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二三事
2016-05-14木兰
木兰
武夷山,钟灵毓秀,两宋时期,武夷山地区汇集了儒释道三家思想的交流碰撞,使得武夷山声名远播,意蕴非凡,更因白玉蟾在此,全真道南宗蓬勃发展,辐射四方,理学大儒朱熹亦在此发展、成熟,声名日重,武夷山又被称之为“道南理窟”。
朱熹与白玉蟾二人,一个是儒学大家,一个是道学大家,又同一时代,同在武夷山,自然惺惺相惜,少不了交集。
在南怀瑾所著的《中国道教史略》中有一笔提及二人,在书中“白玉蟾与朱熹”的标题下,作者绘声绘色地描写道:“南宗丹道至于北宋末期,负传承的道统者,即是白玉蟾。白玉蟾隐于福建武夷山潜修,从之日众。其时朱熹亦在武夷讲学,彼此师弟之间,互有往来。朱熹外示儒术,内慕道法,屡次想从白玉蟾处讨教丹道,都被白玉蟾婉转拒绝,犹明代王阳明问道于道人蔡蓬头,几遇呵斥,如出一辙。朱熹晚年化名崆峒道士邹诉,竭力研究《参同契》而无所获,引为终身遗憾,后来虽有白玉蟾的启示,却碍于一代儒学宗师的身份,不能诚恳谦虚请教,所以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如陶弘景所谓,“神仙有九障,名居其一”。
宋淳熙十年,朱熹在武夷山大隐于屏下五曲处建造了武夷精舍,建设期间,他得到了山中道士的鼎力相助。建成之后,朱熹专门从精舍中拨出数间房屋供道士居住,并取《真诰》之语名之曰“寒栖馆”。在这个“寒栖馆”里,朱熹与白玉蟾饮酒作诗,赏月论道,诗曰:“竹间彼何人,抱瓮靡遗力。遥夜更不眠,焚香坐看壁。”颇具隐逸之风。
白玉蟾与朱熹两人居住邻近,往来密切,在宋嘉定九年,武夷草庵倾圮,士人詹琰夫出资整修,邀请金丹派白玉蟾从“驻云堂”来庵为住持,命名为止止庵。而距止止庵不远处便为“武夷精舍”,朱熹亦正在武夷讲学,师生都相携到止止庵,互有往来,留下流连诗作,白玉蟾与朱熹成为挚友。
除去这样的亲密往来,二人之间可谓“相爱相杀”。二人的武夷精舍与止止庵相距很近,从修于朱熹的学生和从修于白玉蟾的学生,也常在一起交流。白玉蟾的学生谈到自己老师时非常崇拜,提到老师在教学中的许多奇迹,如发生在学馆内、学馆外和自己身内、身外的许多奇迹,引得随朱熹的一些学生的兴趣和不解。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奇迹呢?古代人尊师重道,做学生的不懂,自然回去问老师。朱熹的学生回学馆以后,请教朱熹:“某某事情,白老师为何能分析得那么准确呢?”朱熹就回答自己的学生说:“偶中尔。”
“偶中尔”的意思就是“那只是偶然的”“碰巧的”。问的次数多了,问的学生多了,朱熹都一概以“偶中尔”来回答自己的学生。时间一久,慢慢地“偶中尔”这三个字,也就传到了白玉蟾的耳朵里。白玉蟾听了以后,也做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也未做任何的回应。
恰有一日,春日踏青,两个学馆恰巧同时游山踏青,不料途中大雨滂沱,朱熹和两个学馆的学生们,都纷纷跑到大树下避雨。唯独白玉蟾坦然自若,在风雨中的山路上,不避不躲、不慌不忙,踱步从容而行。不久,就雨过天晴,大家纷纷从避雨处走出来聚到一处,但还是都已经基本淋透了。此时,朱熹突然发现,白玉蟾虽然在雨中行走半天,但是全身却找不到一处湿痕。朱熹就颇为奇怪地问白玉蟾:“你怎么一点也没有淋湿呢,真奇怪?” 白玉蟾笑了笑,回答说:“偶中尔。”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白玉蟾“偶中尔”三个字一出口,引得在场的学生们都开心大笑起来。这个典故,便流传下来了。
即虽如此,朱熹亦常常出现在白玉蟾的诗作文章里。在白玉蟾《游仙岩记》中有记:“陈先生辟谷不粒,年巳七八旬,犹方瞳漆发,其颜犹童……所附身仅一破钠,一旦存乎五曲之间,吟晦翁先生诗,山高云气深之句,平林烟雨尚如昨夕也。”这位陈先生不食五谷,导引行气,大抵以修“内丹”为务,而平时却喜爱朱熹诗,足见朱熹对他具有特别的吸引力,也可窥见白玉蟾对朱熹的推崇。
白玉蟾曾作过一篇悼念朱文公的《化塑朱文公遗像疏》,所记曰:“武夷文公精社,欲塑文公遗像,不知当时枢衣者,如之何则可。天地棺,日月葬,夫子何之?梁木坏,泰山颓,哲人萎矣!两楹之梦既往,一唯之妙不传。竹简生尘,杏坛已草。嗟文公七十一祀,玉洁冰清。空武夷三十六峰,猿啼鹤唳。管弦之声犹在耳,藻火之像赖何人?仰之弥高,赞之弥坚。听之不闻,视之不见。恍兮有像,未丧斯文。惟正心诚意者知,欲存神索至者说(尔)。”白玉蟾这首著名的《赞朱文公疏》,引自《礼?檀弓》“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哲人其萎乎”之语,把白玉蟾哀挽朱子的悲痛心情表达得淋漓尽致,同时也看出白玉蟾对朱熹“仰之弥高,赞之弥坚”的敬仰之情。
后来武夷山朱熹塑像建成,白玉蟾还写了一首赞其塑像,名为《赞文公遗像》云:“皇极坠地,公归于天。武夷松竹,落日鸣蝉。”
朱熹因避“伪学”之祸居于福州期间,与道人相交,饮酒论道,煮茶吟诗,好不自在,大有“清隐”的意蕴。而在距福州南关白玉蟾庙,不足百米处,便有朱熹在乌山的一方石刻“清隐”,二人所交,相陪相伴,真乃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