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岳母的期望
2016-05-14孙开元
孙开元
我和丈夫坐在饭馆的餐桌旁,对面坐的是我们的女儿蒂尔和她的未婚夫班尼特。饭馆里熙熙攘攘,不过这将是我们4个人小聚的最后的安静时光。班尼特的父母明天晚上就将来到奥斯汀,参加这对新人下周六有180位朋友到场的婚礼。
班尼特向前探探身,问:“对于婚姻生活,您能给我们俩一些忠告吗?”
他和蒂尔毕恭毕敬地看着我和丈夫。蒂尔是我们的长女,坚强而又有魅力。她和班尼特是4年前认识的,现在两个人都是32岁,也都有上进心,两个人是天生一对,在一起时像上个世纪30年代的喜剧片那样开心,这让我和他们俩相处时也挺快乐。
但是婚姻忠告?我的脑子卡壳了。
我和丈夫结婚时刚刚大学毕业几个月,在米德兰市的父母家里,我们站在一位牧师面前发婚誓。我们俩是在高中时一次学生派对上认识的,我喜欢他对于世界的无穷的好奇心和他的异想天开。我们都有些玩世不恭,又都有缥缈的伟大梦想,我们时常闹些小矛盾,前方的路漫长而迷茫。在结婚照里,他看上去忧心忡忡,我看上去神气活现。
举行婚礼前,牧师建议我们俩每年一次坐下来,记录我们喜欢和不喜欢对方的什么,这样我们就能知道自己成熟了多少。我和丈夫觉得那是我们听到过的最好玩的事情。
现在,看着女儿和她的准丈夫,我竭力想着有什么简明的智慧可说。说实话,虽然结婚多年,婚姻生活对我来说仍然是苦乐参半。社会的要求、个人的希望,压得我们这座婚姻殿堂吱嘎作响。生活幸福时,我们庆祝、感恩,我们希望孩子们也能拥有那样的爱情。
丈夫琢磨了半天,打破了沉默。“你们比我们对于婚姻有着更长的准备期。”他说。就这样,他和我有了默契,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建议他俩:“尽可能笑口常开,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彼此相待。”如此这般,想起一句说一句。
很晚之时,我们回家后,我看到了一堆照片,那是我和丈夫为蒂尔的婚礼展品挑选出来的。这些照片的背景有我们住过的房子和邻居、朋友的房子。照片中的蒂尔从婴儿、学步儿童、娉婷少女到志在改变世界的成熟女子。有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是她的弟弟尼克。
再看看照片中的我和丈夫,年轻时,我们野营、开着一辆甲壳虫汽车、在大学校园里毕业。后来,他那曾经茂密的头发变得稀疏,我经过化疗则是完全没有了曾经如云的秀发。我们贫穷过,卖了结婚银器支付账单,然后重整旗鼓。我们去日本、阿尔巴尼亚旅行,我们看上去比以前更疲惫。
婚礼越近,我们越忙碌。蒂尔和班尼特被他们的亲朋好友们包围着,每个人都在憧憬着美好未来。我自然是过节一样的心情,但是也回忆着过去。
我感觉婚姻有时确实会让人感到疲惫,但不是一成不变。相反,婚姻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你们必须有智慧和耐性,而且要夫妻同心。我是在孩子们出生前明白这一点的,那时候我们工作还要学习,也没耽误喝酒、开派对玩通宵。那时候,我和丈夫吵得最厉害、笑得最开心。
后来,我们的两个孩子先后出生,我们每天都在奔波,地板上有扫不完的面包渣,有没完没了的事要说、要想,我们挣扎着但是快乐着。两个人一起养儿育女会怎样?你们一起忙碌、一起争吵,这也帮助你们能更深入地了解对方。
当然,随着时光飞逝,我们的容颜已改。我患了癌症,做了手术,体内植入了异物。父母生病、老去,种种苦难压得你透不过气来,也许那时你终于发现自己长大了,生活就是这样。
现在孩子们都已单独居住,我和丈夫换了一座小房子,看电视的时间比以前更长。回想过去,我有时觉得仿佛一场暴风雨过去,我们现在终于享受到了平静。这是一段惬意的时光,比我们想象的更美好。
星期六晚上,200多人欢聚在“棕榈门大厅”,我和丈夫在音乐声中陪着蒂尔缓步走进走廊,班尼特和我丈夫的哥哥正等候在前方。在场的众人安静下来,蒂尔和班尼特承诺,无论何时都会互敬互爱、有难同当。他们看上去容光焕发,脸上洋溢着幸福。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丈夫。他是那个和我同甘共苦41年的人。在我失去自信时,他仍然对我满怀信心,他和我一样睡觉时鼾声如雷。我想,这就是婚姻吧:你对同一个人,爱也是他、恼也是他,如此年复一年。看着漂亮的女儿和她的乘龙快婿,我对他们的期望也正是这些。
(摘自《新民晚报》)(责编 悬塔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