号检查,最后输上液,又办了一星期住院,我们才得以消停下来。我在一旁坐下来,呼了口气:“你也是,为了爱情,胳膊都不要啦。”

“人在生气时哪里考虑得了这么多!”

“现在呢?放弃了?”

万悄苦笑道:“不放弃能怎样啊,你又不是没看到,人家现在如胶似漆呢,搞得咱俩像要拆散鸳鸯的坏人似的。”

“可不吗?”我也笑,“这什么世道啊!”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那是一股让人心情不好的味道。该死的寂寞乘虚而入,我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是啊,这是什么世道啊,我刚被分手,就得陪小三的前男友在医院待着。

隐约间,万悄好像碰了碰我的头,但不等我反应过来他是在戳我,还是安慰我时,就听到他“哎呀”一声。我抬起头就发现,因为他手抻得太长,扯到了针头,输液管回血了。

我眼泪都没擦掉,就心急火燎跑出去叫护士。护士给他拔了针重扎,揶揄我说:“至于吗,这么大人了,掉个针都能急哭啊!”

“我……”

我比窦娥还冤啊!万悄看我为难,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悲伤的情绪也就那么一团,一而再,再而三被他打岔,分割成了一小团一小团,我感觉呼吸倒也顺畅多了。

“你刚才想干吗啊?把针都弄掉了。”

“因为我这条胳膊动不了啊!”万悄用下巴指了指石膏的那边,“女孩子哭,总得安慰啊!”

我不动声色,心里却觉得这种情商的人居然也被劈腿,对比起来,自己也不是那么冤了。

4.一直到分开,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万悄手臂拆掉石膏那天,我俩约着出去吃了一顿。

他恢复得挺快。这一个月里,我俩见的面也不多。他本身是个程序员,残了一只手多有不便,我也挺愧疚的。

不过我俩的关系说起来怪怪的,我多少有点心理障碍,本想着慢慢地,也许就疏远了,结果彭鹤突然联系我,非要和我见一面。

答应了见面之后,我又有点害怕了,怕他带着女朋友,让我难堪。思来想去,我想到了可以带万悄去,这样要是难堪,双方都难堪。

万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果然对方是两人一起来的。

四个人心怀鬼胎,面对面坐着。

“找我干吗?”还是我先开口。

“呃,我想起……”彭鹤不敢正眼瞧我,“好像还有东西……”

“对啊,我相机在你那儿呢。”

彭鹤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说:“哦,对啊……”他转身就从包里往外拿,看起来倒像是准备好了的。

“等等!”他旁边的女人却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抬头看我,“你的东西我们不要,还给你,那他的东西,你也还给他啊!”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手里并没有彭鹤的私物,他连礼物也没送我几回,我也已经全都丢掉了。

“我提醒你一下,你前一阵不是刚把彭鹤的手机拿走用吗?”女人挑了挑眉,十分傲慢,“那手机是我送给他的,他不好意思回绝你,但既然现在都说清了,咱一码归一码吧。”

手机……对,我忘了手机的事,因为已经摔坏了。一个月前,我原来的手机坏了,但工作急用,正好我看到彭鹤有一部新的,我开玩笑问是不是买来送我的,他说是。

原来是这样……

我特别想说,我现在去买来还他们,可一开口,就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抽噎。我恨死自己的软弱,可那一刻,我被委屈压垮了。我甚至都没发现,旁边的万悄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是你们要的手机。”很快,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包装盒。一只手打开盒子有点困难,他朝我使眼色让我帮忙。但是盒子打开,他抓起里面崭新的手机,用力往地上一摔,然后又踩了几脚,捡起来往桌子上一扔:“还你。”

“你……”

女人被噎住了,瞪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

万悄把我从座位上拽起来,往门口推,回头对他俩说:“你们觉得值钱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有些东西,坏了,就该扔了,留着也让人恶心。”

出去之后,我俩默不作声朝一个方向走了几分钟。我停下来,想还钱给他,想和他说谢谢,想……却什么都干不了。

他似乎看出来,伸出那只能活动的手臂,抱住了我。

我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咬着他肩膀的衣服,“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把昏昏沉沉的我送回家的。

那之后,我们就再没见过了,直到他拆石膏。

“据说骨折过的人都挺脆弱的,很容易再骨折,以后当心点。”

“你能不能念我点好!”万悄骂我嘴毒,“当初你那个手机要是砸我头上,不死也是植物人了,那下半辈子就吃定你了。”

我拍了拍胸口:“是啊,想想就后怕。”

“喂!”他拍了拍桌子,“我下半辈子吃定你,有那么可怕吗?”

我本想回“有”,但突然发现他表情挺严肃的。我心里不是没有那么一点预感的,现代人很难有不明不白的缘分,他出现在我生活里,应该也是连锁反应的一环。

有了预感,还选择来见面,就证明我心里不是没有一点心动。

“算了,点菜吧。”

我还等着万悄说下文,结果他专心点起了菜,倒把我憋得够呛。

我问自己,如果他当时说我们试试,我会答应吗?答案昭然若揭,会。

但一直到分开,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5.如果你担心某件事会发生,那它发生的概率就会变得更大

不过我生活里的坏事并没有继续下去,我升职了,虽然是一个很小的跳跃,但工作时间弹性更大了,大部分时间我可以在家解决问题。

对,我就是凄苦的设计师,每天想着怎么满足那些根本没有审美又想靠个设计就赚大钱的客户的需求,头发哗哗掉。升了职之后,我至少能选择危险系数比较小的项目做。

一家公司要出一款新的APP,公司很靠谱,要求也不多。我麻利地交了稿子,对方也很满意,就等着上线之后结全款。结果我等了没多久,负责人说,APP出了些技术问题,要无限期延后。我虽然郁闷,但合同在那儿,该怎么解决怎么解决,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就是好奇,于是和负责人瞎打听:“不是说内测挺好的吗?”

“不是我们的问题,是一个技术人员在设计程序时耍了花招,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得重来。”对方如是说。

念头这个东西是没办法阻止的,即使再荒唐。不过也不是无迹可寻,就像身边如果有人学画画,在听到画展之类的东西就会敏感一下。同样的,身边有个人是程序员,所以我听到“程序”两个字时,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说……那个惹祸的程序员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吗?”

“是这样,我们这边最近也在招程序员,这个圈子很小的,我让他们防着点……”我谨慎地找着说辞。

“好像是叫万什么……”好在对方没多想,“对了,是叫万悄,已经开除了。”

我倒向椅背,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墨菲定律里还有一条是说,如果你担心某件事会发生,那它发生的概率就会变得更大。

不过这倒给了我一个机会,我立即给万悄去通幸灾乐祸的电话。

“你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是啊,败你所赐,我这单活儿也泡汤了。”

“你不知道,他们在后台程序里面耍花招,监控用户,还泄露隐私。我偷着把洞给补上了。”

“哈哈哈,干得漂亮!”

这年头这种不向恶势力屈服,敢于献身的人真是不多了。比起我之前对彭鹤那种趋向于安稳的依赖,跟万悄反而又回到了曾经年少无忧无虑的相处模式。

“我现在是无业游民啦,正好休息一下。怎样,一起出去玩玩吧?我请客,算我赔罪。”

我脖子夹着手机,迅速翻着自己的日程表,发现还剩年假没休:“成啊!”

这可真是说走就走。那个时候城市里刚刚开始有去国外的游轮,一路在海上漂八天。

路上景色自然是美不胜收,游轮里应有尽有,只是过了第一天的新鲜劲儿,我就开始晕船了,一天吐了十几回,酸水都吐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想也知道自己有多扫兴,吐得浑身无力,多好的风景也没心情看啊,要是我自己还好,还得拖着万悄照顾我,“你不用管我,我没事的。”

“说什么傻话呢,又不是你愿意的。怪我,应该带点药的。”

我俩在一间舱里,两张床。他找隔壁借了一天的药,但也不好总去找人借。这种国外的游船,停下也是有时间的,时间到了还要回来。真到了要下船游玩的时候,我难受得一步也不想迈。

我想让万悄自己去玩,他却拍拍自己的肩膀:“我背你出去,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很快就缓过来了。”

“别闹了……”

“我没闹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当你没有抵抗能力,全怪我头上。”

我脑袋卡壳了,还没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身体就已经腾空了。万悄把我抱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抱下了船。

可我居然除了瞪大眼睛之外,并没反抗,甚至也一句话没说出来。

心跳太快了,我知道,大事不妙了。

6.对关心的人来说,只要在心里,就永远都没走

好在到了最后两天,我似乎是有些习惯了。虽然还是晕,但程度轻了许多,终于可以和万悄在甲板上吹风了。

“大海真好啊!”他突然感慨起来,“我想自己死后能撒在大海里,这样就能幻想自己能去往全世界。”

“干吗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题?”

“哪里恐怖了,人终有一死嘛。”万悄歪头看我,“不想被关在黑漆漆的小盒子里。”

“可……关心的人还是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悼念吧。”

“这个世界哪里都有海,哪里都有风,对关心的人来说,只要在心里,就永远都没走。”他说得很认真,就像真的在考虑这种事一样。

我趴在栏杆上盯着他,不禁有点出神。

我不了解他,很奇怪的是,我也没有十分想要了解他。就像我们的船舱里从来都不关灯,他似乎不能关灯睡觉。但没关系,不关就不关好了,我也没有刨根问底。我就是单纯地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但这种舒服是脆弱的,我舍不得打破。

再舍不得,回程的那一刻还是来了。登港后,万悄跟我说:“我先送你回去吧。”

客气的话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我默许了。

万悄帮我搬行李上楼,我看了眼时间也接近饭点了,出声拦住了他:“在我这儿吃点东西再回去吧。我做饭还可以哦。”

我原以为万悄不会拒绝,所以我边说着已经从冰箱拿了鸡蛋和冷冻的肉出来,结果鸡蛋还没等打碎,身后的万悄便说:“算了吧,我先走了。”

我诧异地回过头,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喂!”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追过去,多少有点失望,可想到毕竟长途跋涉回来,也许他想好好回家歇歇,于是我又强撑起了笑容,“我们公司正好也在招技术人员,要不要我去问问人事?”

“不用了。”他踏出门口,一直走到楼梯口才回头说,“谢谢。”

目送着他拐到我看不见我的位置,我关上门,叹了口气。

明明在路上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没粗哪里去好吗?刚刚万悄的表现,分明就是故意冷落我,难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把自己的行为完完整整理了一遍,确定如果一定要说错,就是我把自己的心思露得太彻底了。

所以说,他在拒绝我喽?

但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买卖不成情意在,我还是去和人事打了个招呼。我给万悄打电话时,却怎么也打不通,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位子被别人占了。

一连几个月,我这口气都顺不下去。我几乎每天都给万悄去个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他也不会回过来。我心里很清楚,他就是不想回。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朋友绝交也要给个理由吧,而且……不知为何,我挺担心的。我总觉得这件事发生在他身上,很不寻常。试问,换成另一个认识的人,几个月音信全无,我会担心吗?其实并不会。如今的生活节奏,好朋友间几个月不联络也属正常。

可我就是担心他,他在我心里的分量早就不一样了,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思前想后,我还是给万悄发了条信息:要是不想再联络,也至少回个准话吧。

万悄没有回我。

我下班之后去超市采购,却遇到了前情敌。货架间狭路相逢,我本想当作没看到,她却主动叫住了我。

“莫小小,我也没想和你做朋友还是怎样,只是刚好遇见了,就随便聊聊吧。”她一边往购物车里放东西,一边问我,“你和万悄在一起了?”

“没有。”

“居然没有?”她瞪着眼睛,当真很惊讶的模样。

“我和谁在一起跟你没关系吧,我不会孤独终老的,放心。”

“不是,我是觉得,万悄不会不喜欢你的。”她意味深长笑了一下,“别说我没提醒你,万悄那个人有心理创伤,一天两天是好男友,时间长了,你也受不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的火气噌噌往外冒,之前的事儿其实我也都放下了,可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说前任,而且还是被她劈腿的前任。好吧,我承认,我就是生气她这么说万悄。我倒退着追上她,大声说:“多谢好心,既然如此,我也提醒你一句,彭鹤那个人看着老实,其实不然。他如今怎样对我,将来就会怎样对你。你才该好自为之。”

超市里没有信号,出门之后我才收到万悄的短信,他对我说:如果有空,晚上来摩天轮找我吧。

7.我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城市里有架巨大的摩天轮,建在河上,算是一个显眼的坐标。只是平时根本没人坐,票价贵得不合理,一圈要半个小时,吸引不了小孩,也就骗骗小情侣。

自修完我也没来过,之前想过和彭鹤坐,可他根本不懂浪漫。看到万悄约我来这儿,我难免心潮澎湃了一下。

整个摩天轮只有我们两个人,因为外面有装饰灯,盒子里面还不算特别暗,外面沿岸灯火也十分好看。我的注意力还在外面,坐在对面的万悄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抱歉。”他没放手,“我有幽闭空间恐惧症。”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怪不得在船上时他从来都不关灯,怪不得他之前死活都不愿意住院。

“那你还要坐这个!”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想了想,说,“有人在这里,应该还好吧。”

“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可奇怪的,怕黑是人的天性啊,再说每个人都难免有点小怪癖,这种东西不用在意。”

虽然我嘴上这样说,其实我也是紧张的,我只是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了。我能够感觉得出来,随着时间增长,他的手越来越凉。这半小时,我也觉得有点难过。

“好了,不要害怕,这里没有什么恶魔,只有我。”

我干脆转了个身,坐到了他旁边,伸手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这招似乎有些用处,他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来。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喜欢你。”

这就对了嘛,浑小子。想着反正他也看不到,我大大咧咧地露出了个得意的表情。

“我啊,好像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并不是我滥情,我对每个人都愿意付出我的全部,可我留不住任何人。”他继续说,话音却渐渐转了方向,“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依赖的人,我知道女孩子都想要依赖别人,所以我努力想要自己表现得看起来可以照顾别人。可每当我想依赖时,她们都会离开我。后来,我想通了,是我的错,或许吧,是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我想要强大起来,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

他轻轻推开我,我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他说的话,可我不懂他想做什么。

“我不想我们也重蹈覆辙,我不想一味依赖着你,你这个人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心里其实是个小女生。所以,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在一起吧。”

后来,我总是回忆起那个夜晚,外面的彩色灯泡点亮他的眼睛。我觉得,有那么一刻,他是在找我要个答案,他想让我对他承诺,承诺我会陪着他,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可那一刻,我没有这样做。

我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万悄再也没说什么,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那天晚上,他睡在我家,我们像学生集体出游一样,他把铺盖铺在我的床边,我们开着灯,闭着眼睛,说着话。

他对我讲他的心里阴影,他轻描淡写说着他们一家三口怎样遭遇事故,被挤压在车子里,很多个小时才获救。他爸妈怎样用身体保护了他,让他毫发无伤。可从那起,他害怕狭窄黑暗,甚至害怕睡着。

他和奶奶生活,但后来奶奶也过世了。他在宿舍时还好,工作后一个人住太难过,可他的脆弱,在女朋友眼里渐渐都会变成强人所难。

他说着说着,就没有声音了。我知道他没睡着,因为我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尾音极力隐藏却还是透露出来的哽咽。我没有探出床外去看他,只是伸手到床下,艰难地摸索到了他的手。

“睡了,乖。”

究竟是怎么睡着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梦。我梦见万悄被困在一个漆黑的角落,抱着膝哭泣。我看得到,可我没办法救他。

从梦里惊醒,天已经亮了,我朝床下看,地上的铺盖已经没了,万悄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我艰难地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脸待了一会儿。

我有点后悔了。

我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我应该无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的。

可那个时候,我也并不坚强,没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给他支撑与安慰。我只是不想言而无信,不想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伤害他。

只可惜,到最后我都没有让他知道,我是这样想的。

8.我希望他遇到那样一个人

原本我以为我和万悄都还有的是时间,我隔三岔五往他住的地方跑,给他送东西。我偶尔会留下陪他,像之前一样,他打地铺。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干脆租个大点的房子一起住算了。只是离我这个房子到期还剩三个月,我也就没有着急。

没想到公司突然安排我去异地的分公司驻扎一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去了新公司就是要高升,将来真留在那里,肯定就是上级了。可我的第一反应是,能不能换别人去?

我和万悄才刚刚开始,我不想这个时候把他丢下。

“傻瓜,你去吧。”万悄怂恿我,“不是说好了,我们还没在一起吗?”

“可……”

“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也很习惯了。”

我也没办法,公司一定要我去。可我心里隐隐有一团乌云,总觉得这个关键时期出这种事,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但最终,我还是走了。万悄在机场送我,我摸摸他的头:“要乖乖的哦,我有空会回来过周末。”

“工资这么高啊……”

“少废话!”

我们拥抱了一下,但毕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场合,我潇洒地挥了挥手,就过了安检。

可是……我推着行李车往前走了两步,回过头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还是没止住眼眶的灼热。

就像我的预感一样,在我去了异地工作之后,起初和万悄还有联络,但联络越来越少,最后彻底断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最终做了决定,总之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退租了。

他在我的生命里,作为一个最大的意外而来,又意外而去了。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伤感,总以为他还会回来。最终一年期满,我选择了调回原公司。

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可以给他依赖,带他脱离黑暗的人。

我希望他遇到那样一个人。

9.我将脸埋进膝盖里,终于泣不成声

墨菲定律主要内容是: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在很多很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不再也不能再期待万悄回来。某天晚上我要开灯,灯闪了一下,突然灭了。我踩着凳子,想要换一只灯泡,但凳子一歪,我滚到了地上,膝盖挫伤,疼得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可那一刻,我仿佛突然回到了过去的某个片段里,我被自己心里涌起的黏稠的、酸涩的情感惊呆了。

那种感觉似乎可以叫,似是故人来。

腿的伤还没有好,我收到了一份快递,地址十分陌生,打开来是一只四四方方的首饰盒,和一封信。

信写得异常简短,也没什么感情,是万悄一个亲戚。我大概知道了万悄这些年的情况,他从这里离开,回了父母的老家。后来查出了毛病,恶化得很快,留了遗嘱,要海葬,但要留下一些,做一件事。

现在,他留下的那些,就在我面前,是枚小小的、骨灰做的钻戒。

我很想问,他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可对方没有说,我知道我也不该去打搅人家。我把那枚戒指戴在手上,就像重新戴上了那一段梦一样的时光。

那年年末,我们一家人乘船去国外旅游,我仍然晕船,却一直坚持着没有离开甲板。我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看着无际的大海,恍惚间,看到远处站着一个很像万悄的人。

我眼看就要叫出他的名字了,可眨了眨眼,他就幻化成了风。

我将脸埋进膝盖里,终于泣不成声。

编辑/眸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