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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文学中的爱情叙事

2016-05-14郭晓

人间 2016年7期
关键词:规训

摘要:批评家黄秋耘在“百花”时期也颇为幽默地归纳了当时作家们表现出来的几种爱情类型:“见面就谈发明创造”式的爱情,“扭扭捏捏、一笑就走”式的爱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不”式的爱情,“由于工作需要而屡误佳期”式的爱情,“三过家门而不入”式的爱情等。黄秋耘敏锐地切中了当时爱情叙事的流弊,表示了对当时文学中爱情叙事的僵化趋势、对真情在作品中的日渐式微的担忧。甚至连毛泽东、周扬等领导人也意识到了创作的弊端并对之多次提出了批评,要求作家们克服文学的“公式—概念”化倾向。

关键词:十七年文学;爱情叙事;规训;政治话语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03-0000-01

十七年的爱情叙事有意或无意地走进了模式化的陷阱,就像矛盾批评二三十年代的普罗文学一样:“政治宣传大纲加公式主义的结构和脸谱主义的人物。”批评家黄秋耘在“百花”时期也颇为幽默地归纳了当时作家们表现出来的几种爱情类型:“见面就谈发明创造式”的爱情,“扭扭捏捏、一笑就走”式的爱情,“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不”式的爱情,“由于工作需要而屡误佳期”式的爱情,“三过家门而不入”式的爱情等。黄秋耘敏锐地切中了当时爱情叙事的流弊,表示了对当时文学中爱情叙事的僵化趋势、对真情在作品中的日渐式微的担忧。甚至连毛泽东、周扬等领导人也意识到了创作的弊端并对之多次提出了批评,要求作家们克服文学的“公式—概念”化倾向。可是在今天看来,如果文学不坚守文艺创作规律、不坚持“二为方向, 双百方针”, 如果文学一味在政治生活的领域里徘徊,如果作家们仍然只抱着图解政治演绎政治的目的创作,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歌唱,文学就注定无法走出模式化创作的阴影。

一、逼仄的爱情叙事书写空间

新中国成立后,农业合作化运动作为当时重要的农村政策对广大农民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方式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在婚姻爱情方面,农业合作化运动也充当了“红娘”的角色,人们的择偶标准不再是“才子佳人”而是合作化积极分子,择偶方式不再是“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而是在劳动过程中产生情愫。婚恋失败的原因也不再是感情淡薄,而是对合作化运动态度的不一致。对于不符合规范的异向婚恋,政治意识形态通过改造和规约的方式使其重归正确的轨道。在小说中,恋爱的成功、婚姻的结成与政治力量的介入息息相关。政治意识形态在左右着社会意识形态的同时,改变了社会对于两性关系的评价标准。以合作化运动这一政治生产组织空间来取代自然空间,甚至完全放弃自然空间,是十七年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的一大特征。小说中,追求进步的青年男女不约而同地走进了合作化运动这个新型空间并在共同劳动和生活中产生了爱情。为什么让处于恋爱年龄的男女主人公在合作化劳动中产生爱情这一安排暗含了何种政治意图,学者唐晓峰给出了答案“具体的空间形态总与特定价值、符号、意义相对应”,“承认一个场所等于接受一个意义框架。”这里透露出一种信息恋爱。婚姻不是个人性的事件,而是具有重大政治意义的社会事件,它体现出政治意识形态的预设以巨大的威慑力来影响和改变人们的私人生活。可见,合作化运动中的爱情是受到政治意识形态规约的,对于积极投身合作化运动的积极分子,政治意识形态将爱情作为一种“奖赏”奖给他们而对不符合规范的爱情观,政治意识形态也努力通过规约使其回归正确的方向。

在小说中,男女主人公往往是因为对合作化事业的共同追求而走到一起。《艳阳天》中的萧长春是东山坞党支部书记,是合作化事业的带头人。同样,焦淑红担任着团支部书记,是合作化运动的积极分子。两人的爱情和合作化运动密切相关。在群众会上,受马之悦的挑唆,富农和部分中农叫嚣着提出要按田亩进行分配。面对敌人的公开挑衅,萧长春强忍怒火,以大局为重,摆事实、讲道理,挫败了敌人的阴谋。焦淑红在与其并肩战斗的过程中,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在地主马小辫将萧长春的儿子小石头推下山崖后,萧长春强忍悲痛号召大家放弃寻找,投入抢收。这使焦淑红进一步认识到萧长春“是我们时代最美的人,最可爱的人,是她终生学习的榜样。”对敌人的共同仇恨与坚决斗争使双方的心紧紧地贴近在一起,基于共同的理想和信念的爱情之花终于结出了丰硕的果实。

二、单一的爱情叙事结构模式

作为鲜明的政治文本,十七年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中有一条贯穿小说始终的主线,合作化过程中两条道路的斗争及各个阶层的人们在这一过程中的行为及表现。另外,在小说中还存在着一条以主人公的情感历程为中心的副线这在中长篇小说中表现得犹为明显。在两者的关系中,合作化运动主线控制规约着爱情副线的进程和走向,借助爱情叙事完成对宏大主题的书写,以此说明合作化运动己经深入人的灵魂,爱情事件与政治事件合二为一。另外,小说较少运用第一人称,几乎都是第三人称,以全知全觉的视角作无所不能的剖析,作品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控制着情节的发展,也规范着人物感情沿着“正确”的轨迹发展,体现着明显的内在规定性。

在《艳阳天》中,阶级斗争是贯穿全书的主线,斗争一开始在党的基层干部萧长春、合作化积极分子焦淑红、焦克礼以及广大贫苦农民韩百仲、马小四等与中农弯弯绕、马大炮等之间展开,接着出现了暗藏在革命队伍中的马之悦浑水摸鱼,煽风点火,支持弯弯绕、地主马小辫等人反对农业社。然后斗争越演越烈,甚至发生了地主马小辫害死萧长春儿子的事件。最后上升为反革命分子乡长李世丹和党委书记王国忠两派势力的斗争与较量。最终,经过土地分红、闹粮、分粮、收麦、抢麦等事件,以人民力量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反革命分子失败的大团圆形式完成了政治使命。

建国以前的小说中,作家经常用第一人称来结构小说,通过内心体验来表现爱情的甜蜜、苦涩、猜疑、妒忌等各种特质,通过表现这种复杂性与多元化,揭示出爱情所具有的独特魅力。而十七年农业合作化题材小说较少运用第一人称,几乎都是第三人称,叙事者总是和人物距离较远,有旁观的理性的意味,以全知全觉的视角做无所不能的剖析,一旦发现人物的爱情发展不再符合政治要求和道德规范时,便进行理性地规范,从而消解了爱情主人公情感表达的主体性。由于合作化题材小说存在着非常明显的政治价值取向,即要论证合作化运动的必要性和必然性,来完成新的意义秩序的建构。因此,小说对所叙述的事件是有内在规定的,这种规定体现为合作化运动是历史的潮流和大趋势,是一定要胜利的。因而小说中人物的爱情必须要符合政治意识形态的话语范式和价值取向。正是这种内在规定性,小说大多采用了全知全能的叙述方式,叙述者俯视人物,一切在握,自信而坚定。

三、被规训的爱情叙事话语修辞

合作化题材小说中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的权威话语只有一个政治话语,它代表着国家意志或官方意识形态,体现了对合作化的政治理想设计。它的主体主要由代表党和国家意志的各级领导者和合作化运动的积极分子、带头人充当,他们的思想、观念和语言等都是典型的政治话语。政治话语通常采用的策略有三种。

爱情话语代表的是人们对婚爱幸福的渴望与追求,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无论是压抑还是遮蔽都无法使它们彻底退场。面对这种情况,政治话语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于是便想到了一个策略,就是把这些爱情话语加以改造和同化,使它们变成政治话语。《三里湾》中几对年轻人的婚恋故事就是这个策略的一个典型例子。

采用躲避和冷淡即“无性化”操作的方式剥夺爱情话语的出场机会也是合作化题材小说通常采用的策略之一。一些小说为我们描绘了一些令人瞠目的“新婚之夜”。《山乡巨变》结尾,刘雨生在新婚当夜不是陪妻子盛佳秀享受新婚的快乐,而是说“我要到社里看看,社里社外,到处堆起谷子和稻草,今天演了戏,人多手杂,怕火烛不慎。”

通过丑化与批判反动分子的淫乱行为来表明政治话语的严正立场,也是小说常用的一种策略。在十七年合作化题材小说中,涉及性的情节大多与坏人的淫乱有关,小说常常着力描绘和刻画反动分子或落后人物的性心理和性行为,来揭露反动分子或落后人物的性丑行,并通过将其与合作化英雄人物对爱情的延宕和洁身自好相对比,来达到丑化批判敌人、美化英雄人物的意图。

50、60 年代中华人民共和国因新建而构造的这套“经典性”文本使得民族集体在这场盛大的自我庆典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光荣,当然另一方面也让“中心之外”的爱情书写在政治的夹缝下成为了能超越而又不可超越的艺术难题。审视“红色经典”中对爱情的处理,从其具象表现到普泛意义,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其实质乃在现代民族国家政治争夺急迫之时,作者不悖乎政治需求而又力图保持读者审美趣味而采取的一种折中策略!时至今日,对“红色经典”中爱情的“解码”不仅让我们了解到了意识形态对文化资源的操纵,同时,也作为“个案”警示我们: 只有淡化政治诉求,文学才能描绘出真实的人性!

参考文献:

[1]黄秋耘.谈谈爱情[A].中国新文艺大系 1949-1966(杂文集)[C].北京: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

[2]丁帆.《中国乡土小说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洪子诚.问题与方法———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讲稿[M]. 北京: 三联书店,2002.

[4]浩然.艳阳天[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4.

作者简介:郭晓(1989-),女,汉族,河南省辉县市,无职务,文学硕士,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方向: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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