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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素的深刻

2016-05-09张翠

青年文学家 2015年11期
关键词:人文关怀深度

摘 要:周景雷的文学批评运用理论话语观照现实、关注文坛,特别是对近十年的中国长篇小说投注了深睿而温暖的审视。

关键词:批评话语;深度;人文关怀

作者简介:张翠(1969-),女,文学硕士,锦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副教授,从事文学评论研究。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5)-11-0-02

在新世纪十五年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文学评论再一次成为文艺界、理论界甚至于社会各界所瞩目的一大热点。一方面,百年中国文学所积累下的卓越成就昭示着文化传统与文学经典的伟大意义。另一方面,改革开放三十年不可置否地为中国社会带来了新生,与此同时也为我们遗留了一系列异常复杂、难以冲破的社会问题,或者说,进入新世纪的诸种难题正热烈呼唤着当代知识分子去推进更新一轮的思想解放与文化觉醒……周景雷先生正是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历史背景之下以文学批评的方式认真审思着当代文学的现状及走向。

周景雷对小说的研读极富个性。在他十余载的文学研究生涯中,我们总是可以从其批评话语中看到许多深层次的东西,这些东西反映了他作为一个人文学者的深度与实效。他不仅善于客观理性地从生活的原生态中发掘艺术更高的反映形式,而且善于从一个个“故事”背后抽离出个人及群体的形而上的本质。

文学实践活动发展到21世纪,已不再是某个或某类作家、批评家偶然性的、非自觉地将目光透射到现实生活领域,而是众多的文艺工作者,甚至难以以思潮或派系分别的人们将目光一同聚焦在我们周遭的世界,进而以文学创作和批评的方式提出关于现实社会的构想和批判。这不仅表明了文学批评应是有社会、历史、文化等重大因素贯穿其间的宏观解读,也应是尽可能以批评家的主观立场细致入微地去体认文学“现实”的多重格局。这就意味着新世纪文学批评正在逐步实现兼具理论高度又向现实世界积极回归的重要转向。在《文化传统与小说的人类学视野——以新时期以来的小说为例》一文中,周景雷指出了在新时期以来的小说创作当中文化传统的挖掘以及人类学方面的重要意义。他认为“中国作家虽然较少有西方学者和作家的游历经历,但他们的生存方式还是有自己特色的。在民族众多、地域广阔、历史悠久的文化背景中,他们的采风、体验生活和生活实践实际上就是田野调查。在寻根小说和新历史主义小说大潮中,对民间文化的充分调研和典籍整理就是一种典型方式。正是在这些方式中,中国作家为我们提供了丰富多彩的文化模式。王安忆的小说《长恨歌》,悠长甜蜜、温馨哀婉,充满了对旧上海的柔情回忆。如果说王安忆在小说中表现了王瑶琦作为旧上海的时髦女人哀婉的一生,还不如说是王安忆对旧上海的文化挖掘和对旧上海文化的认同及崇羡,并不比康拉德在他的《青春》中对泰国的异域风情的认识更少有文化性。”换言之,这段批评文字的深刻动机是为了重新确立文学元素(故事、人物、基调等)在文本中存在的科学基础,也正是这一缜密的批评过程为我们还原了文学从理想世界向科学与现实回归的重要过程,作者的宗旨是要把文学批评建构成一种充满人文气息、严肃又不失艺术气质的科学。

然而如果单单是以“文化”的宏观视角去体察文学创作,我们也只能从中看到特定文化与作家、文本之间的单一关联,往往容易忽略文本中更加细微的艺术价值,比如叙述方式、语言风格、情感基调等等。在《市民主义的复活及其批判——简评金宇澄的长篇新作<繁花>》中我们可以看到,周景雷对作品中的人物对白(《繁花》文本基本上由对白构成)进行了细微的分析,着重强调作品中的“市民属性”,他认为可以表现出作品市民属性的是方言的使用和对上海各种街区、马路、弄堂、石库门房子和餐桌(台子)以及宴会、聚会的描绘。小说的作者在文本中运用了上海方言,方言的确可以成为最具日常生活色彩和小市民属性的承载工具,但是这种写作模式往往容易将非方言区的读者排除在外,好在这篇作品中特别出彩的方言是重复的几句,也并不影响非方言区读者的阅读,甚至连作品中的标点符号的使用情况也是一种方言的表征,或许说它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正如周景雷所述“在《繁花》中,除了引用的诗词因受原文限制,标点符号偶有变化外,其余部分,包括对话和叙述,全部使用的是逗号或者句号。这种千篇一律的陈述语气,除了要表达方言区自身的某种习惯特征和消解了各种标点符号的拟情作用外,是不是还潜藏了某些纪实性品质和冷静客观的叙事态度?这些恐怕只有上海方言区的读者才会有更深的体会。”面对高度市场化以及信息传播便利所带来的文化趋同危机,周景雷给我们提出了这样的良方:现实世界在通过作家之手实现建构之时,悄然遗忘了自身的文化本分,想要摆脱这种危机,作家、读者乃至批评家都应回到现实,一定程度地保持文化的直观感受和拒斥性。

文学批评还在于揭示现实生活中的积极因素和消极因素,对于这样一种批评我们应当按照生活的本质去理解、分析它,当然也要着力克服直观感受和理论的分裂,尽管两者对日常生活的界定不甚相同,但都倾向于把文艺批评视为一个开放的、自在的领域。文学批评贯穿了社会中的多个领域,将历史学、政治学、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各个学科融合在一起是文学评论的理想状态,从不同角度观察与思索文学创作带给读者不同的启示,不仅一定程度上刺激了创作活动本身,也为文学批评拓宽了道路。显而易见的是,在周景雷的文学批评中我们可以看到他运用不同的理论和视角去审视文学创作。在传统文学评论的基础上,他使用现代化的相关概念去分析文学创作,并在多部小说的评论中关注社会文化的现代化进程。藏族作家阿来的《尘埃落定》在发表当时引来众多热议,多数意见在于将作品视为鲜明的民族题材,独特的叙事视角等……周景雷在《民族身份的超越与现代性的救赎——近十年少数民族生活长篇小说论》中表明,在这部小说中真正尘埃落定的却是文化上的展示与冲突。上帝神权与土司实权的冲突,汉地与藏地的现代化进程的冲突,当地活佛和喇嘛宗教间的明争暗斗,虽然早在几个世纪前就有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沿海和内陆传教,但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从鸦片战争后才真正开始。这样看来,阿来是用鸦片这一事件将他笔下的藏地文化自觉地放置到这一历史进程当中。在这段进程中,包括社会、文化在内的种种冲突都给现代化带来了阻碍,而且现代化进程也同时对之前的一些传统因素产生冲击,因此,周景雷以现代化的视角去评论、审视当下的文学作品,让我们看到了现代化进程中的中国在社会、历史、文化层面上的诸多变化,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辩证思考的角度。

当然,在关注作品中呈现的现代化进程的同时,周景雷又在评论文章中合理的融入其他学科的相关理论、概念,以跨学科性质的较为独到的方式重新审视文学创作,在评论金宇澄的《繁花》时,他运用社会学的基本理论对作品进行分析。他认为上海作为文学描写的对象,离不开它的社会属性,而那种社会属性又表现为上海的都市性和市民性。他用社会学的角度去观赏《繁花》,认为社会因素中的都市性在作品中有所体现,无论是流动的人口,还是不同的阶级分层,那些出处各异的人物,那些所谓的上层社会,都构建了上海这个城市的都市属性。他继而从这里又观察到上海人的生活面貌,他们独特的生活方式和精神面貌,“既包括对自由、平等、民主、理性的过分追求,同时也表现为保守、自私、明哲保身、胆小怕事、无止境的欲望和处处要彰显作为大城市居民的优越感。”从这样的分析和阐释中,我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上海这座大都市的市民属性,既有大市民性的包容,也有小市民性的狭隘……他通过社会学相关理论进行深入分析,为我们展示了文本之外的更宏观的社会价值,并尽可能地将文化差异的种种表征展现在读者眼前。

中国社会在进入上世纪90年代以后,全球性政治、经济、文化、哲学思想的不断交融互渗,当下人们的精神信仰和价值观也发生了巨大的变革。处于社会转型时期的作家和批评家若想要写出优秀的作品,就务必需要对社会现实有热切的关注与思考。文学批评家亦是如此。周景雷是一个有着社会责任关怀的评论家,他不断地充实自己,在新世纪的知识时空里不断成长,以科学客观的视角审视和评判当下的文学创作。在《民族身份的超越与现代性的救赎——近十年少数民族生活长篇小说论》中,他以“民族文化寻思”这一立场去探寻《爸爸爸》和《小鲍庄》的作者的创作意图,他认为“作者的创作意图并不在于以此来探索文化的优劣好坏,它的意图在于,如何在被充分现代化的某种或某些文化中安置人类漂浮不定的心灵。安置心灵其实也是寻找人类的信仰,它考验的是人类对自己、对自然是否有所敬畏。” 在“现代化”突飞猛进的今天,物质极度膨胀,心灵的迷惘和精神信仰的缺失确实值得每位作家和批评家关注。又如在评论孙慧芬的非虚构小说《生死十日谈》时,周景雷提出的“不可探查的‘关系与‘坏乡村的秘密”,以“关系”和“伦理”结构了当下乡村文明的现状。他在文中指出“在《生死十日谈》中,作者所言及的最为根本的一种关系就是生死关系,并由生死关系衍生出各种生活及伦理关系,可以说是生死的问题考量了其他关系。也可以反过来说,现实生活中各种各样的关系,最后总是归结为一种生死关系。自杀者之所以自杀,其原因就在于生死之间的平衡性被打破了。”他又指出,在作品中几乎所有自杀者及其遗族都身陷一个遭到了破坏的乡村伦理的漩涡中。如果有一种美好的伦理秩序组建起来的是一个“好乡村”,那么在《生死十日谈》中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坏乡村”,究其根本,伦理秩序的变化和被破坏成了由“好乡村”变为“坏乡村”最大的秘密。他正像贴近现实的作家一样,时刻关注着社会生活的种种现实,在评论作家的创作时,他能清晰体察作家创作的根本意图和文本所要传达的形而上的本质。对于当下乡村“礼崩乐坏”,对于农村伦理道德的失衡,对于在城乡挤压中艰难生活着的人们都给予了最为深切而温暖的关怀。

很多学者都十分重视文学批评对于文艺发展和思想解放的重要意义。通过对周景雷近些年文学批评实绩的简要梳理,我们得以从更广泛意义上去认识新世纪文学批评,主张更加多元、立足科学的批评模式,以建立不同学科知识的通道、桥梁为目标,以此作为实现文学批评在启蒙意义上的教育功能以及文学、文化元素的挖掘、展示功能。这里需要强调的一点是,对文学、文化的传统层面有意识的保留和传播,从根本上讲是人类社会的巨大进步,也是我们得以创新发展和不断优化的深层动力。文学批评从经验的和自发的,上升到科学的、理性的以及自觉的层面, 这种尊重个性和创新的批评模式才会在文化根基上确保解放思想成为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 成为人们经常性的、常规化的和普遍化的存在方式。

著名评论家程光炜曾这样评价周景雷的文学评论:“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周景雷大概有了自己独立的想法,他知道怎样坚持批评个性,知道怎样在复杂的批评环境中,张扬个人睿智同时又避免浅浮。”我认为,周景雷的批评睿智里始终保持着一种心灵的清醒和思想的深刻,那是亲和人间世相的朴素的深刻,是文学与温暖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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