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学习摄影史
2016-05-14杜琳
杜琳
2010年至2016年,我在美国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选修及旁听过四门和摄影直接相关的课程。其中哈佛大学的《摄影的语言》和《摄影的历史》是典型的将摄影作为艺术史一个门类的研究课程。而芝加哥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两门课相对而言比较特殊,一门偏重历史研究、一门偏重训练读图思维,为我打开了摄影理解的新思路。本文希望与读者分享的是我选修的芝加哥大学《摄影与美国文化记忆》和麻省理工学院《感知地点:作为调查工具的摄影》两门课带给我的新思考。这两门课程从历史研究和读图思维两个层面介绍了对于摄影的不同理解方式,通过这两门课的教授开出的书单,我感到自己对摄影的理解更加全面,也对摄影的丰富性有了更多的认识。
我上过的第一门课是芝加哥大学莎拉·米勒(Sarah Miller)教授的《摄影与美国文化记忆》(Photography and American Cultural Memory)。这门课程的特点在于,相比于对图像本体的关注与分析,课程更关心摄影在文化历史书写中的作用,针对这个教学目的,教授在学期中主要让我们关注两个问题,第一是摄影如何塑造国族认同—如何在图像中建立想象的共同体;第二个问题更为具体,是关注摄影对风景的解读,因为在民族历史的书写中,对风景的理解和对国土的认知不可分割。
由于这门课程主要关注历史的书写,所以学期第一课是从介绍美国研究入手,从经典美国历史研究,我们读了露西·马多克斯(Lucy Maddox)编纂的《定位美国研究:一个学科的演进史》(Locating American Studies: The Evolution of a Discipline)一书的三篇论文。通过这种入门方式,我们首先熟悉了美国文化史研究的术语和关注热点从1970年代以来的演进。以此为基础,我们继续选读了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诺拉(Pierre Nora)关于历史与记忆的论文《在历史与记忆之间》(Between Memory and History: Les Lieux de Mémoire)。熟悉这些历史研究的文本,是为了定位摄影在历史书写中的作用,体会不同时期的历史研究是如何看待照片这种历史证据,从而反思摄影的本质。
一门摄影史课程的入门书籍是从历史研究著作读起,这并非偶然。从1970年代开始,美国历史学界就开始思考图像和文学等材料进入历史研究的可能。图像经常通过象征(symbol)的方式,将某一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凝结其中。图像因此成为了一种思想建构,保存着当时当地的情感与价值。《定位美国研究》一书中布鲁斯·库克里克(Bruce Kuklick)写于1972年的文章便在询问以图像解读历史的合理方法,批判人文主义者不能正视图像(照片与画作)这种经验性证据所带来的对历史经验的新认识。库克里克认为,人文主义者一味沉浸在文本中获得历史的想象,即使他们试图利用和解读图像,也仍在摒弃经验性细节,将图像再次抽象为象征,来注解自己头脑中固有的文化观念。在1970年代学者的努力下,80年代历史学界更加开放,对摄影与美国国家记忆的讨论逐渐丰富,历史学家思索将大众文化以及大众文化产物都纳入讨论范围,思考这些经验性证据如何挑战与改写对美国的想象。《定位美国研究》中乔治·利普希茨(George Lipsitz)的文章便是呼吁研究大众流行文化,从流行文化中找到在美国主流文化想象中失落的经验、文化与声音。皮埃尔·诺拉的文章虽然并未直接涉及摄影,但却提示了我们,摄影与记忆的亲缘性。当我们将照片视为历史档案之时,本应属于摄影师的个人视角是如何被转述为社会集体记忆的?历史叙事又是如何经此过程被改写?
从1990年代开始,视觉文化(visual culture)正式进入历史研究视野。2002年出版的普林斯顿历史学家玛莎·桑德维斯(Martha Sandweiss)所著的《印刷传奇:摄影与美国西部》(Print the Legend: Photography and the American West)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本著作甫一问世便受到了学界高度重视,获得了2003年美国历史学家组织(the 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Historians)的Ray Allen Billington图书奖。该书细密梳理了一段以摄影图像为线索的美国西部开发的历史,解说了和传统绘画、戏剧、小说相比,摄影这种新媒介如何从不符合人们对西部的期待,到缓慢改变了人们对美国西部景观的认识。尤为值得重视的是,桑德维斯作为历史学家,在全书的最后一章《图像作为历史与记忆》(Pictures as History and Memory)中,呼吁读者思考摄影作为史料的风险与优势,照片作为物质证据在历史传承中如何在不同历史语境下更迭并产生新的意义。
类似于桑德维斯反思图像在历史研究中作用,2001年出版、2008年翻译引进中国的著名历史学家彼得·伯克(Peter Burke)所著的《图像证史》(Eyewitnessing: The Uses of Images As Historical Evidence)是很好的范本。彼得·伯克不像桑德维斯那样通过一个具体的历史个案来解释摄影的作用,而是写了一本方法论性质的书讨论摄影作为历史证据时需要考虑的种种思考角度。选择这种创作方式可能是因为该书是以彼得·伯克为剑桥大学一年级本科生开的导论性质的课程为雏形而梳理问世的。作者在本书中从潘诺夫斯基的图像学、马克思主义、讨论到后结构主义的图像解读方式。他提出三种解读图像的基本共识:第一,艺术可以为社会现实提供证据;第二,与其说艺术反映了现实,倒不如说更多时候艺术扭曲了现实—艺术,尤其是摄影,并没有看上去那样现实主义;第三,但是艺术对现实的扭曲同样可以成为珍贵的历史证据,令我们可以从中反思很多。在全书末章,彼得·伯克对图像研究提出了四点基本结论:其一,图像并非直接反映历史现实,而是反映了当时的人对历史现实的认识;其二,图像需要被放在不同历史语境下反复推敲其证据意义;其三,系列图像提供的证词要比单幅图像更可信;其四,阅读图像要仔细,因为细节往往给出惊人的历史线索。彼得·伯克的这条结论极具指导意义,因为他不再仅仅将图像视为不容辩驳的权威性证词,而是肯定图像中意义也是波动不定的—我们无法从图像中寻找到一个单一稳定的事实。彼得·伯克关于细读图像的两条建议也是洞见:学者应该认识到图像是丛生而非孤立的,并且要对图中细节具有侦探般的警觉。这两条关于读图的方法,在本文后半段“读图思维”部分有进一步解释。
这门课提示我将目光着眼于国外历史学界图像研究的最新成果,从历史学家的眼光来借鉴反思摄影,可以是国内出版界的翻译引进新方向。目前国内摄影书籍的翻译出版,很多都把目光放在纯粹的摄影媒介研究上面。作者的主要身份可能是艺术家、收藏家、策展人等等,并不总能从历史和学术的角度思考摄影。这些著作的翻译和引进,对树立摄影这一艺术媒介的独立性大有裨益,但是我们同样需要知道,20世纪以来随着相机轻便化和普及化发展,摄影对社会的影响力、对我们历史认知的塑造力,可能要大于其作为艺术媒介的审美意义。高初主持的中国摄影文献研究所在2015年12月份举办的“战争时期的中国摄影”国际研讨会,其前瞻性的意义之一便是单独开办了近代史研究分会场,请来了国内近代史研究专家讨论摄影的使用。同样,出版界对图像研究的历史学术著作的翻译引进,也会具有类似的前瞻性。除了上面所提及的一些专著之外,其他图像美国史著作还包括耶鲁大学劳拉·韦克斯勒(Laura Wexler)撰写的《温柔的暴力:家庭视角下的美国帝国主义》(Tender Violence: Domestic Visions in an Age of US Imperialism)、多伦多大学埃尔斯佩思·H·布朗(Elspeth H. Brown)的《企业之眼:摄影与美国消费文化的合理化改革1884-1929》(The Corporate Eye: Photography and the Rationalization of American Commercial Culture, 1884-1929)等。以摄影为中心对日本近现代史展开批判的著作包括美国圣母大学历史系朱莉娅·阿德尼·托马斯(Julia Adeney Thomas)教授的《摄影、国族认同与“时间的洪流”:战争图像与日本个案》(Photography, National Identity, and the Cataract of Times: Wartime Images and the Case of Japan)等文章。这些学术界已经公认的开创性图像史著作可以启发我们细读图像的史学方法,并且提示我们不能仅仅将图像作为历史课本的插图,而要发掘图像以及图像的传播对一个时代的文化历史观念深刻的影响。
我上过的另一门课是麻省理工学院城市与景观设计系教授安妮·惠斯顿·斯本(Anne Whiston Spirn)开设的《感知地点:作为调查工具的摄影》(Sensing Place: Photography As Inquiry)。这门课程主要是从设计师的角度将摄影看作一种观察工具,训练读图思维。这个学期除了阅读了大量美国与欧洲摄影师的摄影画册,我们最主要的阅读著作是斯本教授的书《眼是一扇门:风景、摄影与观察的艺术》(The Eye Is a Door: Landscape, Photography, and the Art of Discovery)。这本书融合了她自己的创作、设计与教学经验,细致解释了如何以摄影为工具训练读图思维。
《感知地点:作为调查工具的摄影》这门课实践了斯本教授《眼是一扇门》一书的思想。课程最大的特点是希望培养学生通过摄影获得一种可以训练出来的新的观察方法,学会利用摄影作为调查工具来观察风景和地形,并且通过自己的照片将调查结果和思考的观点表达出来。2015年我在选上这门课后,才在国内的网易公开课上发现这门公开课程已经被翻译出来了,只不过网易上的版本是我上的这门课在2003年期间的版本。当时这门课的名字还叫做《视野中的美景:透过摄影看世界》(Sites in Sight: Photography As Inquiry),是以安妮·惠斯顿·斯本的景观设计案例和原则为框架构建起来的。随后几年,她将整门课程修正为系统培养和训练读图思维的课程,我们研读的画册和书单也更贴近研究与创作设计的实践。每名学生会被要求选择一个熟悉的地点,用文字描写出各种天气和气候条件下该地点中光的变化,将一天六次对光的观察记成日记。同时我们还以光(Light)、重要细节(Significant Details)和诗学(Poetics)为三次作业主题,抓住自己选择的地点的特征拍摄照片。最后的期末项目是将整个学期拍摄的照片挑选出一部分,排列组合形成一份摄影散文。(注1)
安妮·惠斯顿·斯本的这本书可能对摄影发烧友和从事摄影创作、从事城市与景观设计的人最有益处。该书的最大意义,是将美国学术界从1990年代便开始的图像研究(Visual Studies)理论热潮中的研究成果直接应用于实践。斯本教授试图训练我们的是读图思维—以图像为主的思考方式。读图思维(Visual Literacy),国内目前通译为“视觉素养”或者“视觉教养”,英语直译为“运用图像的能力”。这种理论认为,阅读和使用图像的能力正如我们读书识字的能力一样,是需要通过训练习得的。有些人擅长文字逻辑,有些人擅长图像思考,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思维方式。读图思维包含一系列策略与过程,包括观察、识别图像中有规律的模式、试着运用不同的逻辑打破和重构这些模式,将图像构建出新的逻辑关系等等步骤。
读图思维是一种很关键的技能,广泛应用于科学、工程、设计等各种学科。它既是医生观察图像诊断病情的重要技能,也可以被气象学应用于找出天气变化的规律。哈佛医学院曾经开设过一门课程《训练你的眼睛:提高身体诊断的技能》(Training the Eye: Improving the Art of Physical Diagnosis),和斯本教授这门课异曲同工,也是通过指导学生观察波士顿美术馆中所藏的绘画、雕塑等等,使学生学会从图像中观察出规律,注意到艺术家运用颜色与形式的变化,以此来训练学生观察和读图思维的能力。习得了这种能力,将有效提高这些医学生对病人的观察能力,注意到他们脸色、体态、步态等微妙变化,将这些观察获得的信息运用到诊断病情中去。类似地,安妮·惠斯顿·斯本认为我们运用摄影的工具对景观环境的细致观察,也有助于及时发现环境的“病情与症状”,并对症下药进行更有利于生态的景观设计。整本书便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通过安妮·惠斯顿·斯本的摄影实践、景观设计实践、以及教学研究实践,详述了她将读图思维应用于实践的经验与思考。
这本书里还提到了我们这门课的详细构思。我认为课堂上有过两次让我最受益匪浅的活动:其一是集体阅读Thames & Hudson出版社出版的《马格南世纪经典:马格南印相典藏》(Magnum Contact Sheet);其二是斯本教授带领每位学生重温自己整学期拍过的成百上千张照片,引导我们不要将照片看成独立的个体,而是将两张或多张照片装配形成“图像组合”(Visual Pair),通过理解照片之间的关系,来学会图像思维逻辑。
《马格南印相典藏》在2014年由中国摄影出版社引进。我认为这是摄影创作和摄影史研究最重要的图录之一。如今我们耳熟能详的马格南图片社的摄影师如布列松等人,他们为我们所熟知的传世之作其实往往不止拍了一张。而由于他们都是用胶片拍摄,冲洗出来后的小样,英文就称为“contact sheet”。通过观察小样,摄影师会反复抉择,挑选甚至重新剪裁出传世的那张最满意的作品。如果没有看到他们小样上的其他作品,没有看到传世之作之前之后那些瞬间还发生了什么,我们就很难了解摄影师的思维方式,也更难了解他们的拍摄技巧和构图思路。集体阅读《马格南印相典藏》一书的那一周,我们的观察作业便是从这些被摄影师放弃的作品中去体会他们的选择,同时需要给出自己的理由。为什么摄影师不选择其他站位上拍摄的其他构图的作品?我们是否认同摄影师的选择?如果不认同,自己又会选择哪一张?而我们和马格南摄影师在选择上的这种分歧,又说明了我们和他在摄影理念上有怎样的不同?配合这一作业,斯本教授还指导我们去阅读策展人安·托马斯(Ann Thomas)编纂的《另一种秩序的美:科学中的摄影》(Beauty of Another Order: Photography in Science)一书。这本书讲述了摄影在科学探索中历史悠久的应用。安妮·惠斯顿·斯本希望我们从该书中挑选出自己认为最有效传达科学原理的一张照片。配合《马格南印相典藏》的观察作业,我们同样需要思考,一张单独的照片如何最有效地传达拍摄者的一个想法,照片中的哪些细节可以以小见大折射出该科学原理的精髓。我认为本门课程最匠心独具的一点还在于,分配这两项观察作业的那一周,我们的拍摄作业是以重要细节(Significant Details)为主题,传达出自己拍摄选址的那个地点的独特特征。由于有之前的两项观察作业为思考基础,学生能真正从其他摄影师处学习到拍摄方法,并且以此反思自己的创作实践,思考自己照片中所捕捉的重要细节是否以小见大地让观众理解了该地点最鲜明的特征。
第二次最为受益匪浅的课堂活动,是在安妮·惠斯顿·斯本教授带领下重新温习本学期拍摄过的所有照片。这一次我们要打破上次作业中将照片视为单独个体的思维方式,转而思考如何将两张甚至多张照片装配成“图像组合”(Visual Pair),从而获得1+1>2的表达效果。以我自己的实践为例,我的拍摄选址是意大利建筑师伦佐·皮亚诺(Renzo Piano)新建成的哈佛美术馆。整个学期,我围绕着这一选址和其旁边现代主义建筑大师柯布西埃设计的哈佛视觉艺术中心Carpenter Center一共拍摄了1000多张作品。安妮·惠斯顿·斯本指导我将这1000多张作品都打印成3英寸大小的照片,铺开排列在5张大桌子上。在教授的带领下,我们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又一圈观察自己的作品。很多时候围绕着一个主题,比如皮亚诺设计的楼梯中的光影,我会拍几十张照片,那么难道这些大量的照片中我就只能选择出一张放入期末的摄影散文中吗?这些看似重复、区别不大的多幅图像的意义在哪?独立看待自己的每张照片是得不出答案的。安妮·惠斯顿·斯本指导我选择了楼梯与影子形成一个尖锐的锐角的一张照片,以及楼梯与影子形成的一个不那么尖锐的角度的一张照片,把它们拼在一起形成图像组合。这样的两张照片的并置,一下便能让观众体会到构图中锐角的角度变化如何带来不同的心理感受。这样真切的创作体会是单独看一幅照片无法得到的。
“图像组合”(Visual Pair)是读图思维的最主要的方法之一。教师会鼓励我们不断搭配、组合、按顺序排列自己的各种照片,思考哪些照片在一起能够形成逻辑,哪些无法构成有效逻辑。她通过带领我们分析著名摄影师多萝西·兰格(Dorothy Lange)的画册《美国出埃及记》(An American Exodus)中形成的多种图像组合,总结了四种图像组合中常见的图像关系,并且思考他们在一篇摄影散文中承担的不同功能:描述性组合The Descriptive Pair、解释性组合The Explanatory Pair、叙事性组合The Narrative Pair与隐喻性组合The Metaphorical Pair。
值得重视的是,安妮·惠斯顿·斯本对读图思维的强调并非孤立个案。她在本书的附录中还提到美国艺术史、计算机、心理学、神经科学等各个学科都曾经出版过图像思维的相关专著。匹兹堡大学认知科学家E·布鲁斯·戈尔茨坦(E. Bruce Goldstein)的专著《感觉与认识》(Sensation and Perception)便是对人类视觉等知觉如何影响思维与认知的概论介绍。哈佛大学神经生物学家玛格丽特·S·利文斯通(Margaret S. Livingstone)的著作《视觉与艺术:观看的生物学》(Vision and Art: The Biology of Seeing)详述了视觉认知和视觉艺术表现的生理性基础。而国内已经引进出版的约翰·伯格(John Berger)的一些书《观看之道》(Ways of Seeing)和《看》(About Looking),都可以作为利文斯通著作中的结论在文化艺术实践与批判中的佐证。哈佛大学环境及视觉艺术研究院已故教授鲁道夫·阿恩海姆(Rudolf Arnheim)的《艺术与视知觉》(Art and Visual Perception),运用格式塔学派的理论理解艺术创作的心理学。有趣的是,顾棣和蔡子谔编著的中国摄影史研究著作《崇高美的历史再现:中国解放区新闻摄影美学风格论》也同样大量运用了格式塔学派的研究成果解读中国解放区新闻摄影和创作心理,可谓是中国摄影史研究在读图思维方面早早跟进国际学术成果的一次重要尝试。而1987年便引进中国的阿恩海姆教授的《视觉思维》(Visual Thinking)一书则系统性讲述了读图思维的理论。
哈佛教育学院艺术教育项目的霍华德·加德纳(Howard Gardner)教授出版的《思维框架:多元智能的理论》(Frames of Mind: The Theory of Multiple Intelligences)和《多元智能:理论运用于实践》(Multiple Intelligences: The Theory in Practice),两本书提出了人类的智能不能仅仅用IQ测试来衡量,因为IQ测试仅关注语言和数理逻辑,维度过于单一。而人类的智能是多元化的,视觉与空间思维能力是最重要的认知能力之一。哈佛教育学院大卫·N·柏金斯(David N. Perkins)教授的《聪明的眼:通过观察艺术学习思考》(The Intelligent Eye: Learning to Think by Looking at Art),更是教学第一线教师应该必读的书籍。斯坦福大学教育学院的艾略特·艾斯纳(Elliot Eisner)教授的《艺术与思维的创作》(The Arts and the Creation of Mind),告诉我们艺术是刺激发明与发现的源泉。芝加哥艺术学院教授詹姆斯·埃尔金斯(James Elkins)《如何用你的眼睛》(曾译名:视觉品味)(How to Use Your Eyes),由北京大学丁宁教授于2006年翻译引进中国,教给读者体察身边平凡世界的能力,通过观察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学会图像思维。国内已经出版的约翰·伯格《另一种讲述的方式》(Another Way of Telling),则提示我们图像思维像逻辑和语言一样,可以运用得当以图片来讲述故事。
有关摄影作为艺术史的方向,复旦大学顾铮教授曾经撰写过《作为新学科领域的摄影史:历史、现状与反思》一文,还编译过《西方摄影文论选》。顾铮在文章和文选中提及过的以及已经翻译好的摄影理论著作,都是美国艺术史课堂上摄影史研究必读的基本读物。毛卫东也陆续在《摄影文论丛刊》中翻译过电影理论家彼得·沃伦(Peter Wollen)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策展人约翰·萨考夫斯基(John Szarkowski)等人的著作。在这些学者的努力和倡导下,国内出版界已经有系统和规划地在引进出版一些摄影艺术史理论读物。而历史研究和读图思维是两种尚未被出版界系统性关注到的翻译和引进的方向,两种方向都要求我们更关注图像内部的细节、图像之间的联系,以及图像在不同历史与空间维度的文化内涵。如果有出版人愿意从这两种方向入手,相信翻译出的著作在学术界以及创作界会激发很多火花,也会给普通读者打开关于摄影思考的许多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