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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道”景安

2016-04-29冯卫东

初中生世界·初中教学研究 2016年6期

像任何一所“新贵”名校一样,如东县景安初级中学迎来了四面八方的前来学习取经的人们;也像到其他任何一所名校学习取经者一样,从景安初中“满载而归”的人们有相当一部分甚至大部分得其形而失其神,这不,在有些学校,“问题伴学”成了一时热词,“围听”现象亦蔚为壮观……这应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相比于死水一般的教学生态,能让课堂活跃起来、热闹开去,总是一种变革与进步。当然也不能听任徒(多)有其表、无(少)有其实的情形延续下去,因为,“孩子的名字叫‘今天’”。

得其形固然可以,得其神更有必要,如果鉴于学校原有基础和现实情况,难以或无需在形上心追手摹,那么,适当地“转到现象的背后”,体悟、领会和化用“景安之神(独到的实践精神、内在的行动意蕴)”,倒也无妨,甚至,它才是关键之所在。“神”亦可谓“道”,荀子有言,“精于物者以物物,精于道者兼物物”,学习先进,追步景安,说到底就是要取“道”景安,进而以景安之“道”来“兼物物”(规律性地“派生”一些积极因素),建设、办成更多更好的优质学校。

那么,景安之“道”是什么呢?这里,我主要从自己数次踏访景安初中进行课堂观察和参与其他一些研究活动所获出发,就“道”(景安初中课堂改革所赖以开展的支撑性理念)与“器”(他们的具体行为策略和技术)之间并更趋近于“器”一端的区间谈谈我的理解。在某种意义上,“说器”也是在“释道”。我所择取与言说的都是我颇感兴趣、“于我心有戚戚焉”的因素或方面,还尝试用自己过去概括和阐述“课堂之道”的一些语词来“指涉”它们。这些“道”都“着我之色彩”,是我所认为、认定而未必“名副其实”的“景安之道”——

其一,“独学优先”。人们早就“看惯”了(公开课上)太多合作、过盛讨论等情形,教师问题指令甫一发出,学生便“条件反射”,把头凑到一起,顿时众语喧哗、人声鼎沸,很显然,这样的课堂既容易湮没学生的自主意识、独立能力,也容易陷入碎片化思维以及失序、无效等的困局之中。我曾写下《“重申”几个“优先”》一文,其中第一个便是“独学优先”。景安初中“问题伴学”有六个环节,“问题设计”之后便是“问题初解,基于独立的思考”。他们也以“独学(独立的思考)”为先,这看似是时序安排使然,而实际上,“独学”却是全课的奠基之举、扎根之为,其作用、权重亦处于最优位置。须知,景安的课堂是以追求真实、深度的合作为其显著特征的,他们为此还申报了一项省前瞻性教学改革项目,在此情形下,依然着力践行“独学优先”,这不能不说是他们在行动哲学方面的理智辩证和明智廓清,其意义与价值不可小觑。

其二,“最好的学是教”。差不多十年之前,我受如东高中一位文科状元不吝教同学数学、在高考中他几乎获得数学单科满分的事实所启发而说出这句话。今天从“百度”里可以很容易地搜索到与它有着紧密意义关联的网页,这里也会涉及“学习金字塔”理论(各种方式的学习所得在两周后的平均存留率以教别人学的方式为最高,可达90%)。景安初中一直倡行“最好的学习方法是教别人”的理念,无论是小组合作还是全班展示,学生都有做“小先生”的资格和许多机会,他们的自立性以及“交互主体性”(胡塞爾语)得以充分彰显。

其三,“学习策略教学”。这是我在帮助一位高中物理教师总结教学经验、提炼教学主张时“原创”的一个概念,意即在教知识之外更多地教方法(策略)。钟启泉教授认为,学校知识大体包括实质性知识(即知识技能)、方法论知识和价值性知识三个方面,而素质教育区别于应试教育的一个标尺就是关注方法论知识和价值性知识,从实质性知识向方法论知识进行重心转移。景安初中认为,“教师最重要的是教给学生方法”,譬如,每周平行班级中有一个班在阶梯教室的舞台上上课,其他班级则在台下听,不仅同步学习相关内容,更可以发挥“旁观者清”的优势,从中学到他班、别人优秀的学习方法,或者发现、省思其中所存在的相关问题,进而“反身而成”(从和他人的学习方法比较中取长补短,成就自我的“最优学习法”)。

其四,对课堂教学、学习活动进行“玩化改造”。我非常赞成郭思乐教授“将教转化为学,把学转化为玩”的主张,并与市内、省外各一所小学合作开展“学会玩的动课程”建设。我们旨在“与儿童的天性合作”,旨在让“学活于嬉,智启于动”。同其他初中学校一样,受制于中考压力,景安初中也“无时不在枷锁之中”(卢梭语),但他们执意探索“化学为玩”的新路径,譬如别出心裁的假期作业布置,譬如丰富多彩的社团课程,再譬如策划开展的“我们的课堂在路上”的活动,等等。“用徐梅的话说,学生是‘在玩游戏中学习’。”自然,这是殊难达成的境界,“景中人”也未必都能,但“有心向玩”的学校,他们的课堂、课程以及教学、教育行为一定能淡化、驱散令生命窒息的氛围,赋予师生更多一份有情有意、有趣有味的生命亮色。

还有更多。我召唤“生本问题”(学生遇到困惑或主动探究过程中所生成的问题),认为“带着来”的也能“带得走”;我倡导“在结构之中教知识”……这些无一不可以在景安初中的课堂里发现许多鲜活的“原型”,获得无数生动的“注脚”。我这样说,无意于自诩,也不敢掠美,是想表达两层意思:其一,“没有他人我也无法思想”(巴西教育家弗莱雷语),“景中人”就是这样的“智慧他人”;其二,真正的思考者、探索者和研究者,都会“走到一起来”。

景安之“道”是他们实践出来的。学者徐长复说,“思想也可以算一种实践”,那么,这“道”也是他们“思想”出来的。他们更以“校本实践性理论”的形式将之呈现。我很少见到有农村学校像他们一样成型、熨帖和近乎完美地表达真正属于自己的思想,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理论。思想与理论即是“道”,而形成、表达、深化,尤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切实践履同样是抑或更是一所学校自强图治的“大道”所在。思想与理论基于现实而又超越现实,它的超越性即它的理想性,理想性引领人站得更高、走得更远,这未必是为了被世界看到,但一定是为了看到世界。今天我们取“道”景安,最需要借取的也许正是这样的理想性,它使景安初中既“是其所是”,自信地趟出一条“弱校崛起”的振兴之路,也“非其所是”,以一种高度清醒的教育自觉不断地发现与修正自身的弱点和不足,勇敢地登上一脉向上向善的超越之径。

取“道”亦即“取道”。今天的景安初中本身也是“景中人”向规律靠拢、跟科学对接,走向明天“最好的自己”的一个必由站点,他们也要“取道”于自我。那么,我们呢?

(作者为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省南通市教育科学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