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视阈下的乡村呈现及想象
2016-05-14赵亚平
赵亚平
摘要:在全球化、城市化的时代背景下,在精神生态的理论视域下,新时期以来的中国乡村电影对于乡村的书写和想象表现为人们对精神家园的不懈追求,并且在不同时代呈现出批判和眷恋、怀念和追忆、回归和反击等不同的特征。
关键词:新时期以来;中国乡村电影;精神家园中图分类号:G648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672-1578(2016)08-0004-01自中国电影诞生以来,乡村始终是一个被关注的对象,以乡村为叙事背景的电影不断发展,成为中国电影创作的一个重要类型,丰富和完善了中国电影的艺术形态。新时期以来,经济快速发展带来的物质上的丰厚满足却并没有给人们的精神世界带来富足,反而让人们陷入到对物质的臣服中难以自拔,人性异化、价值失衡、生存意义迷失等精神焦虑症接踵而至,曾经鲜活的个体生命无形之中就被抛进了一个相互间情感越来越隔膜的精神荒原。现代人急需摆脱物役所累,规避情感隔膜的侵袭。而新时期以来的中国乡村电影中对乡村的书写和想象,正契合了这种文化诉求,为人们找到了生命中的精神家园。本文在精神生态的视域下,试论述新时期以来中国乡村电影中人们对精神家园的追求与想象。
1.80年代:批判和眷恋
改革开放政策使我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巨大的变化也深刻地影响到了中国古老的农村。新时期的中国社会,其核心命题由政治转向了经济,开始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来实现我国的现代化。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以"新启蒙"为代表的意识形态成为 80 年代中国思想领域的主流,落后、保守、封建的乡村成为被批判和急需被解放的对象。所以在这一时期的中国乡村电影中,乡村往往是以一副穷困萧索的景象出现在银幕上的,代表着传统和愚昧。虽然此时的乡村书写是一个愚昧、落后的集散地,但同时也是一个人们寄予理想的田园牧歌式的所在,所以当人们在批判乡土社会蒙昧落后的乡土文化时,往往又流露出对质朴乡土的迷恋。
其中谢飞导演的电影《湘女萧萧》对湘西山区蒙昧的封建婚俗进行了深入的批判与反思。但是谢飞在批判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的同时,又基本保留了原小说对乡土社会唯美诗意地描绘,通过一系列镜头导演构筑了一个民风淳厚、乡民质朴的"世外桃源"。导演对传统封建文化的反思无疑是深刻的,但是他对乡土诗意地描绘又表明了他的矛盾心态。这种复杂的心态让他在批判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的同时,又夹杂对古老传统文明的眷恋。
2.90年代:怀念和追忆
进入 90 年代,我国经济建设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是新时期所期盼的现代化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一片光明,市场经济和商品化带来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等许多新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逐渐淡漠,现代文明带来的人情匮乏、人性迷失、精神失落等负面影响蔓延在高楼林立的城市中。人文思想界展开对现代性的反思,呼唤重建理想信仰和价值规范。在这个时期,社会上出现了一股怀旧思潮,迷茫失落的人们开始怀念稳定质朴、单纯温情的乡土社会带给人精神上的安全感,通过怀念与追忆找寻内心丢失的家园般的归属感。"人们开始反思自身的生存状态,不再一味地陶醉在物质的盛宴中,而开始追寻失落的精神家园,世纪末的怀旧情绪悄然弥漫在'城市'的上空"。
90 年代的中国乡村电影开始质疑昔日批判乡村的启蒙话语,反思乡村的现代性诉求,从生态整体意识来审视乡村,把乡村看作生态视域下的精神家园。此时的乡村不仅仅表现为一种乡村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而是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是现代人迷失的心灵可以诗意栖居的地方。张艺谋的《我的父亲母亲》、霍建起的《那山那人那狗》等电影中的乡村都呈现了一幅诗情画意的生态景观,成为导演对过去怀旧和追忆的空间。在电影《那山那人那狗》之中洋溢着生态之美,父子邮路之旅充满了亲情之美、人性之美、兽性之美、风情之美。相对于《那山那人那狗》在自然之美和人文精神之美中所表达的对乡村的崇拜,电影《暖》则在破败的自然生态中张扬人性之美,传达出对乡村精神生态的向往。电影中的乡村巧妙回避了直视现代社会的堕落,呈现了想象中乡村的审美意境,体现真正东方以及强调了隐忍的哲学思想,使得田园牧歌般的乡村成为电影艺术家一种有意识的追寻。
3.新世纪以来:回归与反击
新世纪以来,现代化的脚步进一步往前迈进。在人们的物质生活不断改善的同时,孕育古老传统文化的乡村却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乡村文明也遭受重创。在许多新生代青年导演那里城市成为被表现的中心,城市文明的表达成为许多电影的创作主旨,"乡土"这一文化景观在当代电影的表述中被搁置到了边缘位置。这在一定程度上对乡土电影的发展产生了不利影响,造成了电影银幕上家园图景的失落。但是,随着城市化、工业化的进一步推进,人们陷入了对物质的极度追求中,随之而来的是人情冷漠、人性迷失、价值观错位、道德沦丧等心理问题的加剧。现代社会的功利化和碎片化带来了现代人精神上的无家可归感,于是,人们渴望找一个寄托个体美好理想的地方,回归朴实单纯的理想生命状态,而此时,温情脉脉、至真至纯的乡土社会自然成了他们想要回归的家园。因此,在新世纪的电影中,电影人在离开"乡土"投进"城市"的怀抱之后,又重新选择了归来。
电影艺术的每一次革新都离不开技术的演进,尤其是近年来,当下社会对技术的依赖已越来越明显,致使技术主义的横向渗透成为电影工业化后的普遍征候。而在今天这样一个视觉文化占主导地位的时代,技术与艺术正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使得当代电影呈现出"泛美学"倾向,即影像修辞奇观化、审美更为游戏化和娱乐化。然而我们也必须看到,对技术的过分迷恋和依赖正在影响着当代电影的审美创作心态,有些国产影片为了吸引眼球和展示影像奇观,盲目追求视听震撼效果的传达而忽略了影像的叙事合理性和文本内涵,致使故事空洞、人物形象单薄而遭观众的戏谑和批评。
针对技术化、数字化带来的"泛美学"化指向,新世纪的中国乡村电影进行了有力的反击。郝杰《光棍儿》《美姐》对乡村生活的生鲜展示,韩杰《hello,树先生》对农民生存问题的关照,李睿珺《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对农民生命信仰的探讨,都极其真实地展露了中国当代乡村,平常却深邃。杨瑾、万玛才旦等导演都分别从个体角度讲述了属于他们的乡村故事。青年导演们所普遍涉及的乡村影像让人们看到了真正的中国乡村,他们关于记忆时光的讲述温暖了现实中失落人们,他们对现实的魔幻表现让我们看到了现实表达的众多可能性。新世纪的中国乡村电影正是以这种姿态彰显了被遮蔽的乡村景况,削弱了观众的视听娱乐和游戏化享受,揭示了粗粝影像下的乡村生存真相,强化了观众对乡村电影文本内涵和意义的深层认同,缩短了影片故事与观众现实生活的距离,加深了影片的人文内涵和深度。参考文献:
[1]李道新.《中国电影文化史》(1905-2004),[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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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凌燕.《回望百年乡村镜像》,[J]《电影艺术》,2005 年第 2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