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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蕃古道”与“一带一路”建构中的西藏

2016-04-27周伟洲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陕西西安710062

西藏民族大学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西藏一带一路

周伟洲(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陕西西安710062)



“唐蕃古道”与“一带一路”建构中的西藏

周伟洲
(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陕西西安710062)

摘要:“唐蕃古道”是指唐代由青海入西藏的交通要道,它直接联结唐朝和吐蕃各自的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长安和逻些。“唐蕃古道”及其相接之尼婆罗道、勃律道等,构成了丝绸之路鼎盛之时的唐代丝路南线一个极为重要的交通网络,在中国甚至世界历史发展过程中曾起到过十分重要的作用。从历史和当今地缘政治的角度看,我国西藏与南亚、中亚均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相信,西藏在“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中,仍占有重要的地位。

关键词:“唐蕃古道”;“一带一路”;西藏

唐蕃古道,是指唐代由青海入西藏的交通要道。这条道路可以认为是丝路一条重要的支线。关于这条道路,唐代文献有较明确的记载:

一是《新唐书·地理志》鄯城镇(今青海西宁)条下记有至吐蕃详细里程。大略言之,由鄯城(西宁)至赤岭(日月山),其西即吐蕃地。再“自振武(振武军)经尉迟川(倒淌何流域)、苦拔海(今尕海、巴彦淖尔)、王孝杰米栅,九十里至莫离驿(今共和县东巴乡古城),又经公主佛堂,大非川(切吉旷原)二百八十里至那录驿,吐浑界也”。由此再过“列漠海”(今苦海),“四百四十里渡黄河”,越唐古拉山查午拉山口,经“閤川驿”(那曲)、羊八井北,至逻些(拉萨)。[1]

另一文献是唐释道宣《释迦方志》遗迹篇第二,记唐入印度三道之“东道”,文曰:“从河州(治今甘肃临夏)西北度大河,上漫天岭,减四百里至鄯州(治今青海乐都)。又减四百里至鄯城镇,古州地也。又西南减百里至故承风戍(今青海千户庄),是隋互市地也。又西减二百里至清海,海中有小山,海周七百余里。海西南至吐谷浑衙帐(今青海都兰)。又西南至国界,名曰白兰羌(今巴隆一带),北界至积鱼城,西北至多弥国(今通天河上游)。又西南至苏毗国(今藏北羌塘),又西南至敢国(在拉萨西北)。又南少东至吐蕃国,又西南至小羊同国(今西藏阿里南)。又南……至北印度尼泊罗国”。此道从多弥起,可以和前道相合。

以上两道即“唐蕃古道”,它主要联结唐朝和吐蕃各自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长安和逻些。双方的使臣往来、和亲、会盟等政治活动,互市、朝贡贸易等经济交往,佛教传播等文化交流,均主要通过此路。①此外,唐蕃之间还有一些重要的通道,如从吐蕃经云南铁桥、雪山通南诏的道路[2](P1-24);从吐蕃西部北上通西域于阗(今新疆和田)及经勃律(今克什米尔西北及吉尔吉特地区)入西域道路等[3](P20-41)。但是,这些道路在丝绸之路上的作用和意义远不如唐蕃古道,因为唐蕃古道是直接连接唐蕃各自的都城长安与逻些。

不仅如此,由于7世纪至9世纪吐蕃王朝与唐朝、大食(阿拉伯帝国)三足鼎立,由唐朝京师长安至吐蕃都城逻些的唐蕃古道,还直接联结着从逻些通往南亚尼婆罗(今尼泊尔)、印度诸国以及中亚大食等国的诸多丝绸之路重要道路,也即是学者们所称之“尼婆罗道”和“勃律道”。

尼婆罗道,上引《释迦方志》遗迹篇第二,记唐入印度三道之“东道”内云:“又西南至小羊同国(今西藏阿里南)。又南……至北印度尼泊罗国”。上世纪80年代,在西藏南吉隆县,发现唐初王玄策使印度经过此地时,镌刻的摩崖石刻《大唐天竺使出铭》。经学者们研究,此地即为由吐蕃入尼婆罗,再至印道路之一。吐蕃与尼婆罗经此道往来密切,尼婆罗的墀尊公主先于唐文成公主下嫁吐蕃松赞干布,并用尼婆罗工匠建大昭寺;通过尼婆罗从印度引进佛教;唐使臣(如王玄策等)、求法僧(玄照、道希、道方、道生,新罗僧人玄恪、玄太、慧轮、悟真等)[4]均经此道至印度。

勃律道,即从吐蕃逻些经象雄(今西藏阿里地区)、大小勃律南通印度,西通今新疆与中亚。[5](P103-110)据学者研究,吐蕃象雄古老的苯教与波斯文明的交流,通过此道[6];吐蕃王朝经勃律道与唐朝争夺西域安西四镇,并向西先后与突骑施、大食争夺中亚,抵御大食的东进;且由此道先后与波斯、粟特及阿拉伯人建立了密切的经济、文化交流。

唐蕃古道及其相接之尼婆罗道、勃律道等,构成了丝绸之路鼎盛之时的唐代丝路南线一个极为重要的交通网络,在中国甚至世界历史发展过程中曾起到过十分重要的作用。

吐蕃、唐朝先后亡后,上述的三条道路虽因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及王朝的更替而渐趋衰落,但是这三条道路不仅仍然存在,而且继续发挥着西藏与内地,甚至与南亚、中亚等国联系的作用。到近代,英、俄等国侵略中国西藏也多经这些道路,并造成了目前西藏面临的国内外局势。

至上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后,国内掀起了阵阵“丝绸之路热”。丝路热最早主要的动力还是来自地处古丝路上的西北各省(区),特别是陕西、甘肃和新疆。他们提出了类似“重振丝路雄风”的口号,寄希望于新的丝路——“欧亚大陆桥”(陇海——兰新经济带),大力开展与中亚、欧洲的陆路贸易,重现昔日丝绸之路的繁华美景。但新丝路“欧亚大陆桥”的构想和实施,因当时的国际、国内政治形势,沿途各国的社会制度、管理理念和运作方式不同,无法协调统一等诸多因素,实际上未达到预期的目标。而这一时期、日本、俄罗斯和美国等国也以建设“新丝绸之路”为名,开展了一系列的活动。

到21世纪初,在我国,由于现代交通、资讯飞速发展和全球化的背景下,古丝绸之路开始焕发出新的青春和活力,促进丝绸之路沿线区域经贸各领域的发展合作,传承历史文化,深入开发丝绸之路沿途各国蕴藏的巨大潜力,已具有了成熟的条件,并重新提到日程之上。2013年9月7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哈萨克斯坦纳扎尔巴耶夫大学作重要演讲,适时地提出共同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倡议及战略决策。同年,李克强总理在访问印度期间,提出了建设“中印缅孟经济走廊”的倡议,得到各国的积极响应。10月,习近平主席在出席亚太经济合作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期间,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演讲时,提出中国愿同东盟国家加强海上合作,共同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11月15日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更明确地提出:“加快沿边开放步伐,允许沿边重点口岸、边境城市、经济合作区在人员往来、加工物流、旅游等方面实行特殊方式和政策。建立开发性金融机构,加快同周边国家和区域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建设,推进丝绸之路经济带、海上丝绸之路建设,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这就是“一带一路”的国家决策。

2014年11月8日,习近平主席在北京APAC对话会上做了题为《联通引领发展伙伴聚焦合作》的重要讲话,又宣布中国将出资400亿美元成立丝路基金,并进一步提出要建设的互联互通,应该是基础设施、制度规章、人员交流三位一体,应该是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五大领域齐头并进。

全国各省区,特别丝绸之路沿途的陕、甘、新等省区纷纷行动起来,从本省区的优势出发,为自己定位,围绕经济带大搞各项建设,与中亚、南亚各国建立关系,为建构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作了一系列理论探索和实践。

通过全国各省区一年多对“一带一路”的理论探索和实践,终于在2015年3月28日国务院授权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下简称《愿景与行动》)的重要纲领,全文近9000字,分8个部分。“愿景”是个新词,以前很少见到,据我理解,是否有“意愿”、“愿望”的“前景”之意。与“规划”词意相近,但又不像规划那样肯定和绝对。因为“一带一路”是一个国内外共建的、新的、发展的构建,用“规划”一词就太绝对化了,框死了。用“愿景”一词,我想中央三部委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应是中央对一年多来全国各省区对“一带一路”战略认识的深化和实践的总结,又是一个全囯实践、建构“一带一路”的规划和行动纲领。《愿景与行动》从时代背景、共建原则、框架思路、合作重点、合作机制等方面阐述了“一带一路”的主张与内涵,提出了共建“一带一路”的方向和任务。文件指出,中国愿与沿线国家一道,不断充实完善“一带一路”的合作内容和方式,共同制定时间表、路线图,积极对接沿线国家发展和区域合作规划。

根据三部委发布的《愿景与行动》,“一带一路”战略的重点方向即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其具体走向是:“陆上依托国际大通道,以沿线中心城市为支撑,以重点经贸产业园区为合作平台,共同打造新亚欧大陆桥、中蒙俄、中国——中亚——西亚、中国-中南半岛等国际经济合作走廊;海上以重点港口为节点,共同建设通畅安全高效的运输大通道。中巴、孟中印缅两个经济走廊与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关联紧密,要进一步推动合作,取得更大进展”。

作为我国西南边疆地区的西藏,自然成为新丝绸之路经济带覆盖的重点18省区之一。如上述,在古丝绸之路鼎盛时期(公元7至9世纪),西藏地区的吐蕃王朝是联结内地唐王朝与南亚、中亚的重要通道节点,本应成为21世纪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中联结南亚、中亚的核心区之一。然而,在21世纪新的国际和国内形势下,丝绸之路经济带与南亚的联结主要通道,却与我国云南有关的“中印缅孟经济走廊”和“中巴经济走廊”及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紧密联系在一起。三部委发布的《愿景与行动》中,对云南的定位是,“推进与周边国家的国际运输通道建设,打造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新高地,建设成为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而对西藏的定位仅是“推进与尼泊尔等国家边境贸易和旅游文化合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定位呢?我想,如果从国外达赖集团的活动,特别是由于近代英帝国主义等侵略西藏以来,形成的中印边界问题至今还未解决等国内外的因素考虑,这一定位至少在目前是较为恰当的。但是,从历史和当今地缘政治的角度看,我国西藏与南亚、中亚均有着密切的关系。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西藏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建设中,仍将占有重要的地位。

事实上,21世纪以来,由于西藏地区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进步,与邻国尼泊尔的边境贸易和旅游文化合作已取得了显著成绩。特别是2015年4月尼泊尔的大地震,中尼两国共同抗震救灾,关系更加紧密。相信西藏地区在党的十八大精神指引下,在着力建设富裕、和谐、幸福、法制、文明、美丽西藏的同时,将会在新丝绸之路经济带上发挥更大作用。

[参考文献]

[1]陈小平.唐蕃古道[M].西安:三秦出版社,1988.

[2]周伟洲.论吐蕃与南诏的关系[A].赵心愚.西南民族研究(第一辑)[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0.

[3]王小甫.唐、吐蕃、大食政治关系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

[4]义净著,王邦维校注.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M].中华书局1988.周伟洲.丝绸之路与唐代入竺求法新罗僧[A].西北民族论丛(第十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

[5]杨铭.唐代吐蕃与西北民族关系史研究[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02.

[7]张云.上古西藏与波斯文明[M].北京:中国藏学出版社,2005.

[责任编辑顾祖成]

[校对梁成秀]

作者简介:周伟洲(1940-),男,广东开平人,现为陕西师范大学中国西部边疆研究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民族史、藏族史、中外关系史。

收稿日期:2015-12-16

中图分类号:K28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88(2016)01-0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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