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麦馒头香喷喷
2016-04-29陈荣安
陈荣安
20世纪70年代初,我们这些生活在乡间的小孩子,一般在下午两点多就放学,各自牵出一头权属生产队、却由各家各户放养的水牛走到山岗,扔下牛绳,挨近傍晚,才牵牛回家,匆忙生火煮饭煲粥、煮番薯煲芋头。
那年月,如果要购买东西,需凭票供应。当年的面粉不像今日磨得细嫩雪白,摸上去极其粗糙,大人说这是粗麦的。现在想来,这种粗麦香,是我念念不忘的。
距离我们村子大约1 km路有个小墟,据说是凭借华侨先辈出洋赚钱回来建成的。商铺既有西方建筑风格,也有本地特色。
长方型的小墟,两边商铺相向,之间通道宽数十来米,平时用于农副产品市场经营,待到墟期,人潮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有家食品店每逢墟期,就在门前摆出数笼馒头。馒头不贵,只要一两粮票,一角钱三个,香味尽往路人的鼻孔钻。父母亲赶墟时,往往就会顺便带几个馒头回来。
有次,在夏日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大快朵颐食品店的馒头,心里面生出一个念想:“食品店的人会做馒头,我肯定也会。”
当天下午我就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粗麦面粉。凭借着“初生之犊不怕虎”的勇气,再记起站在食品店门口看人家蒸炊馒头的样子,弄了个盆子,先放粗麦面粉,续放发酵粉,再放进煮好的糖水,稀了就加面粉,稠了就加开水。
来来回回搓了半天,做出满满一盆面粉团。这时倒是有点胆颤心惊,担心浪费了得之不易的粗麦面粉,免不了挨大人一顿骂。
当我将面团搓到差不多时,继续按记忆中的模样做着馒头。乡下家庭大多备有竹织的蒸笼,我小心翼翼地把馒头放进蒸笼,再将蒸笼放进铁锅,放上锅盖,然后开始生火蒸炊。
提心吊胆的我,眼睛一直不敢离开铁锅。不知过了多久,忍耐不住,终于揭开锅盖。一团热气扑面,撑开雾气迷糊的双眼,一看,第一次蒸炊的馒头松松垮垮、塌了半边,没有一个像食品店的馒头模样。虽然外貌丑陋,我还是顾不及烫手,拿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咸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
晚上,家人回来了,我捧上一笼热腾腾的馒头。他们目光惊讶,无一人吭声。父母亲包括两个哥哥先后从笼里拿走馒头,我的目光由头至尾故意闪躲着,担心挨骂。
忽然,父亲粗糙温暖的大手,搭在我的肩头说:“馒头好吃,爸爸吃了两个啦!”这么一说,我心里巨石一下子落了地。
母亲的语气更是充满慈爱,她笑着说:“儿子争气,明天继续蒸炊馒头喔!”我怯懦地说:“我……用面粉用多了?”
两个哥哥对视一眼,也用鼓励的口吻说:“弟弟,热馒头好吃,吃了馒头,肚子就不饿了,哈哈!”
我兴高采烈的竟然一夜未眠。自以为成了馒头师傅,从此乐此不疲,整整一个夏天,我每天都为下地干活的家人,及时捧上热呼呼的粗麦馒头。渐渐的,我做的馒头愈来愈有模有样。
不过,我从来没有真正问过家人,我蒸炊的粗麦馒头究竟是否真的好吃?但我相信,粗麦馒头好吃与否并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充满鼓励、无私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