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要读《钱本草》

邬时民

在我国古代，以《本草》作书名的古医药书诸多，例如我国现存最早的药物学专著《神农本草经》，又如堪称古代医药百科全书的《本草纲目》。笔者最近读《钱本草》，别有一番感受，原因在于此“本草”非彼“本草”，这篇由唐代宰相、著名文学家张说（667-730）写的不足两百字的短文，以医家记叙中草药的语气，以药喻钱，借钱言药，读来发人深思。

张说曾经历仕四朝、三秉大政，掌文学之任30年，为开元前期一代文宗，与许国公苏颋齐名，号称“燕许大手笔”。当时朝廷重要文件多出其手，而且著作很多，给后人留下的有《张燕公集》25卷、《张说之文集》25卷等名篇。

张说不但才华横溢，同时也敛财好物，极度奢侈。张说的政敌姚崇，正是利用了他的这些弱点，在死去之后还算计了他一次，因此留下了千古奇传。

姚崇是唐玄宗早期的著名贤相，曾与张说一起在朝中为相，但两人之间的政见多有不合，因而隔阂很深。

据说姚崇病危时，对守在身边的几个儿子说：“张说丞相与我政见不和，但他才华出众，文章妙绝天下，我死后希望能让他来给我写墓志。我们关系不好，但张丞相向来喜欢炫耀，爱好排场，尤其喜欢华美服饰，珍贵宝物。我死后，他一定会来吊唁。你们把我的服饰玩物中宝贵值钱的东西放在床帐前。假如张说不看，你们就无希望了；假如他注意这些东西，就把他喜欢的玩物给他送去，乘机请他为我写篇墓志。拿到文章就镌刻，并把它送给皇帝过目。张丞相考虑问题常比我慢，几天后一定要反悔。假如他收回碑文，就告诉他皇帝已经同意，并领他看刻好的石碑。”

姚崇死后，张说果然来了。张说看到姚家陈列的服饰、玩物，眼露羡慕。姚家人按姚崇吩咐的那样去做，张说果然收下，并写了一篇祭文，叙述姚崇的生平，褒扬姚崇的政绩。张说本来就是当时有名的诗人，故文章一出，就被大家称为杰作。姚家人连忙上呈皇帝过目并刻石。

几天后，张说果然派人来索要稿本，说文辞不够周密，想修改修改。姚崇的儿子们领来人看了已刻好的石碑，并告知皇上已过目同意。仆人回告张说，张说非常悔恨，抚着胸说：“死去的姚崇还能算计活着的张说，我今天才知道我的才能不如他的呀！”

贪财好利、排斥异己的张说，在姚崇生前权力之争时，也因利“栽了一个大跟斗”。开元元年（713）十月，唐玄宗欲召回同州刺史姚崇为相。张说因与姚崇不和，暗中指使御史大夫赵彦昭弹劾，唐玄宗不予理睬。接着，张说又使殿中监姜皎向唐玄宗建议，任命姚崇为河东总管，以阻止姚崇入相。唐玄宗知是张说的计谋，不顾阻挠，仍拜姚崇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姚崇任相后，张说就私自到岐王李范家申述诚意。姚崇告发此事，张说由中书令被贬为相州刺史。张说被贬不久，又因他事牵连，再贬为岳州刺史。这时，张说才有所醒悟，认识到人离不开金钱，但金钱也能害人，于是就写下了旷世奇文《钱本草》：“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解困厄之患立验……若服之非理，则弱志伤神，切须忌之。”

在《钱本草》中，张说对钱进行了药理分析：小“能够驻颜、疗饥”，解人们的燃眉之急，大能够“利邦国”，使国家富强。所以钱能治病是毫无疑问的。那么如何服用呢？张说告诫世人，须讲究“道、德、仁、义、礼、智、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获取的钱是可以“久而服之令人长寿”，不然就会“弱志伤神”。张说的《钱本草》，实乃药石之言。

笔者想，那些为钱而锒铛入狱甚至命归黄泉的贪官们，倘若能够细细咀嚼《钱本草》之精髓，或许会做到“久在河边站，照样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