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糊涂麻木生活链条中的一颗钉
2016-05-14黑心心
黑心心
以前看过一本书,讲北大路鲁山人因为觉得市面上的器皿俗气,在镰仓设立了星冈窑,开始按照自己的审美来制作食器,他说,料理的美和绘画、建筑的美是一样的,关心料理的人也会关心食器。
松浦弥太郎也写过他珍爱的木工面包盘,每天早上一片烤吐司,一只原木面包盘,用完只擦不洗,期待奶油和果酱的残渍渐渐渗入木纹后的样子。
这本书里,平松洋子写道:“吃过晚饭的悠然周末,家里有备好的精致点心,再精心泡一壶玉露,我果然还是想将茶碗和点心放在托盘中,静静地端到餐桌上。总之,在这样那样的场合,托盘总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
对器物的执迷似乎带着一些形而上的仪式感,这好像有某种说不清的联系,就像商周时的青铜器,大多原本是盛肉放酒的食器,但主人死后就变成象征地位等级的陪葬礼器。
有一件事必须承认,具备基本必需品的生活,多一件东西就会多一些“麻烦”。好比托盘,购买使用存放保养修缮直到它寿终正寝后的处理,每一环节都要花时间金钱和精力,但这些时间金钱精力换来的除了托盘本身,还象征着礼仪、规矩,以及更重要的,被填充饱满的生活细节——八岁的平松洋子端起托盘那一瞬间,被差遣的怨气立刻被一种庄重感覆盖。
“突如其来的羞涩,我仿佛已成了大人的一员,脸色泛红,内心甚至涌动着愉悦的紧张感。”
这也许和女孩子的口红、男生的剃须刀没有多大差别,一种成人世界的参与感,关于成长的记忆便被这些不必要的东西填充饱满。而这些不必要的东西也会有微妙的转变,一旦人们不再细细体味它们为生活附加的情味时,即刻沦为繁文缛节。
这可以说是一种生活的方法吧,细化感官,在每一个微观处感受生活与自身,不一定是器具。书里有一篇读完特别有余味,讲手指。用指尖捏住桃子的皮撕掉比用刀子削皮有情味,因为手指先于舌头尝到了桃子的味道,毛茸茸的表皮、熟透的果肉、略黏腻的汁液……
手之于吃的细节太多了,卖西瓜的小贩会先敲一敲让你听饱含水分咚咚的声音,买柚子前也要掂一掂,还有蛋糕盒子上不小心蹭上的鲜奶油,吃薯片最后一定要把拇指和食指上的料也舔干净才算真正吃完,半夜饿了去厨房翻吃食也要用手指捏着,拿筷子算什么偷吃……
所以说平松洋子写的,不是用或者不用某种生活工具、把日子过简单还是过复杂,而是一种对生活细节的感受力,让每一个日子都圆润饱满起来,像水滴一样微小却充满张力。
是刺入糊涂麻木生活链条中的一颗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